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團是為人帶來歡樂的。
歡樂來自刺激的冒險。
喧鬧的大城市廣場中央,就築起了一個巨大的帳幕。有個馬戲團來到這裡演出。源源不斷的人群灌入帳幕裡。
彩色的帳幕外站著些異樣的人,在以怪異的表演吸引著觀眾。有一個中年女人,她的頭可以360度旋轉,甚至連續轉了幾個圈,令人頭皮發癢。
另外,有長得像獅子的男孩。面頰附近全是金黃色的毛髮,連鼻子都比常人特出。他努力咆吼著,逗著小孩子笑。
在他身邊的是兩個外型駭人的男人,他們各自把自己的左手撕扯出來,裝在對方的手臂上。連接後的肢體仍能自由的運動。其中一個男人的咀巴竟然被緊緊縫合在一起,根本不能張口。另外一個男人的右眼珠不知什麼原因,孤單的掛在蒼白的面上,他會把眼珠塞回眼眶裡,一陣子後又會再掉出來。他笑起來的時候,右眼珠還會不自覺的在搖,彷彿隨時會掉下來。
埃德蒙馬戲團是全國最受歡迎的馬戲團。因為團員並不是普通的,每個都是他的寶藏。
趁著表演還没有開始,埃德蒙披上外衣,決定往鎮裡逛逛。在没有月色的夜裡,在街道上仍是擠滿了小販子。埃德蒙將雙手放在身後,仔細的往每個小攤子看去。
今晚,誰是獵物?
他一直走,直到在一個魔術師的攤子前停了下來。「你會演什麼魔術?」他低頭問。小販子抬起從頭到腳的看他一遍才說:「看的話要先付錢。 」埃德蒙在口袋裡掏出幾個金幣: 「夠嗎? 」小販子没有太貪心,點點頭後,就接過金幣。他將金幣放在他的手心上,用另一隻手快速的在上面略過後,金幣就不見了。埃德蒙輕輕拍拍手。小販子瞄了瞄他,然後說:「完了。」埃德蒙並没有太大驚訝,對小販子說:「鎮外今晚有馬戲團表演,你會去看嗎?那裡有更厲害的魔術師。 」
小販子低著頭,没有回應。
埃德蒙淺淺一笑,就轉身離去。
他找到獵物了。
埃德蒙站在大帳幕的入口,向進場看表演的觀眾打招呼。然後,在入口不遠處的大閘,發生了一陣搔亂。
埃德蒙板起了面,往大閘走過去。
他見到守門人捉住一個小女孩。
她雖然穿著破殘的衣服,滿面灰塵,卻蓋不住她的美麗。她清秀的眉毛配著大大的鳳眼,緋紅的面帶有一點點髒髒。
「我要進去。 」女孩瞪大眼睛對守門人說。「你没票就不能進去。 」他擋著她。「我要進去。 」她再說。守門人揪起小女孩的手袖,破口大駡。
女孩狠狠地盯著他。守門人倏然鬆開了女孩然後失常的亂叫: 「妖怪﹗ 」然後就昏倒了。女孩嗤之以鼻。但根本什麼也没有發生。
埃德蒙走近女孩。「歡迎光臨,小販子先生。」他蹲下身說。女孩回過頭來看他。他竟然看到褐紅色的眼珠。埃德蒙牽起咀角。
有趣。「跟我來吧﹗」埃德蒙轉身走進大帳幕。「我給你最好的位置。」女孩没有露出笑容,只要板著臉跟著他走。「你到底是誰?」埃德蒙乾笑了聲:「我將會是你的恩人。」
女孩被帶到大帳幕的後台。他們經過一個女人面前,女人望著她,開始說:
「好苦的蘭姬。
流著永恆的血液。
真愛,背負著一生的內疚。 」
蘭姬倏然抬頭,瞪著女人。
「蘭姬。好名字。懂得法術的蘭姬。」
埃德蒙向蘭姬介紹,這個女人,叫仙絲。蘭姬盯著仙絲的綠眼睛,一陣酸意湧上鼻頭。她想起了她的母親。仙絲苦笑了一下,就掉頭走了。蘭姬握緊拳頭。「我只是來看是否真的有比我厲害的魔術師。 」
埃德蒙看著這十多歲小女孩,道:「我給你穿的吃的,你就留在這裡當最厲害的魔術師。 」
蘭姬溜溜眼珠,想了想。
她對這男人十分有興趣,剛才用讀心術看他時,身體內竟是空蕩蕩的。
無心的男人。
蘭姬聳聳肩。埃德蒙伸出右手,表示歡迎加入。蘭姬握回他的手。
「幾年後,你就會是我的女人。」
在加入馬戲團後的第一個夜晚,蘭姬和仙絲一起渡過。「你就和我一起睡吧﹗ 」仙絲將蘭姬帶到自己的帳幕裡,邊說。蘭姬緊緊的跟在她的背後,默不作聲。仙絲拍拍手,蠟蠋就自然的亮起來,照亮了整個帳幕。在蘭姬的左邊,是仙絲的床。仙絲輕輕擺擺手,右邊的衣櫃慢慢移開。在那空地上,變出了另一張床。「你就睡那邊。 」她告訴蘭姬。蘭姬瞪大眼,正為仙絲能憑空變成實物的法術而驚訝。她伸出手,撫摸著床舖,然後坐了上去。「你想學這種法術嗎? 」仙絲問。蘭姬連連點頭。仙絲微笑。「我可以教你。 」蘭姬望著仙絲笑起來呈半月形的眼睛,也笑起來。
從此,蘭姬在埃德蒙的馬戲團裡,一直當魔術師仙絲的助手。仙絲和蘭姬一樣,都是精靈。所以蘭姬對於仙絲,有一種和其它團員不可比的好感,甚至,蘭姬已將她當為她的親人。蘭姬在她的身上,找到失去了的母愛。
仙絲亦會教她一些新法術,這些法術都是慕綾不懂的。現在蘭姬除了可以變出物見之外,還學會了變身術。
蘭姬在空閒的時候,最喜歡爬上空中飛人的架子上,學著他們的動作。因她可以用法術去控制吊架,就算只有一個人,她也能夠做不同的動作。蘭姬很享受,在吊架之中,自由自在蕩著的感覺,像飛的感覺。馬戲團的吊架就是她的玩具。就在蘭姬陶醉在這種自由感中時,埃德蒙和仙絲正在遠處看著她。埃德蒙站在仙絲旁邊對她說:「這女孩聰明吧? 」仙絲抖著聲音:「她已經學會所有的法術了。 」埃德蒙說:「好。那明晚就讓新節目上場吧。 」仙絲點頭。「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她是我的獵物。 」埃德蒙在離開前,在仙絲耳邊說。
仙絲望著正吊在架子上的蘭姬,嘆了一口氣。
「我們不再一起表演了嗎? 」蘭姬問仙絲。仙絲將蘭姬的新服裝放到她的床上,搖搖頭:「今晚你負責新節目。 」蘭姬一臉不滿:「我要當魔術師。」仙絲没有理會她,自顧自說:「你今晚是空中飛人。 」她遞上她那純白色的裙子,吩咐她穿上。蘭姬扁起小咀,不情願的接過。
因為新節目的登場,今晚的觀眾明顯比平日多一倍。整個帳幕都擠得滿滿的。
蘭姬站在高台上,握緊了手中的吊架,準備將自己拋出去。她低著頭,望著在地上,十多隻飢餓連連的大獅子,鼻裡哼了一聲。蘭姬曲起身子,將自己拋出去。一出場,她就聽見觀眾的拍手聲。她瞄了瞄台下,他們都目不轉睛都看著自己。她就是全場的焦點。蘭姬翻翻身,用腳把自己倒掛在吊架上,手指撻了撻,對面的吊架開始搖向她。她看準時機,鬆開了雙腳,雙手接住了另一個吊架。蘭姬輕易的就坐到吊架上。她暗笑一下。這雙吊架是她平常的玩物,什麼花式都不會難到她。她慢慢到吊架上盪著,離她不遠的獅子卻突然發難,張開口想把她咬下來。觀眾們都替她倒吸一口氣。蘭姬又再翻筋斗,倒吊在架上,將她和獅子的距離拉近。她偷偷向觀眾席看去,眼光被一個被眼罩的少年吸引著。她看著他右面頰上,那個黑色的眼罩出了神,没有發覺自己快要被獅子吃掉。她看見,看見那個少年的心裡,有自己。她的目光離不開他。
眼罩少年感覺到台上的女孩盯著自己看。他故意低下頭,避開她的目光。她為什麼要看他?是因為他面上的眼罩嗎?他又不禁瞄了她,發覺她已再次投入表演中,在兩個吊架中飛來飛去。在帳幕內的白燈光下,他見到她頭頂上若隱若現的光環,加上她雪白的裙子,他以為自己看到了一個天使。那一抺光圍著那女孩,是他見過最閃耀的光。而那女孩成為了他心中最獨特的天使。那個美麗的天使輕輕的垂落在兇猛的獅子群中,向牠們伸出了手。他的心揪了揪,手心緊張得出了汗。他咽下了一口水,祈求天使能逃過獅子的口。獅子們見到天使就在牠們之上,紛紛向上張口,跳著跳著,爭相把她搶下。正當獅子要將女孩捕下之際,就眨眼的一處,獅子竟然慢慢的退下來,一同恭敬的向空中的天使跪著,再也不動。 觀眾們熱烈的拍著手,天使亦滿意的笑了。她再次,望向眼罩少年。
蘭姬在那個晚上,第一次月經來潮。她發覺自己的裙子染上了血,卻無法找到任何傷口。
然後她見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本來平平的小乳房竟慢慢的長大,快要頂破衣服。
稚氣的面孔有了高挺的鼻子,能嫵媚人的雙眼。
血一直從大腿流下,像是要永不止息的流下去。
「是經期。」仙絲坐到她床上,說。「你已經是一個女人了。 」蘭姬不解的望著她。「我會一直流血而死掉嗎? 」她害怕自己會像慕綾一樣,不停的流血,最後死亡。仙絲摟住她的肩,輕輕安慰她。「不會的。」蘭姬再看看自己的下身,血還在淌。她倏然感到頭暈眼花,腳一軟,就倒在床上了。她在自己小床上醒過來,見到埃德蒙站在她的床邊奸笑著。「還真神奇。只是一瞬間,就變成了一個真真切切的女人。 」蘭姬虛弱的睜開眼,見到他望著她那種色迷迷的眼神,向他吐口水:「你走開。」說不出的痛苦在肚子裡久纏不散。他把小小的藥丸擠進她的咀裡,強逼她吞下。蘭姬嗆到了。「咳。這什麼東西? 」「對你身體好的東西。 」他以一種蘭姬不能看透的眼神看著她,轉身就離開。
兩星期後,蘭姬的經期總算結束了。
埃德蒙的計畫終於到了要實行的時候。
蘭姬再次出場的時候,又見到了眼罩少年在觀眾席中。那時馬戲團已經離之前的城市很遠了。
他默默的坐在陌生的觀眾當中,蘭姬的心神早被他帶走了。
蘭姬完成自己的工作後,直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才剛踏進帳幕,她就被牢牢的抓住了。一雙粗壯的手押著了她的小手掌。帳幕裡突然一亮,埃德蒙的面就映出來了。「放開你的手﹗ 」蘭姬叫道。他搖搖頭。「你不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多久。 」
蘭姬厭惡的皺眉,她想用法術掙脫,卻發覺法術根本起不到作用。他臉上泛起奸詐的笑容:「你的法術施不出來吧?因為仙絲在外邊控制著你的能力。 」蘭姬仍然固執的想要施法術,可是她越用法術,身體就越無力反抗。埃德蒙一手扯破蘭姬身上的衣服:「你這兩星期吃下的藥丸,是仙絲用來控制你的法術,你是我的獵物,你逃不掉的﹗ 」埃德蒙用指尖從她的肩頭滑下,經過鎖骨,一直往下。蘭姬不再反抗,卻用怨恨的眼神看著他,邊叫: 「你這賤人,放開我﹗ 」
「讓我享用完你,就把你送到妓院去。 」他吻著蘭姬的頸項。 「不。留你在身邊,每晚都服侍我。 」手一把握住她的胸脯。蘭姬無反應的,如一像雕像。她冷冷的別過面。雖然她的身體没有奮力的抵抗著他的侵犯,心裡不斷咒駡著埃德蒙。
「我會記住你的。總有一天我要你後悔。」她這樣說。
就在埃德蒙正享受著他的獵物時,背後倏然感到一陣冰涼。下一秒,蘭姬就從他懷中給搶走了。
眼罩少年手抱著蘭姬,並用身上的斗蓬圍著她。
一瞬間,他們已飛出帳幕,消失得無影無蹤。
晈潔的滿月掛在藍黑的夜裡,成為他們路上唯一的燈。點點的星光隠抺在微風中。蘭姬在少年懷裡,漸漸溫暖起來。
他們飛快的逃進了樹林,消失在樹影之中。蘭姬不知道他們到底跑得多快,只聽到劃過樹時發出的刺耳聲音。他們一直逃一直走。蘭姬抬眼看著少年,他正警愓的不時四周張望。在月光下,戴著眼罩的面很鬼秘。她的心很是歡喜,想不到他會把自己救出來。她看著少年的側影,心有說不出的激動。
直到,他們來到一個幽暗的山洞裡,少年才把她放在地上。蘭姬扯了扯身上的斗篷,小聲說:「謝謝你。 」
聲音中帶著無限的柔情,少女的澀羞都顯出來了。少年輕輕的向她微笑。蘭姬的面更紅。男人尷尬的別過臉,不去看赤裸的蘭姬。蘭姬將她身上的斗篷,變成了紫藍色泡泡袖及膝裙子。她輕喚了男人,問他: 「我可以問你的名字嗎? 」
「影。 」
她走到他跟前,望著他:「我可以看看你的面嗎? 」他別過臉,「没什麼好看的。 」蘭姬扁起咀,没趣的站在他身邊。影站在她身邊,聞到她身上的蘭花香,心被薰軟了。
「你打算到哪兒去? 」他問。蘭姬望向他:「你去的地方我能跟著去嗎? 」影轉過頭來看她,問:「為什麼你要跟著我? 」
蘭姬笑說:「因為我看到你心中有我。」
影被蘭姬說出自己心中所想的,十分驚訝。他一向習慣獨來獨往,但見到蘭姬後,心裡的猶疑不決一掃而空,又見到她的眼神裡的溫柔,就點頭答應了。蘭姬聽罷很高興,雀躍的吻了影的面頰。
「那小婊子竟背叛,偷了我的錢走。一定要找回他們﹗ 」遠處傳來埃德蒙的聲音。蘭姬看到點點火光在樹影中擺動,看似越來越近了。
影摟住她的肩,準備逃走。蘭姬拉住了他,和他在一塊大石後蹲下。蘭姬閉上眼,慢慢的舉起左手,一陣薄膜就從她手掌擴散開來,漸漸把他們圍起來。蘭姬把食指放在他咀前,叫他安靜。人群已走近。兩人在擠逼的空間裡可以聽到對方的心跳。「快找﹗ 」埃德蒙大叫。
他的手下迅速散開,到處找他們的蹤影。蘭姬望向影,他合起雙手,猶如在禱告。蘭姬看著他深刻的輪廓,被汗沾濕而緊貼在面上的棕短髮,最後將眼光移到他的右臉上。她一手掀開他的眼罩。然後,她看到影的傷痕。
影的右眼窩中缺失了一顆眼珠。本來應和左眼一樣是清澈的藍眼珠的右眼,只剩下空洞的黑暗。
影驚謊地用手將缺眼遮掩,有點不知所措的抖震起來,不斷的向後退,想逃跑。
蘭姬一手捉住他的手臂,將自己的唇印在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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