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柳，尋花》 - 番外早川篇

今天，是柳離開人世的第二年。

「快進來。」

我和嵐約好明天一起去掃墓，所以說好今天先住我家。

「我做了羊肉蘿蔔湯。」

「好久沒喝到了。」嵐說：「小時候柳很喜歡做這道湯給我喝。」

「其實我不怎麼喜歡吃羊肉，但柳做的我就吃得下去。」我把燉好的羊肉湯端出來，嵐也自發性的幫忙把碗筷擺在桌上。

我幫她舀了一碗，也給自己舀了一碗。

「好難喝，羊騷味好重。」我喝了一口，差點沒吐出來：「奇怪，我是按照網上的食譜做的，怎麼味道差這麼多？都怪柳，誰叫他總是不教我做，我以前問過他秘方的。」

柳說過會為我做一輩子的飯，讓我不用學也沒關係。

他還說，如果我學會做料理，一定會做給漂亮的小姐姐吃，所以堅持不教我做菜的方法。

對了，他還對我保證過會把我討厭的菜全都吃掉，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

這個湯好難喝，你快回來幫我喝好不好？

「早川？」

「對不起，我分神了。」

「你能說說以前給柳的故事嗎？」嵐說：「雖然我們是情敵⋯⋯不，我連當情敵的資格都沒有。」

「這不是妳的錯。」我說：「謝謝妳喜歡柳。」

好險，差點就哭出來了。

「我和柳是高中同學，讀的是男校。」

我慢慢地說起我和柳之間的緣分。

當時因為是前後桌的關係，加上我們兩人是班長和副班長，所以自然而然就熟了起來。

「我還記得我的成績是班上前幾名，但從來都沒贏過柳。」

當時我很羨慕、甚至嫉妒他的能力，就算我竭盡全力追趕他，也只能勉強跟上他的腳步。

高中畢業典禮的前一天，他跟我告白了。

「而且他還是把我叫到地下室，拿著情書跟我告白的，妳說是不是很老套？而且他還說希望能在畢業典禮給他答案，這不就是後一天嗎？那有這樣強迫人家的？」

畢業典禮當天，我處處躲著他，其實不是因為不喜歡他，只是覺得如果答應他，就像照著他的劇本走一樣，很讓人不爽。

而且，我從來都不覺得我會喜歡男生。

「所以你當時就放他鴿子？」

「也可以這麼說。」

「你好爛。」嵐用鄙視的眼神看向我。

「但是我後來有好好向他道歉了。」我說：「而且好巧不巧，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再一次見到他，是大四的時候。

「我和他是同所大學的同個科系，但我們搶的課都不一樣，所以從來沒有遇到。後來大四遇到了，我跟他打了招呼，他竟然看都沒看我，很過分吧？」

下課時，我問柳為什麼不理我，他說既然拒絕他，那就不要再有往來了。一把話說完，他就甩開我的手，朝他下一節課的教室走去。

「當時快把我急死了，如果我真的討厭他，才不會上去跟他搭話。」

第二節上課，柳特地挑了最靠前的座位，因為他知道我不可能坐前面。

「但是我比他晚進教室，前面的座位又很空，所以我就順利地坐在他旁邊。」

「你都拒絕他了，為什麼還要纏著他？」嵐看起來有些不解。

「真是的，我根本沒有拒絕他，當時跟他說畢業典禮當天臨時有事，他死都不相信我。」

這是真的。

而且當晚他連我的社交帳號都封鎖了，我根本找不到他在哪裡。

第二節下課後，我硬是堵住他的去路質問他，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要封鎖我？為什麽現在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妳知道他說什麼嗎？」

「他說什麼？」

「妳猜猜。」

「他說他還喜歡你？」

「答對了！」

柳把我拉到廁所後面的小花壇邊，又對我告白了一次。

我確實有些驚喜，因為我以為我已經被他討厭了。

「那你怎麼回答他的？」嵐問我。

「我讓他再給我一點時間。」

畢竟我從來沒有和男生交往的經驗，突然要讓我跟他在一起，確實有點接受不了。

「那你是哪時候答應他的。」

「妳還記得小時候看螢火蟲那天嗎？我就是那天答應他的。」

「你也拖太久了吧？」嵐說：「突然有點同情柳，竟然喜歡你這種人。」

「什麼叫這種人？真沒禮貌。妳知道嗎？以前如果是女孩子跟我告白，我都會立刻答應，因為我一直想要有女朋友，但是我從來沒想過要和她們結婚。」

柳是第一個讓我有和他共度餘生的想法的人。

「看完螢火蟲那天，我就去你們家找柳。柳還說妳已經睡了，讓我小聲一點。」

當時，我是知道柳會去看螢火蟲的，因為我們前兩年也一起來過這個地方，第一次是大學畢業旅行，第二次是考察地點。

所以我確信，第三年的同一天，他也會出現在同一個地方，因為他知道我就住在附近。

「那天晚上，我把柳拖到二樓，然後向他告白了。」

「為什麼突然跟他告白？有什麼契機嗎？」

「因為妳。」我說：「那時看見妳看柳的眼神，我就知道妳一定喜歡他。」

「⋯⋯這麼明顯？」

「當時我就想，如果哪天妳和柳告白了，他答應了怎麼辦？」

那時的我越想越不爽，越想越煩燥，才發現原來我也喜歡柳。

「所以我就去妳家跟他告白了，他當時都嚇傻了，妳真該看看他的表情。」

「⋯⋯所以我間接給你們兩個牽紅線？」

「也可以這麼說。」

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可以喜歡一個人那麼久，因為我和女生交往從來不超過三個月。

柳是我第一個交往六年，卻從來沒想過要分手的對象。

「我還在期待他會怎麼跟我求婚。」

說到這裡，我鼻酸了一下。

可惜已經沒有機會了。

「那麼，聽完我們的故事，妳有什麼感想？」

「我只覺得你好渣。」

「為什麼啊！」

「不為什麼。」

我對嵐笑了笑：「說實話，我也覺得我挺渣的，但唯獨柳讓我變得很專情。」

我又對嵐說了許多關於我和柳的故事，從大學畢業典禮到工作的那段期間，也發生好多有趣的事情。

「已經很晚了，去睡吧，明天還要早起。」

「但我還想再多聽聽你們的故事，總覺得聽你講完，我又能更了解他一些。」

「我可不能讓你比我更了解他。」

看到嵐有些失望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開玩笑的，下次有機會再說吧。」

我把剩下的羊肉蘿蔔湯放進冰箱，但我大概不會再動它了。

「雖然柳已經不在人世了，但他會永遠活在我們心中，」我對著嵐說：「當然，我愛他的心也永遠不會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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