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眼的夏娜】血繼者 - １０：緋紅誕生之日

　　坐在石牆上細細感受夜風帶來的觸感，靜靜凝望著結界外的一輪圓月，艾莉希特腦中不斷迴響著稍早在擺放著“凱那”的房間中聽見的話語。

　　「非常適任是也，文武雙全，對於所學觀察敏銳，聰明伶俐不讀死書，勤勉好學不容許自己怠惰……此外最難能可貴的是，罕見的強烈自尊心以及競爭本能是也，完全不需要拿過去的實例作比較，堪稱優異傑出的曠世奇才是也。」

　　這是艾莉希特第一次在威爾艾米娜口中聽聞這麼高的評價，對於那名黑髮女孩的瞭解只是從遠處觀望過的艾莉希特自然無法得到佐證，但是……如果要找出一位最有體會的人來得到資訊的話，人選就只有一個。

　　就算躲了對方幾百年了，艾莉希特仍舊沒有找到心如止水的與他交談的方法，應該說，她是下意識地回避著面對自己心中陌生的悸動。

　　可以的話真不想面對他。

　　艾莉希特不禁撫額。

　　一道輕巧的腳步聲引起了艾莉希特的注意，她看向聲音傳出的方位，落入一雙深邃的黑眸中，與此同時，對方驚愕的神情也倒映在她緋色的瞳眸上。

　　在黑髮少女的視野中，那火紅如曼朱沙華般豔麗的長髮隨風輕蕩，灼烈彷佛即將燃燒的雙眸倒映月色，肩上系著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颯爽黑色披風，襯得那抹紅更加炫目。

　　「誰？」

　　黑髮少女瞪大漆黑的眸子，震驚於眼前女子的存在，畢竟這是她十二年來第一次看見“第五者”，而且那個炎發灼眼的姿態……

　　黑髮少女第一時間想到了亞拉斯特爾故事裡的主人公，炎發灼眼的討伐者。

　　不等黑髮女孩反應過來，艾莉希特便微微後仰，自石牆外緣懸空墜落，二樓的高度對她而言不足掛齒，腳尖沾地的瞬間朝走廊一躍隱去身形。

　　看到這幕的黑髮女孩頓時一驚，快步至石牆邊探頭向下察看，卻只見一片茵綠色的草皮。

　　「不見了？」

　　屏氣凝神了一會，直到對方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艾莉希特才再度躍上方才的石牆。

　　──看來是要去亞拉斯特爾所在的房間呢。

　　得到這個結論的艾莉希特輕巧地跟了上去，稚嫩的見習戰士尚無法察覺千錘百煉的戰士的氣息，艾莉希特便在對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旁觀了走道間的戰鬥。

　　直到黑髮女孩被擦中右側腹敗北離去後，艾莉希特才走向被引誘向柱子踢擊的白色骸骨。

　　「真是一點情面都沒有呢。」

　　艾莉希特的態度就像是兩人間的尷尬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不過她心中的忐忑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趁著梅利希姆尚未從戰鬥的餘韻中抽身，艾莉希特便上前捧著他的雙頰道：「吶～梅利希姆，用這副姿態戰鬥的時候，受到的傷害是施加在骨骼上的嗎？那是個怎樣的感覺呢？」

　　白色的骸骨只是挺直身體站立著，空洞的眼窩直直望向艾莉希特精巧的臉龐。

　　青蔥玉指逐漸上移，直到探及眼眶邊緣的曲線，艾莉希特用指腹摩娑著，細細探究底下傳來的觸感，然而艾莉希特口中說出的話語卻與此刻的溫存毫不沾邊，「伸進去的話會痛嗎？」

　　許久，艾莉希特耳中才傳進那熟悉的嗓音：「……妳想這麼做嗎？」

　　艾莉希特收回雙手，「才不會這麼做呢，畢竟對我而言，你的存在可是意義非凡啊。」

　　真奇妙，明明是從未想過能夠傳達給對方的話語，此刻竟然能如此簡單地表達出來。

　　當艾莉希特回過神時，她已被環入根根白骨的懷抱中，即使是緋色的長髮也藏不住她發紅的耳廓。

　　「我愛妳。」

　　「……我知道。」

　　「我愛妳。」

　　「知、知道了啦。」

　　「我愛妳。」

　　「…………我也愛你。」

　　──想讓對方永遠屬於自己，看到對方與異性互動心中會湧上妒忌，看盡對方的醜態依舊不改心意，分隔兩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著對方，對方所有的舉動皆會牽扯自己的心情，能夠看到對方或是被對方注視著就感到無比滿足，如果這種情感就是愛的話，那麼我是愛著你的。

　　確認了自己的心意並傳達給對方後，梅利希姆的反應令艾莉希特覺得自己被一股溫暖的膨脹感所包圍，從未體驗過的甜蜜感覺盈滿全身。

　　梅利希姆的感覺也是如此，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在睡夢之中，不過他立刻就推翻了這項假設。

　　──珍視著並渴求著的女性以相同的情感回應自己，沒有什麼能比這個更令人感到欣喜的了！

　　在這看似邁向美好結局的夜晚，天空中閃閃發亮的繁星彷佛特別耀眼……

　　然而幾個小時後，一場突變卻將兩人打得措手不及。

　　白骨全身在飛沫中染成一片鮮紅的同時，一根木棒輕而易舉地擊中白骨的頭顱。

　　「！？」對於這個出乎意料的結果，黑髮少女嚇了一跳。

　　被打中的白骨只是矗立不動，絲毫沒有受到這個衝擊所影響。

　　──……

　　心思被眼前的紅色飛沫吸引，眼窩流進一絲紅色醬汁。

　　──……血！

　　宿敵炎發灼眼的討伐者，為了心愛之人勇敢赴死的女子。

　　──……是那個人的血！

　　然而畫面中的背影卻如海市蜃樓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更為纖細的人兒。

　　──……是她的血！

　　她是他立誓要守護的女性，他是為了她才活到至今。

　　──是她的血！！

　　她是他存在的全部意義，如果失去了她……

　　一道淒烈的吶喊倏地響起，那是黑髮少女第一次聽見白骨，小白的聲音。

　　光芒突然噴濺而出，白骨的手上開始發光，七彩的直線光芒，充滿壓倒性氣勢的光團迸散四射，灼燒著少女的視網膜。

　　那是彩虹。

　　在遠處觀望的艾莉希特反復握緊拳頭，卻沒有跨出半步，艾莉希特忌憚的原因是距今一百五十年前偶然相遇的一名占卜師的預言，對於眼前的情況，她絕對不能插足！因此艾莉希特唯有將希望寄託在那小小的身影上。

　　所幸黑髮少女沒有讓艾莉希特失望，她簡直就是命定的下一代炎發灼眼的殺手，雖然與天目一個戰鬥的時候令艾莉希特捏了一把冷汗，不過最後少女成功戰勝了成為火霧戰士的第一個敵人。

　　而緊隨其後的是恢復原本樣貌，以認真嚴肅的表情持劍的梅利希姆，少女幾乎是立刻明白他的身分，「……小白。」

　　然而，現在不是受到無謂的情感干擾的時刻。

　　這是一則考驗，經過看似漫長，實則短暫的對峙……

　　青年騎士以清澈的聲音說道：「來吧，火霧戰士！」

　　「嗯。」成為火霧戰士的少女帶著滿面笑容答道。

　　一番打鬥下來，在旁圍觀的艾莉希特默默倒數著結束的時間，當梅利希姆再次擺出持劍架式，他的背後開始發出七道七種顏色的光芒，光線不斷增強，最後隨著光圈幅度擴大，彷佛展開七支翅膀一般將他點綴得華麗壯觀。

　　這就是虹之翼梅利希姆。

　　一切戰鬥畫下句點後，艾莉希特才從爬滿裂痕的柱子後方走出，「能夠一擊產生可以打敗紅世魔王的力量啊……」

　　艾莉希特朝虛弱地倚靠於斷裂的柱子邊的梅利希姆走去，在他身旁彎下雙膝與他對視，「真是傾囊相授呢。」

　　梅利希姆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啊啊……最後有妳在身邊真是不錯呢。」

　　「這種結局我可不接受。」

　　「無法獲得額外存在之力的我，消亡是必然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原本還想說再撐個幾年沒問題，但是……意料之外的消耗實在太大了…………」梅利希姆俊美的臉龐浮上幾抹無奈之色。

　　「所以原本就打算拋下我去死嗎？真是個無情的男人。」

　　「對不起。」梅利希姆繼續說道：「能在消亡前和心愛之人互通心意，我已經很滿足了，雖然很不想把妳送到另一個男人的懷抱裡，但是唔……」

　　未出口的話語通通化在溫熱的柔軟中，梅利希姆不由得瞪大雙眼，看著心上人乖順的樣子，他緩緩舉起左手將其攬入懷中。

　　……懷抱對方的左手突然顫動了一下。

　　一股龐大的力量冷不防地出現，彷佛火花炸裂般迸散，如潮水般的強勁流動朝體內深處前進，毫不止息的澆灌著乾涸不已的形勢，一直不斷，源源不絕地滋潤、盈滿、聚集、旋轉、舞動……

　　直到這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接吻結束後，梅利希姆連開口詢問都沒來得及就被對方拉離原地，補充了大量存在之力的梅利希姆的狀態不言而喻，恢復矯健的梅利希姆與艾莉希特在後腳剛踏出天道宮，大片水花便追著他們的鞋跟洶湧而至。

　　在一處能將沙灘的一切收進眼底的平坦屋頂上方，兩道人影迎風而立。

　　「不解釋些什麼嗎？」

　　「我是紅世魔王與火霧戰士的女兒，身體狀況自然與其它存在不同，真要比喻的話，我就像是人形的零時迷子吧。」

　　「零時迷子？」

　　「啊，你不知道對吧，我以後再跟你說明這個寶具的歷史。」將飛舞的紅色髮絲收於耳後，艾莉希特這麼說著：「簡單來說，我能將自身的存在之力透過“某種肢體接觸”傳給他人，不過耗盡存在之力的情況永遠不會發生。」

　　這是艾莉希特百年來在外闖蕩實驗無數次得到的發現，艾莉希特不禁微微一笑：「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呢。」

　　「……嗯。」

　　掌心被一股炙熱的溫度填滿，憶及自己先前大膽地襲擊對方的舉動，艾莉希特再度紅了雙頰，「說、說點什麼吧。」

　　「往後無論何方，我都會與妳一同前行，直至永恆。」

　　「……我知道。」

　　「我愛妳。」

　　「我也愛你。」

　　夕陽下，兩抹交會的影子被拉得又黑又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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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０：緋紅誕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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