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女兒……」尋香嬌嗲的躺在人偶慕綾的腿上,任由她摸撫著自己的金髮。
人偶慕綾的雙眼,根本沒有任何光彩,空洞的望著前方。
開門進來的是尋香的父親。「尋香,你是時候行動了。」他說。尋香有點不捨的坐直了身子。她本來平和的面容,在瞬間變成了奸險的笑容,又再回復平靜。「小蝶。別太興奮。 」變了面的尋香回答自己。 「我要去殺人,把他們殺光﹗ 」「這樣不太好吧?小蝶。我並不討厭那些人。 」「婦人之仁是做不了大事的。你要殺蘭姬,就要狠下心腸。 」「尋香。只要你幫我殺光上官家族的人,我就會告訴你變強的方法。 」昊平插咀說。尋香低下頭,沉思著。木偶慕綾也鼓勵著她:「來吧,尋香,你要替我報仇,殺掉蘭姬,拿回本屬於你的東西。 」尋香合上了眼,又敏然張開,雙眼的眼白就被褐紅充滿。本在她髮間歇息的黑紅蝴蝶,飛在她的身後。昊平輕輕笑了一聲,就走在尋香跟前。而陰昊平和尋香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晚上的天空有點紅,風也有點大。天際邊的夕陽仍然依依不捨的賴在天上,但平靜的月亮早就隱約的出現在另一邊天。就在這兩者之間,一幢大宅佇立在垂直懸崖之上,濺起朵朵白色的浪花,發出有節奏的海浪聲。除了崖下的浪嘯,崖上的大宅四周寧靜得令人背後發涼。大宅的外牆是泥紅色的磚頭所築成的,在四邊的屋簷都有一隻黑色的大犬跪坐在尖端,而犬的眼睛是鮮紅色的。
「哼﹗上官家的守護犬不是一樣有紅眼睛? 」一個男人站在大宅的大門前這樣說。「你這沒腦子﹗那上官家豈不是把血族當作是狗? 」另一個男子說。「閉咀﹗」陰昊平雄壯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管他是什麼意思,今後上官大宅裡不會再有任何活的,連一隻狗也別放過。」昊平慢慢走近大宅,身後被一大群吸血鬼擁護著。
「殺光他們﹗ 」披著棕色斗蓬的尋香從人群中走出來,口中喃著:「殺光那些幸福的人。」「尋香,按計劃行事,知不知道? 」平向尋香吩咐。尋香點點頭,帶著陰森的笑容,站向大宅的門前。本來擋著門的兩隻吸血鬼倏然讓開,退回人群之中。停在尋香頭頂的黑蝴蝶輕快的圍著她飛舞。然後,尋香化成了其中一隻黑蝴蝶,一起飛過高牆進入了上官大宅。
尋香化成的蝴蝶,混入了美麗的蝶群,翩翩起舞的飛進上官大宅的花園裡,看見兩個婦人在樹蔭下品茶。樹上的花瓣輕輕落下,跌在婦人之間的小圓木枱上。尋香慢慢飛向枱上的花瓣,偷偷親近婦人。坐在左手邊的婦人笑說:「在這荒山野嶺,竟有這麼美麗的蝴蝶」,又說:「上官家族的人生生世世只能居於這小小的山頭,為的只是不想被吸血鬼找上……啊﹗」婦人的手指被蝴蝶突然叮了一口,血就由傷口湧出來。
「怎麼了? 」她問。「那蝴蝶……在吸我的血。 」被叮的婦人,震抖著說。蝴蝶一直吸吮婦人的傷口,任她掙扎也無用。「快找人來﹗有吸血鬼在附近﹗」另一婦人擲下茶杯,往屋內奔去。尋香在把婦人的血吸光之後,才由蝴蝶變回人類。此時,剛才走掉的婦人領著幾個上官家族的人折回,與尋香碰個正著。
「你是誰? 」那班拿著劍的男人問。尋香沒有回答,她只動動下巴,他們手中的劍往她那邊飛去,落在她身後。「放心吧。我不會輕易殺你們……」尋香說。 「你們不是喜歡斬殺吸血鬼嗎?把你們都變成吸血鬼,豈不是更有趣?」尋香暗笑。
尋香突然轉個語調:「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你還要去把影搶過來的。 」「小蝶……」「婦人之仁,你下不了手就讓我來殺好了﹗」
一瞬間,尋香的眼睛已轉換成全紅色,狠狠的盯著面前的敵人。她伸手拿起了地上的一把劍,一刀切了婦人的腹部。婦人的血從腹部流出,裡面的內臟更湧了出來,倒到滿地。「啊……」婦人痛苦的呻吟著。尋香板起面,直接踏在她身體,逼近那班男人。其中一個男人握緊拳頭,用力向尋香揮去。尋香向他雙手一劈,把他的雙手砍下了。男人和婦人掙扎在地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眼光光看著自己血流光。尋香帶來的蝴蝶,貪心的吸吮著地上的血。其他擋在尋香面前人,都被她弄個殘殺,躺在地上等死。
尋香一直走向上官宅的大廳,沿路又殺了幾個人。
上官宅的大聽,是深棕色的,牆上掛著上官長老的照片,及他們所用過的寶劍。尋香撻撻手指,火就由牆生起,一直蔓廷整個大廳。
尋香看著熊熊烈火,心裡想著上官家族的人會因大火而趕來,從而將他們一網打盡。
「只要把這幫人殺光,就可以去除掉那蘭姬,見到我的影了。」她甜蜜地笑。正在她陶醉和影的回憶中時,一支箭突後從後刺進了尋香的腹部。尋香條然回頭,一群披黑衣的人站在她背後。尋香慢慢轉過身,面上掛著厭惡:「是誰用這髒箭射我? 」
上官族的人木定口呆,望著尋香伸手將箭拔出身體,而且一滴血也沒流。
「憑這點武器就想殺我? 」尋香忿氣的將箭擲在地上。「好討厭…… 」
「隆」的一聲,一個大玻璃箱子就突然變了出來,困住大廳內的所有人。大廳的火已快把屋頂燒破,橫樑開始從高處掉下來。被困的上官族都拚命拍打玻璃,大喊「救命﹗ 」
尋香微笑著看這班人,興奮的拍手掌:「趕快趕快﹗讓我看看你們怎麼死﹗ 」
上官家的人手中的劍,倏然消失於空氣中。焦急的人們都將目光投向尋香。
尋香抱著胳臂,微笑著看玻璃箱內的人痛苦的面容。「幹得好﹗ 尋香﹗ 」平帶著吸血鬼們進入了大宅。他只是揮揮手,所有手下,就迅速進入箱子,殺掉上官家的人。
她滿足的望著箱子變成血紅色,而空氣中更充滿血腥味。
平輕輕摸著尋香的肩,讚賞著她。
蘭姬看到影的左眼流下一滴淚時,影的視覺終於被帶回蘭姬身邊。他在自己剛復原的右眼中,見到陰昊平和尋香如何殺掉自己的族人。蘭姬茫然的望著影不住的落淚,一把抱住了他。「死了…… 他們全死了。 」影激動的大叫。手一拳打穿了身邊的木板。「一定要血債血償﹗尋香﹗」蘭姬聽到尋香這個名字,更不解地問:「尋香是誰? 」影吁著氣,坐直身子,咬著牙道: 「就是那個和你長一模一樣人。 」蘭姬記起,另一個自己充滿恨意的雙眼。回想起她的身影,蘭姬的人泛起一種熟悉的溫柔,心裡突然感到一陣暖意,她不能解釋這種感覺。仿如見到親人。「難道尋香……就是我的姐姐? 」她小聲問自己。影咬牙切齒的說著要報仇,甚至命令蘭姬把他帶回上官大宅,把那幫已佔領自己家的可惡吸血鬼。蘭姬按住影的肩,逼他直視自己的眼睛:「冷靜﹗尋香身邊有陰昊平和他的手下,你要單憑我們倆人去殺她嗎? 」影看進蘭姬的褐紅色眼珠,他以為自己會因這雙眼而遷怒於蘭姬,反而他在看到了她眼中的溫柔時,心又軟下來。影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輕輕抱住了蘭姬,嗅著她獨特的花香:「我要去殺你的父親,你不會怪我吧? 」蘭姬回抱他,搖搖頭:「我不認這種冷血的父親,所有傷害你的人,都要死﹗ 」影聽罷,寬了心,雙手托住她的臉,吻上了她的唇。
本來被尋香燒成灰燼的上官大宅,現被改建成陰昊平的秘隱總部。一樣是立在日落和月出之間,聽著海浪聲的懸崖上,立了一黑色的古堡。而坐在大廳高座上的陰昊平,高興的仰天大笑。「上官家族,想不到你們也有這麼的一天吧?千年基業被毀於一旦,一夜之間被滅族。我,陰昊平消滅了上官家族,以後我們就是最強大的一族﹗」大廳裡成千上萬的吸血鬼,一同高呼。
尋香站在平的身邊,心裡有點不耐煩。「父親,你何時才教我變強? 」她悄悄的問。平沒有回應她,反而裝作若無其事。大廳的大門突然被打開,匆匆走進了一個侍從,來到平耳邊,竊竊私語。平聽著,面容立刻寬容起來,說:「快請﹗」然後,一個看上去像六十歲的男人,坐著一張有輪的木椅,慢慢地從木門走了進來,兩旁的吸血鬼都紛紛讓開了。
平在遠處看到了自己的舊朋友,就連忙去迎接:「艾蒙。歡迎你來。 」
那叫艾蒙的男人突然撲倒在平面前,啜泣起來:「主人,我到現在才有面目來見你……請原諒我﹗ 」平把他扶起:「老朋友,我不怪你。 」尋香見到艾蒙,有種感覺。她在那裡見過他。艾蒙繼續說:我辜負了你的期望,主人。我差點兒害了你,還被上官家軟禁了這麼多年…… 」
艾蒙是陰昊平成了吸血鬼後,第一個得獲得信任的人類朋友。這個人一直都是陰昊平的「人儲」,他自願把血獻給陰昊平,在他需要血的時候。直到幾年前,上官族把艾蒙軟禁,以為可以逼陰昊平出現。上官族的人為向艾蒙逼供,甚至把他的雙腿打斷了。
昊平讓艾蒙坐上自己的高椅,艾蒙就急不及待說:「主人,我必須告訴你……你的女兒,我把她帶走了,為的是要獻她給你。 但……」
「女兒? 你指的是尋香嗎? 」平抬起眼望著尋香問。艾蒙轉過頭,目光與尋香對上。
「你就是主人的女兒? 」艾蒙問。
尋香有點不知所措的望著艾蒙,感覺內臟正在翻動著。眼前那個醜怪殘傷的男人竟對自己有養育之恩?尋香一直以來的幻想就在那一瞬間破滅。她好討厭這個人。她才不要被這樣的人養大。尋香沉著臉,沒有回答。昊平見狀,就問艾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艾蒙回過頭:「我知道你一直記掛慕綾肚裡的孩子,就打算去看看情況再向你報告。那天,我到了卡洛琳村,就見到慕綾在臨盆。」他頓了頓。昊平板起面要聽下去。「我……我就打算拿那孩子來作我變成吸血鬼的交換……」尋香聽到這裡,倒吸了口氣。「那孩子看起來並不是吸血鬼,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你。但是,我被上官家捉了後,還擔心著她的安危……」
「夠了﹗」尋香大聲喝停了艾蒙。「別再假仁假義了﹗你帶走我是為了私慾﹗是你害我失去一個母親﹗一個家﹗ 」
尋香說罷,拂袖而去。「尋香﹗ 」昊平想叫住她。她卻絕望的消失在黑暗中。
外面的雪終於停了。蘭姬在影的懷中醒了過來,看到天上溫暖的陽光射落在影寬闊的背上。她輕輕吻上影的右眼,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用法術幫影復完的眼珠竟然會見到陰昊平,使她也開始相信那預言。「蘭姬? 」影也醒過來,喚著她的名字。「要不要出去走走?雪停了。 」她微笑問。影亦笑著點點頭。蘭姬給影縫了件大袍,免他著涼。蘭姬躲在他的大袍內,抱著影,在雪地上漫步。
「好想這樣幸褔的生活下去。 」蘭姬有感而發。「有我在身邊的話,到那裡都會幸褔的。」影說著甜言。蘭姬喃喃的說:「可是你要去……我不想你管那些事。 」「我必須要,蘭姬…… 」影無奈的說。蘭姬沉寂下來。
他們一直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走著,迎面走來一個身影。
是尋香。
尋香穿著單薄的紅裙子,低著頭蹣跚的走著。她看似漫無目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尋香﹗」影首先見到她,心中的仇恨立即爆發。但蘭姬卻阻止他:「先讓我和她見個面。」蘭姬離開影,向尋香走去,又變出了一件斗蓬,主動披在她身上。尋香感到肩上的溫暖,抬頭見到蘭姬,就撲向她:「蘭姬﹗我的親妹妹……我做錯了…我錯了…… 」
蘭姬緊緊抱住尋香,忍不住哭了出來。「沒關係……沒關係的……姐姐。」蘭姬說這兩個詞時,心裡痛得很,這麼多年,她們總可以重逢了。影在遠處看到她們泣不成聲,就走近她們。蘭姬見到影靠近,立刻擋在尋香面前:「別傷害她,影。她知錯了!」尋香從蘭姬身後偷瞄影。影把蘭姬拉過身邊:「你真信她知錯?她殺了那麼多的人!」蘭姬低下頭:「我也殺過人,影,難道你不愛我?她是我姐姐,我相信她。我要好好愛她。」影嘆了口氣,然後難過的擁緊蘭姬,輕說:「對不起,無論你做了多少壞事,我也只愛你一個。」影把蘭姬包在自己的大袍裡。「就把她留下來吧。」蘭姬聽罷,微笑牽起尋香的手,往小木屋走去。「我們回家吧!姐姐。」尋香捉緊蘭姬的手掌,也笑起來。
「我被陰昊平利用了……」尋香小聲的說。「他利用我將上官家族滅了後,竟想將我殺了……」影盯著尋香的臉,尋香有點不自然的別過臉。「妹妹,你放心,我不會和你爭影的,只要……你認我這個姐姐就夠了。」蘭姬聽罷,就握緊尋香的手:「我怎會不認你。我們是親姊妹!」影見到蘭姬天真的笑容,和尋香木納的表情,心中想著事情並不會這樣簡單。「那你把雙手砍下來,還上官家一個公道吧!」影突然這樣說。「影!」蘭姬喝止他,正要和他理論時,尋香阻止了她:「假如這樣做能令你安心的話,我把手給你。」尋香堅定的伸出雙手。影冷笑了一聲,轉頭走出了木屋。尋香慢慢收回手掌,從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淚。「怎麼哭了?」蘭姬見到她落淚,就問:「你們肯收留,我實在太高興了……」她用手拭去眼淚。尋香的心好痛好痛,影竟然說要砍了她的手……她的心猶如被刀割了千萬刀般,隱隱作痛。「影是屬於我的……」她對自己的心安慰道。「影是愛我的……」
小木屋內閃亮著一點小小火光,尋香和蘭姬肩並肩的坐在小床上,雙依偎著談天說地。「姊姊有喜歡過人嗎?」「有。他叫阿直。」「阿直。他是個怎樣的人?」尋香閤上了眼,嘆了口氣,才回答:「他是個很溫柔的人。他的懷抱好溫暖的。」她正回味著那種感覺。「影也是很溫柔的人……那他現在在哪?」「他死了。」
蘭姬沉默起來,耳朵傳來啜泣的聲音。她伸出手臂,抱住了尋香,輕輕撫摸她的背安忍她。尋香伏在蘭姬的肩上,想哭的欲望更強。她從沒有向任何人提過阿直……如今說起來,悲傷又再次漫延。
她不能容許自己再失去最愛的人了。失去了阿直,她不可以把影放走。就算不擇手段,也要擁有他。尋香把面埋在蘭姬肩上,偷偷露出一抹笑容。而蘭姬並沒有察覺自己正一步一步步向危險之中。
蘭姬輕輕的靠在影的膀臂中,靈巧的小手正按揑著一舊陶泥。「我把你的樣子揑出來,你把我的樣子揑出來,你說好不好?尋香?」影從後抱住她的腰,笑說:「你們的樣子一模一樣,有什麼分別?」「姊姊有把長髮,我的頭髮比她短,這就是分別。」
尋香皺著眉頭,看著沾滿泥槳的雙手,心裡埋怨著:「何不用法術變一個出來就好……」
「因為這是小孩子常玩的玩意,我們可以一起像小孩子般快樂啊!」蘭姬開口回答。尋香聽到後,十分驚訝。「你忘了我有讀心術嗎?」蘭姬笑著問,那幸福的笑容很是討厭。尋香沒有耐性再玩下去,用法術變了一個陶泥娃娃出來。她霍地站起來,往屋外走去。「我一個出去走走。」蘭姬失望的放下了手中的陶泥,轉去問影:「這玩意是不是太無聊了?」影吻吻她的鼻尖,安忍道:「不是。她一向都怪怪的吧?」
蘭姬將手抺在身上的白裙子上,走向門外:「我去找她看看。」影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心湧起一陣惆悵。「不會發生什麼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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