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壹）失落的世界 - （八）

「公主大人，起床吃早餐啦！」

……

「公、主、大、人？」

……

天氣晴朗的一個星期六，日上三竿太陽已經曬過屁股的時分，在某一棟廉租屋的某一個單位內，有一隻豬豬正在床上睡得香甜。在旁的男生雖然一早已經醒來了，但也沒有打擾豬豬的意思，畢竟昨日經歷了奇幻且超出常理的事件，明白到豬豬的身體很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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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現在這個時間，在她那世界才午夜時分。兩個世界兩邊走，都是當地的白天。想想，其實公主大人也真的沒甚麼時間休息。

雖然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公主大人安詳的睡相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已經是下午二時多了，是不是也要吃個豐富的早餐呢？身體只有休息沒有營養供應給器官，也是很快就會累垮的。

「脾氣又壞、睡相又差的公主大人，如果妳還不起來，今日就要過去了啊……」

「你說誰脾氣又壞、睡相又差啦！」

聽到男生的說話，女生馬上從床上跳起來。兇巴巴地指著男生的鼻子反擊。看到這樣的女生，男生只是笑了笑，自顧自的走到廚房裡，端出一盤香味四溢的西式早餐來到女生面前。

「看啦，有香腸、有炒滑蛋、有糖豆、有麵包，是不是很豐富呢？」

「本小姐不吃西餐的！」

話雖如此，但當少龍把早餐向左移動時，鳳儀的鼻子卻跟著移動到左邊；早餐向右移動時，鼻子亦跟著移動到右邊。當早餐送到鳳儀面前，她竟然用鼻子吸著早餐的香味，而且吸得起勁。看著鳳儀的反應，少龍心裡笑著。啊哈？口裡說不但身體很誠實的小豬豬。那麼……

「既然公主大人不吃的話，那只好倒掉了。」裝作無奈的少龍說道。

「呃，為甚麼？你不吃嗎？」少龍的說話令鳳儀頓時清醒了不少。

「不了，我一早已經吃飽了，本來想著公主大人剛起床會肚子餓，所以先準備好，沒想到原來公主大人是不吃西餐的。也對呢，公主大人是古代人，當然是吃中菜，是我不夠貼心，沒考慮到公主大人的起居習慣。我錯了！」

「你知道自己錯就行了，這些香腸雞蛋是無辜的，本小姐就只好勉為其難幫幫你吧！浪費不是好習慣。」

「啊，原來是這樣的啊？那謝謝妳幫忙了。」少龍暗笑，計畫成功。

「當你捱過餓就知道，『有食唔食，罪大惡極』的道理。」

把早餐接過手，小心翼翼地端到桌上的鳳儀，先到浴室梳洗一番。待儀容外表五官歸位後，她才坐到桌前享用那份已經涼了不少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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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鳳儀對面，托著頭靜靜地欣賞鳳儀吃相的少龍，本來想說要幫她翻熱一下早餐，畢竟吃冷東西對身體不好，尤其是對女生。不過，鳳儀一口謝絕了。

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從小聽到的教訓，在無憂無慮的時候，不會覺得是甚麼。反正餓了就吃，吃飽就睡，睡飽就玩的日子，根本不會想到有餐風露宿的一天。但當那天真的到來的時候……

「小姐，剛剛拿去賣的家當都賣光光了……就只賣到二十個錢而已。」

「小姐，廚房只剩下之前在後山挖出來的野菜蕃薯而已。」

家徒四壁，日久失修的樑瓦。無情雪花紛飛，屋漏寒風肆虐。空蕩蕩的大廳裡，瑟縮著三位女生。一張單薄的棉被子，已經是她們全副身家。看著抱在一起抖顫的姐妹，作為家中主人的她，只能自強自立當起領導。

「還剩多少？」

「一隻小的、還有一隻……更小的。」

「唉……」

「沒關係的小姐，我們不吃也沒甚麼。」

語音還未落下，陣陣咕嚕咕嚕聲就傳到三人耳中。抱著自己肚子，忍著飢餓感的她們只能繼續勒緊褲頭。要努力，盡快長大去找工作！總不能事情還未水落石出，就活活餓死。我不甘心……

「好吃嗎？」

久久的寧靜，實在太不習慣了。一句問題，劃破了寧靜的空間。聽到問句的女生，只是輕輕地抬起頭，思緒從回憶中拉回來。繼續的無言，待女生把早餐全吃光光，拿到廚房清洗時，才緩緩地吐出三個字。

「還可以。」

「真的嗎？」

「假的，下次記得多蔥花。」

「噢……下次我還是煮中餐比較好啊？」

「隨便你。話說，之後有時間不？」

「今日全日都有空啊，怎麼了？」不知道女生有何下一步的少龍不解地問道。

「來說說你的事，讓本小姐多了解你一點。」

「哦，就這樣啊？」

「不然你想成甚麼？」

「我以為妳想跟我一同外出，天氣這麼好，去走走看，去拍拍拖……」

「拍甚麼拖！本小姐已經再三警告你，別想著要跟本小姐好，對你沒好處。」

「好好好，別動怒，對身體不好。」

「也不想想是誰令本小姐身體愈來愈差的！」

「是的、是的。」

我叫屠少龍，現在自力更新，有時候做兼職幫補一下家計。聽聞，我是因為一場高燒所以都沒有了兒時的記憶，所謂的「燒壞腦」，所以我只能在養父那裡得知自己的資訊。

養父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是在一座大廈門前，那時下著大雨。全身濕透正發熱的我，身份不明、生日不明、出生地不明，在甚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養父把我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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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名字，因為我的身上就只有一塊藍色的玉佩，而上面刻著「少龍」二字，所以我跟養父姓屠，「屠少龍」就是這樣來了。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你真的是我們中樞界的人民，為甚麼會自己走到平民界來？而且如果不是授權官員或者皇親貴族的話，即使你找到連接門也無法進出的。」

「依妳這樣說的話，其實昨晚我也不應該可以自出自入中樞界呢？」

「對啊！為甚麼呢、為甚麼呢、為甚麼呢？而且你的玉佩是藍色的。」

「藍色的玉佩有問題？」

中央玉器署出產的平民玉佩，是根據性別而分。晶瑩翡翠綠靈為公，朦朧丁香紫魂為母。所以說，只要生出是郎兒的，在戶口登記署辦好上戶之後，就會收到刻有家氏名字的綠靈玉。舉一反三，生姑娘的，就是紫魂玉。

至於少龍身上的，如為真品，也只能是「至尊青金藍帝為皇」的藍帝玉。物如其名，就是皇族才能佩帶的崇高身份象徵。宮中女官宮女或者公公嬤嬤也罷，連妃嬪也不是每人都能擁有。即使是一品大元、開國功臣也只能是佩帶分性別的。

基本上，就只有皇帝、藩王、閑散宗室及其子女才配有。所謂的閑散宗室，就是跟皇帝同宗，但在朝廷裡並沒有擔任公職，終日優哉悠哉的皇親國戚。

「如果你的玉佩真的是藍帝玉的話，玉佩的背面應該刻有你家姓氏的。可以借來看看嗎？」大惑不解的鳳儀叫道。

「隨便，但我的記憶中，我的玉佩是沒有背面的。」

「沒有背面？」

一手搶過少龍交出的玉佩，馬上檢查著的鳳儀吃了一驚。背面真的光滑無比，仔細地看，這種光滑的程度，應該是被人工打磨而成。再說，它的厚度比本小姐的足足薄了三分之一。很明顯是被某人畜意破壞，隱瞞他的身世。

「先不管你的身世。你一頭藍髮又是甚麼的一回事？」

「喔，天生的。」

「天生的？」

「對啊，有問題嗎？」

「當然啦！本小姐已經說了，藍色是皇族的顏色。」

「但這裡是你們所謂的平民界，這裡的人把頭髮染成五顏六色都沒問題的。」

「總之，你別回來就好了。即使來之前也要把頭髮染黑，我不想你又被抓。」

「哦，公主大人在關心我啊？」

「我說了，如果你有麻煩，我會比你有更大的麻煩。本小姐只是保護自己而已，別想太多。」

「哦……」聽到鳳儀的話，少龍馬上失落了不少。

失落還失落，公主大人實在是一個謎。身世又好，朋友也罷，連身邊人都不一般。想著想著，少龍靈機一觸，借現在這個面對面的機會，好好了解一下她也是不錯的時機。立定決心，少龍馬上打開另一個話題閘子。

「鳳儀，我有個問題。」

「准。」

「啊……准？」

「沒甚麼，職業病發作。甚麼問題？」

「就是……項小姐她……妳們是怎樣認識的？」

「你對桂有興趣？你想也不用想，以她的家世，你高攀不起。」

「不是、不是！我只會對妳有興趣而已。」少龍馬上搖頭擺手回道。

「所以？」

「所以，我是好奇為甚麼像妳這樣的人也有朋友而已。」

「你想死還是不想活了？一句，本小姐成全你！」鳳儀挑了一下眼眉。

「不要！對不起柏大人，我錯了！」雙手合十高舉過頭的少龍求饒中。

「哼。就說，本小姐你惹不起。」

「是的，我的公主大人都對。」

說起來，跟桂認識都有七、八年了吧？那時候，多得雪風哥哥的引薦，以書童的身份，可以一同上學堂。學堂設在一個四合院，裡面分為四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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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教人生大道理的書齋，有教生活小技能的廚房，有教氣質手藝的女紅坊。最重要的是，因為學堂一星期只有一天休假，所以還有寄宿用分等級的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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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以類聚、物以群分。雖然學堂抱著有教無類的精神，但不同背景的人分到不同級別的房舍，這個舉動已經涉及歧視了吧？

分一至三級的房舍，以一級為首。像雪風哥哥的家底，加上徐氐在朝廷上的勢力，入住有獨立衛生間、單人用雙人床的一級房間自然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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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我是依徐氐入學，也因為沒背景也沒有人脈家底，自然只能住在最下等的集體營三級房。所有東西都要共用也不在話下，但要替二級一級的學徒做飯清潔就理解不能了。

不能理解也只能不去理解，別人叫到就去做準沒錯了。那時候的情況，能有機會讀書，還有包三餐一宿的，要不是雪風哥哥，也沒有今天的我。

唉……因為身份不同，三級學徒自然就是被隨便打罵嘲諷戲弄的對象。沒跟師長說過嗎？師長只會說一級二級的都是優秀的、有家教的孩子，只有我們三級欺負他們一級二級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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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跟師長說了沒用，也只能自己默默忍受著。反正有錢人都是對的，就是沒背景沒財力的人連呼吸都是錯的。讓我們窮人為高尚人家做事是我們的榮幸，是嗎？

沒向雪風求救過嗎？有，但他說了，自己的事要自己解決，不能逃避，這是成長的必經階段。所以說，自己能力不及找人求救也算是逃避的話，我也沒法說甚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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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作為一級學徒的他，真的有經歷過半夜被抓起來，就是為二級小胖子做宵夜，拒絕說不就被拳打腳踢，妥協去廚房時被發現，解釋被冤屈是自己貪吃，然後被罰一天沒飯吃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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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定有！呵呵，本小姐說完自己也說服不了自己。

入學的第二個年頭，都已經習慣了不似人的生活，所以本小姐才說最討厭把下人當作奴隸，自以為是的肢體。反正日子一日又一日的過，沒想到一個黃衣小女孩就改變了我的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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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著依舊去準備大家的飯菜時，在人煙稀少的廚房門前來了一位鵝黃色衣裙的小女孩。留著歪毛淘氣跟木梳背的髮髻，看樣子應該還比自己小兩三年吧？不過那衣裙的質料，不是二級就是一級的。她怎麼自己一個人來這個三級之地？

「妳怎麼來這裡？」鳳儀滿面大汗，手拿著刀，站在肉排前，扭頭看著門口的小女孩問道。

「我餓……師姐，有吃的嗎？」小女孩手抱著圓圓的肚子嘟嘟嘴。

「還未到吃飯點，師長不讓早吃的。」師姐啊？還真是第一次在這裡有人這樣稱呼我，平時不是叫喂、叫傢伙，就直接動手了。

「師姐，妳行行好，我真的餓了。要一點點的米就行了。」

「小妹妹，不是我不願給，是我給不了。再說，米不能生吃的啊！」

「師姐，我偷偷跟妳說，不是我吃的，是小雞雞要吃的。」

「小雞雞！」

「對啊！咯咯、咯咯叫的那隻小雞雞。」

「哦……嚇我一跳。」

對了，小雞雞。不知道桂自己還記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種容易令人誤解的話呢？不過就是因為這句「小雞雞」，我們互相認識了。以前就只有自己被欺負的份，小雞雞來了之後，竟然有人為我挺身而出。

依舊的洗衣服，拋在地上盤裡的只有愈來愈多，做到心煩哭了。小雞雞剛好走過，看著眼紅鼻腫的我，一言不說扭頭就走。不久一個回頭，看著扔下衣服就走的二級孩子被拽著手袖走回來，自己連聲對不起對不起，拿起自己的衣服跑走了。看得我一個莫名其妙，就只有桂自己咯咯大笑。

後來桂很多時候都跟我在一起，不論在書齋還是女紅坊，準備膳食還是洗衣打掃。她是有想幫忙，但每次都被她的書童發現後，裝作指罵我這裡做得不好，那兒做得不對。雖然明知是護著我，但私下桂還是會跟我道歉。其實不用道歉，我都知道的。

之後的事也不是很記得了，反正認識桂之後，就跟她形影不離，連投考公職也一起通過了。只是她一個戶部尚書的大千金，常常在我身邊出入，為她也做成了很多不利的因素，她自己說了沒關係，但還是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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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在有限的能力上，盡力地幫助她吧！畢竟，桂也為我做了不少事。人啊，總不能忘本。

談著以前的黑歷史，鳳儀面色愈發低沉。突然的一陣沉默，整間屋都充滿了尷尬的氣氛。再也受不了的少龍乾咳了幾下，頓時緩和了不少。

「所以，現在怎麼了？」

「甚麼怎麼了？」鳳儀一時反應不來。

「公主大人不是說要來做甚麼調查甚麼的嗎？」

「對、對、對！差點而忘記了。」

「所以，有甚麼我可以幫忙的？」

「有啊，你說最近都感覺到有視線盯著你，是從何時開始的？」

「這個，實際時間我真的說不出來，大約一星期前吧？」

「一星期前……正是月圓之日。那時候調查寮也接到不少情報，說有人硬闖遺民界，運走了不少魔獸。現在第三隊已經繼續調查當中，如果真的跟這件事有關的話……」

「這樣說，難道蛟是其中一隻？」

「好有可能。但現在問題是，為甚麼蛟要攻擊你？」

「因為我帥。」

「ＤＯＮ‘Ｔ　ＴＨＩＮＫ　ＴＯＯ　ＭＵＣＨ！」

白目的回答讓鳳儀的理智當機了。同時，這一句英文回覆令少龍反應不來。再次的寂靜，配上天邊無意中飛過的烏鴉叫聲，簡直像卡通一樣上演著。

「我出門了。」

「去哪？現在你的境況很危險。」

「去買菜。」

接連的開門關門鎖門聲，屋裡就只剩下女生一人。甚麼啊？本小姐也沒說甚麼，有需要這麼大反應嗎？不過現在沒有人在身邊，行動起來也比較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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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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