春日,陽光溫柔灑落大地,雲霧繚繞在陡峭山峰,讓獨立於山巔之上的宏偉神社蒙上一層莊嚴神秘的氛圍。
忽地,一陣風吹來,吹散了迷霧般的雲障,神社的輪廓逐漸清晰,與他處不同的色彩一併顯現——不祥的黑。鳥居以及神社本身是完全的黑,其中點綴著的金黃讓整體顯得更加高大氣派,且難以接近。
與之相對,神社旁聳立著一株盛開著的櫻樹,鮮豔溫柔的粉色在風中輕柔搖曳,隨風紛飛的花瓣在黑夜般漆黑的建築襯托下,有種異樣的美感,頓時畫面有如彼世般飄緲虛幻。
今日的神社依舊只有鮮少參拜者前來,一是山勢過於險峻;二是這座漆滿不祥色彩的神社本就不是為了讓人們祈願所建造的,而是為了安撫性情暴躁無常的那位兇惡之神——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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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在幾百年前,在現今神社坐落的這座山上,忽然某天開始每日皆是雷雲環繞,一年四季雷聲作響,山頂週邊的花草樹木無不遭受雷擊,不需多久,這一帶便因此了無生機,還連帶影響了整座山的生靈與環境。原本以採集此山上的豐富資源維生、生活在山腳與附近的人們越來越無法忍受這種改變,有能力的皆離開了村落,剩下來的人們卻只能繼續嘆息,等待生命的終結。
當情況嚴重到了連基本的農作種植都無法繼續時,一位自稱可以解救人們的金髮旅人突然出現。除了顯眼又少見的金黃髮色,旅人的臉上還如貓鬍鬚般的紋路,整體來說讓人感到有些可疑,但藍色的雙眼盈滿自信,加上他身上獨特的氛圍,讓人不禁對他產生信賴感。
也迫於形勢所逼,為了生活實在別無他法,於是人們便將一切希望寄託在這位突然出現的神祕男子身上。
在眾人的目送下,男子周身似乎被什麼包裹著,在大家還沒看清時,他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攀上高聳的大山,頓時周圍颳起不知名的風,惹得在場所有人紛紛閉起雙眼,再次看向前方時已經無法看見他的蹤影了。此情此景更讓大家對這位神祕的男子更加抱持希望,不可思議地堅信著他能為大家帶來安穩的生活。
不到幾分鐘,山頂開始傳出比以往更加巨大的雷鳴,村內的孩子們紛紛害怕的摀住雙耳,大人們也感到不安地抬頭看向了轟隆作響的灰暗雷雲。
三天後清晨,原本總是閃著刺眼光芒、發出兇惡聲響的雷雲開始逐漸散去,周圍開始變得安靜異常,突然的異變讓早起的人們一時間無法反應過來,看向山頂的眼神充滿的困惑,但一眨眼,便了解到多年來困擾著人們的問題已經被解決,眼中的不解瞬間化作了無比的喜悅,紛紛著急的跑去附近住家興奮地拍打房門,想盡早傳達這個好消息。
滿身傷痕的男子下山時理所當然被盛大的迎接,儘管衣物早已破爛不堪,身上也佈滿著大大小小的傷口,眼看著下一秒隨時都有可能倒下的他,仍舊漾起充滿活力的笑容,有些害羞地搔了搔後腦。
當晚,礙於無法拒絕熱情的村民們的挽留,男子在當地留宿了一晚。在接受道謝之餘,他也不忘向眾人傳達重要的事項。
男子說道,雖然他已打敗居於山頂作祟的雷神,但也只是一時,他與雷神約定,只要村民能建造一間神社祭拜他,他便不再干涉到大家的生活範圍。「當然,通往險峻山頂的道路會由我來幫忙,大家不用擔心!」男子還如此補充道。
眾人聽了紛紛表示同意,沒有什麼比安穩的生活更重要。
建造神社的條件非常奇特。首先,神社本身和鳥居都要漆上黑色而不是常見的紅色,穿插其中的金色流線勉強讓整體不顯得那麼沉重和死板。第二,供品盡量是番茄,都是番茄最好。這樣開玩笑般的條件男子卻非常認真的說出口,大家儘管疑惑也還是先點頭答應了。最後……
「之後啊,神社旁會長出一棵櫻花樹,請大家一、定,要好好照顧它啊!……好痛!」男子笑著摩了摩剛敷藥沒多久的鼻子,後知後覺的吃痛的叫了一聲。
他說這句話時有些狡黠的笑臉肯定不是錯覺吧。
大家沒有對他這句像是預知未來般的話語有任何疑惑,只是相信著這位大恩人。
隔天一早就不見那位男子的身影,客房裡只留下了一張字條,寫下了他說過的一切注意事項。通往山頂的道路也在那天如施法般出現在山腳,一路蜿蜒像山頂而去,一切就像是夢一般奇妙。
過了些時日,神社終於建造完成。一眼望去充滿著威嚴與神秘的建築前方,供奉著還帶著露水的鮮紅番茄,畫免顯得有些滑稽。原本仍舊有些戰戰兢兢的人們也因為這個有趣的畫面而稍微放鬆了下來。畢竟誰能想像兇惡的雷神開心的吃著番茄的畫面呢?
完成了一件大事,大家紛紛鬆了一口氣,下山的路上開始充滿歡樂的談笑聲。大家又是因為這件是有多久沒有這麼放鬆的說著無關緊要的小事呢?雖然一切恢復到以往還需要一點時間,但總算是解決了最艱難的問題。
在山腳的神社道路路口處,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寫的盡是關於那位神秘旅人的神奇事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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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到百年後的現在。
重新回復生機的山頂,綠草和群樹覆蓋著神社周圍,午後的清涼微風輕輕拂過一旁滿開的櫻樹。
今日第三位參拜者帶著一籃的新鮮番茄,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被當作供桌的賽錢箱上(據說雷神大人比起金錢更喜歡番茄)。參拜完畢後,年輕的少女嘆了今天不知第幾口的氣。雖然說這不是一間讓人祈願的神社,但少女無處可訴說的心情無論如何都想找到宣洩口。
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被紅繩包圍起來,被當作神樹供奉的櫻樹下。落下的花瓣被少女接過。她愣愣地望著手中小巧美麗的櫻花,隨後下定決心般將花瓣置於掌中,雙手合十,閉起雙眼,向眼前巨大的櫻樹祈願般開口:「櫻樹大人啊,請保佑我今天告白成功吧!」語畢,看向手中的花瓣後便再次在胸前握緊了雙手。下山時是帶著決心的微笑離開。
隨著少女的腳步,彷彿為少女的行動祝福般,櫻花的清香隨著一陣微風吹向蜿蜒的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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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鎮坐在宏偉神社中的那位雷神大人,參拜者似乎更傾向於向我祈願。
從我開始有意識以來,每天能做的,除了默默關注著那位大人之外,就是聽向我傾訴的煩惱。保佑農作的豐收、家人平安、妻子安產等,最多的就是少男少女們關於「戀愛」的煩惱。
明明沒有任何能力能夠為大家實現任何祈願,但聽著大家說著人類的種種煩惱,知道了各種感情,發現原來人類的生活是如此有趣,就不禁每天都期待著大家來傾訴這不會得到解決的煩惱。
雖然很抱歉,但請原諒才剛剛化靈不久的我的無力。我所能做的就只是在每個祈願者離去時,給予一陣帶著櫻花香氣的微風,代表我對每個人的祝福。
啊啊,這就是大家所說的無力感與後悔嗎?
因大家虔誠的祈願和那位大人的神力而得以擁有意識的我,卻無法為等同於父母的他們做出任何回報,沒有什麼比這更難受的了。
如果我因為希望能夠會報你們而渴望更多靈力的供養的話,會不會太貪心呢?
少女離開後,周圍又歸於平靜。
咚、咚……踩踏木板發出的腳步聲緩緩自神社中靠近。紙拉門緩緩向一側滑開,頓時彭湃的靈力自內宣洩而出,滿溢而出的力量甚至讓空氣中帶著些微的雷電,發出了微小的火花與聲響。
凡人無法承受的犀利空氣或許過於沉重與危險,但對我來說卻是令人感到安心且熟悉不過的日常。
今天那位大人也會來嗎?
看著門後逐漸出現的身影,我不禁感到期待。
平時的這個時間,沒有參拜者的午後,雷神大人總是會走出神社,有時去外圍走走看看;有時在神社前方鍛鍊;有時坐在台階前品嘗供奉著新鮮番茄。而我最喜歡那位大人來到樹下,靠著樹幹盤腿而坐,安心小憩的時候。
雷神大人似乎是不必飲食、不必睡眠,只靠吸收自然的靈力和力量就能如此強大的存在。但他仍願意來到櫻樹下,毫無防備的在我旁邊安心休息,我是不是可以認為這是因大人他在我身邊就感到安心、且信任我的證明呢?雖然現在的我對大人來說就只是一棵普通的櫻花樹,就年份來說稍微有那麼一點不普通而已。
雷神緩緩走出門後,雙眼和毛髮就如神社本身一樣漆黑,面容異常俊美,讓他不管是什麼表情都帶著遠離塵世的飄渺感。赤裸的上身,精壯的身軀上能夠看到大大小小的傷疤,尤其以左手上的一道燒焦般的痕跡猶為顯眼,顯得他更加充滿威嚴與和其美貌相悖的「男性」的感覺更加突出。
如果我有形體的話,想必一定是滿臉通紅、像是來向我祈願的少女般嬌羞的樣子吧。每拜見一次那位的大人的尊榮,就免不了要感嘆一次神的偏心。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完美的樣貌呢?
他每走一步,明明沒有心臟的我卻跟著「心跳」一下。隨著距離的縮短,每當他來到樹下時,我都會產生下一秒就要「心跳停止」的錯覺。既開心,卻又因為過於悸動而覺得痛苦。
感覺到他視線的每一瞬間,希望能趕緊擁有形體與他相見,但又因為害怕與羞澀而希望就這樣一直感受這段時間的美好。
如果那位大人能夠看到我,能夠和他說說話,那會是怎樣的情景呢?他或許會驚訝、會開心?還是因為這樣就再也無法安心來到樹下休息了呢?那樣的話我寧願一輩子都這樣只有意識,他不僅能安心,而我也能就這樣繼續感覺到那位大人。但又好想和他「見面」……
這樣矛盾的煩惱自有意識以來就不斷困擾著我,但連這樣有些苦澀的煩惱都能讓我開心,連自己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很奇怪。
如果可以,果然還是希望能讓那位大人看見我,並且……4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XGfvlswLl
啊!4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UAPwMfGi0
不疾不徐的步伐最終來到了櫻樹下。雷神隨意地坐在紅線範圍內的樹幹旁,右手擺放在曲起的右腳上,呼了口氣便緩緩閉上了黝黑的雙眼。表情逐漸由原本的凌厲轉為平穩,這樣一看似乎有些像是凡人,身為神的威嚴與距離消退了不少。
彷彿要表達內心的歡喜般,花瓣更是有如細雨般飛舞,最後落在了那人漆黑的髮上,讓傳聞中兇惡的雷神此刻也彷彿成為了溫柔的凡人。
午後陽光溫柔灑落,暖風輕輕吹拂,悅耳鳥鳴不止,櫻雨紛紛飄落。樹下男子輕閉雙眼,櫻花的清香滿溢……不知何時,在花雨漫天的男子身旁,靜靜倚靠著一個粉色的身影。
這個春天的櫻花開的尤其狂亂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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