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模糊的意識中似乎有個聲音,聽起來冷冷的,給人沒有感情的冷冽印象,但卻很好聽。有些低沉的聲線在腦海中愈發清晰。
那個聲音似乎離自己很近,彷彿就在耳邊低喃,自己明明沒有形體,卻有像是耳朵蘇的發麻的感覺。再一下就好,想多聽一點這從未聽聞的聲音。
可惜天不從人願,那人不說話了,取而代之的是突如其來的疼痛感,像是失去倚靠後撞向地面的感覺……。失去倚靠?撞向地面的疼痛?
意識一瞬間清醒,未曾體驗過的狀況嚇得讓她一下子睜開了「雙眼」
本應是毫無死角的視線被侷限在了眼眶之下,隨著眼皮不斷地眨動,眼前的景象也跟著一黑一明地變換著。一樣是漆黑的宏偉的神社和與之格格不入的鮮紅番茄、高聳的鳥居和因長期被人們踩踏而塵土外露的步道。只是都像是被翻了過來一樣,地面甚至呈現了垂直直線般映入眼中。
忽地一片櫻花花瓣輕輕的飄落眼前,淡雅的粉色緩緩落在翠綠草地之間。櫻忍不住想碰觸,就像前來參拜的人們,溫柔且虔誠地接下花瓣一樣……。
下一秒,她看到了自己的「左手」緩緩映入眼簾,纖細潔白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觸碰花瓣,彷彿在拿捏力道般,因不熟練還拿了幾次才成功掌握好力量,有些顫抖著拿起那片櫻花。
明明平時早就看慣了得自己的一部份,但沒想到擁有了雙眼竟然能以如此不同。雖然無法像之前那樣如感應般將花瓣的細緻紋理都一一看清,但從這雙眼看到的花瓣竟是如此美麗、真實而又惹人憐愛。
我,化形了啊……
不止一次想像自己化形時會有什麼樣的體驗:有了聲音就可以和雷神大人說話、有了身體和手腳就可以陪雷神大人一起修練、可以做一些事情讓雷神大人那冰冷的臉上綻放一絲微笑……能想到的都是雷神大人,想做的也都是圍繞著他打轉。那些事情光是想像就如此美好,但沒想到化形後除了這些事還有這樣令人感到震驚感動的體驗。而現在只不過是剛開始而已。櫻不禁開始期待日後的生活。
對於未來的期待和和化形的感動與喜悅,讓她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櫻花色的長髮灑落在鋪滿櫻花花瓣的草地上,些許髮絲沿著臉頰的線條落在微微揚起粉的嫩雙唇上,翠綠如寶石般閃爍的雙眼因微笑而瞇了起來。雖說不上艷麗,但少女般稚嫩的容貌就如同櫻花一般帶著脫俗的清新與夢幻,在這滿天飛舞的花雨中,如同墜落凡塵的仙子,倒臥在世人面前。
少女似乎還尚未發現站在斜前方的神,漆黑的雙瞳正一動不動的望向倒臥在腳邊的粉色身影。
雖然不想承認,但漆黑的神確實有一瞬間被眼前少女奪去了心神。
在以前不論是激烈廝殺或是遭遇偷襲,自己都未有一絲一毫的懈怠與閃神,如今卻因為眼前因自身神力而化形的妖怪有了一絲縫隙,哪怕只是那麼一瞬間,對他來說都是無法忍受的。
頓時有些不悅和難堪。為了忘卻那份難堪,他再次若無其事地開口:「喂,名字。」
又再一次聽到了那個讓自己心醉的聲音,少女才恍然大悟般地放開手中花瓣,慌慌張張的直起尚未完全適應的身體,手滑了一次才好好的跪坐在神的面前,低垂著眼眸不敢直視他的真容。
原來那是雷神大人的聲音啊。
少女有些緊張,面對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憧憬不已的神明,下意識握緊了擺放在腿上的雙手,手心間開始滲出水氣。這就是手汗啊。
「初、初次見面……也不是初次、您好,雷神大人!我、我一直都待在這裡,這是第一次化形,所以沒、沒有名字,真的灰常抱歉!」
由於太過緊張加上第一次使用聲音,有些乾澀沙啞的聲音連自己都覺得像是哪裡來的老妖怪,雖然自己的確是個妖怪。加上咬到了舌頭,讓這第一次的對話並不如想像中的美好,她現在只想找個洞鑽進去邊哭邊練習說話。
相比少女的驚慌失措與羞澀難堪,黑髮的神倒是一臉無所謂,淡淡地開口:「櫻。」
神明只留下一個短短單字,便轉身朝神社走了回去,留下少女錯愕地看著他充滿難以接近的氣場的背影,一邊發楞,一邊思考剛剛那個字的意思。
「啊!感謝雷神大人,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等意識到那是神為自己取的名字,她才趕緊對著逐漸遠去的身影大聲地道謝。這次終於是好好地發出了正常的聲音。溫柔清脆的聲音迴盪在這片靜謐的神聖領域。
櫻。
櫻不禁開心的笑出聲音。雖然應該只是因為自己是櫻花的妖怪而取的,最直接、最簡單的名字,但是那位大人為自己而想的,光是這點,「櫻」就已經成為了這世上對自己來說最美好的字彙。
聽見櫻的道謝,神忽然停下了腳步。正當少女感到好奇和不安時,他又再次邁開了步伐。
櫻一直注視著神走回神社,最後消失在門的另一側。她不禁感嘆有人能夠連走路都如此優雅高貴,一舉一動都帶著與常人不同的氣質,要形容的話或許就是富人家的貴公子那樣,有著足以令世上萬千少女傾心的外貌與氣質。加上眼前之人可不是普通人,是個令各方神明都聞之喪膽的雷神大人,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舉手投足之間卻如此優雅從容,忍不住感嘆上天是如此不公平。
潔白細嫩的雙頰上逐漸浮現淡淡的紅暈,許久才將視線離開了早已神明身影的紙門前。
在神停下腳步的那短暫瞬間,她似乎看到了他好看的唇瓣動了動,聽見了不仔細就無法聽清的話語。
「佐助……」
少女細細咀嚼這屬於神的、屬於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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