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下午,當朔宇依舊在攤位上幫人占卜解籤的時候,一個女子走進攤位左右張望,然後問:「請問今天你師父不在吧?」
朔宇抬頭一看,是凱莉!
「妳要找我師父嗎?我去幫妳叫!」朔宇急忙回答,但凱莉卻搖搖頭說:「不是!我不是要找你師父!你師父不在的話,你幫我算就好。」
「喔!好阿,那妳要算什麼?」朔宇問。
凱莉想了想之後說:「之前你師父幫我解籤,跟我說我那個感情很好,但我最近開始發覺那個人好像沒有這麼好……」
凱莉嘆了口氣繼續說:「我也不曉得是你師父年紀大了,對客人都習慣說好話,還是月老給我的籤真的是錯的。」
「沒關係,那妳想問什麼?我再幫妳算算。」朔宇溫和地說。
「其實……」凱莉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我想問我跟某個人的關係,我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
「嗯!那妳心中想著這個問題開始搖卦,搖卦的動作重複六次。」朔宇細心教凱莉搖卦,沒多久就現出一支卦。
「妳這個卦象來看,這個人似乎不是這麼老實,妻財爻多又逢合,搞不好他目前還有其他交往對象。」朔宇依照卦象回答,這個卦當然也不是他用法力變出來的。
「所以他不是真心的囉!」凱莉問。
朔宇在內心暗暗嘆了口氣心想:”你自己都有婚姻了,卻要求別人對妳專一?”,不過隨即他又想到其實許多人無論自己是不是只有單一對象,但總是希望別人對自己專情,這是一般人性,也無可厚非。
「看起來應該沒有這麼真心!」朔宇回答。
「那為什麼上次月老卻給我這支籤?」凱莉拿出幾天前求到的75首,又問:「而且你師父還說這是段好感情,是上輩子註定的。」
「這籤確實是如此!」朔宇說:「可是這籤的後半段卻也說明了你們不會走到盡頭,有緣無份。即使是真的上輩子註定的緣份,也不表示這一生就一定會走得長久,甚至走到結婚。」
「這籤有這意思?」凱莉有些驚訝地問。
「嗯!”相當人物無高下”這句的解釋很多,其中一種解釋,那就是表示你跟這個對象能力相當,有共同的興趣與嗜好。」朔宇指著籤詩回答。
「這樣阿?當初其實我並沒有想要跟他在一起,是他主動追求我的,而且他......。」凱莉停頓了一下,臉色露出一絲猶豫,然後接著說:「而且他知道我某些狀況,但是還是很積極,我也感受到他應該是真心喜歡我的,所以才跟他交往。」
「這期間他對我很好,也很貼心,跟他聊天也確實還算聊得來,只是說有共同興趣或嗜好.....這部分好像也還好。」
凱莉開始簡單敘述著他們的認識與交往經過,但是刻意隱瞞了他們一開始是因為酒後一夜情的部分。而朔宇只是靜靜聽著點點頭,等凱莉說完之後,朔宇則繼續解釋著:「如果妳覺得妳跟他沒有共同的興趣,那這句話也可以表示著搞不好你們在感情上也是”同種人”,所以我冒昧請問,妳有其他的戀人或是對象嗎?」
朔宇對於凱莉的感情狀況是了解的,問這問題其實有點多此一舉,他問這個問題只是想要了解凱莉願意對他坦白到什麼程度,但他問完之後凱莉卻是瞪大雙眼,口中微微念著:「難怪……」
「難怪?」朔宇疑惑地看著凱莉。「難怪什麼?」
這時凱莉再度嘆了一口氣,整個身子好像也因此而鬆懈了,於是凱莉失落地說:「難怪你師父一開始就知道我是結婚的!」
「喔!妳結婚了?」朔宇雖然這樣問,但神情並不驚訝。
「嗯!」凱莉點點頭。「你師父看了籤詩就知道,也跟我說這一段感情是不會長久的。」
「嗯!目前就卦象來看也是如此。」
「所以我最近覺得他應該有其他對象,我的感覺沒錯囉?那他跟那個對象的關係如何?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只愛我一個人?」凱莉一連問了許多問題,而這些問題都再再顯示出她的內心依舊很執著。
「既然他也不是很專情,也不是一個好的情人,那妳為何不乾脆放棄呢?放棄之後可以在找更好的阿!況且在這之前,妳也要先去思考妳自己的問題阿!妳的婚姻怎麼辦?」朔宇勸說著。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阿!所以我只是想要讓他變回以前那樣子。那我的婚姻,我也有在解決阿!我也有跟我先生提過離婚了。」
朔宇聽到凱莉談離婚有些訝異,但望向她的手指,確實紅線上的黑絲密集許多,都快把整條紅線包覆了。
「為何沒有想過乾脆試著挽救妳的婚姻呢?或者我該問,妳覺得你們的婚姻真的一定要走上離婚嗎?」
其實朔宇自己也不知道為何當下自己會這樣問凱莉,因為前些日子他都還希望凱莉能夠早點離婚,而如今自己卻說出要挽救的話,或許是因為他發現啟仁並沒有這麼差勁,如果能夠修復他們的婚姻,搞不好也才能夠讓凱莉獲得真正的幸福。
「沒辦法了!我先生真的是很難溝通!」凱莉一桶冷水澆熄了朔宇的期待。
「自從他換了工作以後,常常加班不在家,每次要跟他溝通這件事情,他只會不嗆我說”他不加班的話,要怎麼賺錢養家。”」
「講得好像我只是個累贅,整個家都是靠他撐起來的似的,我當初也沒有說一定要住在現在的地方阿!每次要找他溝通,他只會說我不體諒他,我沒有做到當妻子的責任,那誰來體諒我阿?他有體諒我嗎?」
凱莉一股腦地開始對朔宇抱怨啟仁,從她的話語當中知道她真的也需要陪伴與關懷,但這一點啟仁卻是徹頭徹尾不及格,所以當凱莉認識建華之後,又讓她燃起了戀愛與被陪伴、被照顧的感覺。也因此凱莉才會希望能夠挽回建華過去的感情。
或者,挽回建華對她的感情,才能更強化她要離婚的動力吧。
朔宇思索著要如何給凱莉答案,於是他沉思了幾秒後說:「要改變妳男朋友應該是不可能了,但也許妳可以再試著跟你先生溝通看看,就算溝通後無法挽回,好歹妳溝通離婚之後,重新恢復單身,那時妳也應該會有其他更好的機會,至少那時候的戀情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真的都沒有辦法了嗎?」凱莉失望地問。
「如果只是要跟你男友繼續交往,當然有辦法,那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妳目前有婚姻在身,妳沒辦法給對方承諾,也不用要求對方一定要對妳專情,好好享受與珍惜你們相處的感覺。」
「但如果妳還是希望他能夠對妳專情,目前恐怕是沒有辦法的。」朔宇說。
「那如果我離婚了,那他是不是就會放掉他其他的女友,真心跟我在一起?」凱莉又問。
「我想這一點也應該不會。」朔宇搖搖頭。
「可是,不是說未來也有可能改變的?你師父也這樣說阿!」
「那至少等妳真的開始談離婚,或是已經離婚了,那時再來算算看他會不會有所改變。」
「好!那等我真的談離婚的時候,我再來問你!」凱莉付錢之後就離開了。
這時有個年紀約莫17、8歲的少年悄悄走到朔宇身旁,一邊走還一邊觀望著離去的凱莉。
「怎麼啦?看你跟她談這麼久?」少年拍拍朔宇的肩膀問。
「嗯!看來她還是對目前的男友很執著。」朔宇轉頭對那年輕人回答。
「她就是凱莉阿?」年輕人問。
「是阿!之前跟你提過的。」
這個年輕人叫做陳永年,朔宇平常都叫他阿年,但事實上阿年跟朔宇一樣,都是仙班實習生,朔宇是月下老人的實習生,而阿年則是鬼差的實習生,目前被編列在范將軍(黑無常)底下實習。
「你幹嘛這麼關心她阿?這麼多信徒,你每天接觸的民眾這麼多,幹嘛這幾天老想著她的事情?」
「該不會……你喜歡她吧!」阿年瞪大眼睛調侃著朔宇。「齁齁,姐弟戀喔~」
「你別亂講好不好!」朔宇好沒氣地回應。
「不過我也不知道,之前看到她就覺得有種熟悉感,再加上她的狀況真的很複雜,身為”月下老人”……」朔宇刻意加重那四個字。
「的實習生,我當然是秉持著上天有成人之美,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慈悲為懷,盡量幫她囉。」
「靠!你幹話講得很好聽耶~喜歡她就喜歡她,還扯這麼多。」阿年繼續調侃著。「而且沒想到你喜歡這種熟女,哈哈。」
「拜託,你我都知道我們的外型只是一種掩飾而已,就算不論我生前56年的日子,我在聚聖修仙堂也待了50年才分發到這裡,要算年紀我肯定比她大,哪算什麼姐弟戀阿。」朔宇正經地解釋。
「欸欸,你有沒有試過,如果把你跟她綁上紅線,會怎樣阿?」阿年勾著朔宇的脖子說。
雖然知道阿年是開玩笑,但是朔宇還是有點不耐地說:「吼!麥亂啦,我又沒有代表娃娃怎麼綁?況且師父還不讓我綁娃娃呢!」朔宇最後一句話,眼神有些落寞。
「好啦好啦,不鬧你了!我只是來跟你說,下個月老大要繞境出巡,所以我今天晚上會跟著八家將先出去勘查,你要不要一起過來逛逛?」
「喔!好……好阿。」
朔宇原本笑著邊轉頭邊回答,但突然臉色僵了,而阿年看到朔宇臉色驟變,也急忙回頭,結果看見一個個頭不高,但全身黝黑又充滿刺青的壯漢站在阿年身後。
「范哥好!」阿年馬上立正請安,而朔宇也同樣正色地跟那個壯漢打招呼。
「阿年,你不要以為當個鬼差好像不是什麼高尚的神稱,就可以這麼隨便,更不要以為八家將都是些屁孩形象,你就真的把自己當屁孩了!」那位被稱為范哥的壯漢低聲斥責阿年。
「是的范哥!我以後不敢了!」阿年的語氣還顫抖著。
「以後說話穩重些!不要再這麼輕浮!」范哥教訓完之後也轉頭向朔宇說:「你可也千萬別學我們阿年這種態度阿!別讓胡爺丟臉。」
「我知道的!謝謝范哥提醒!」朔宇也恭敬地應話。
范哥訓斥完後就走向城隍廟大廳去,一見范哥確實離開之後,朔宇跟阿年才鬆了一口氣。
「喔!范哥真的很兇耶!」朔宇說。
「是阿!還是謝哥比較好相處。可惜那時候謝哥就沒有實習缺。」阿年接著說:「不過范哥兇歸兇,其實也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對我們這些底下人其實很好的!」
「之前范哥底下有個鬼差學長不小心犯錯,老大怪罪下來,結果也是范哥全部扛起!」
「范哥跟老大說他底下的人犯錯,代表他管教不周,所以所有懲處他扛了!」
「是喔!」朔宇聽得入神。
「是阿!所以別看范哥這樣,他人其實還是不錯的。」阿年說。
「靠!你現在說范哥不錯,那剛剛是誰發抖得差點尿褲子了!」換朔宇調侃著阿年。
「好啦好啦!給你虧啦~」
「晚上9點我再來找你,記得阿!」阿年說完也跟著跑進城隍廟大廳。
當天晚上,朔宇洗好澡也換了一套牛仔褲T恤就跟著阿年一起外出勘查,因為是繞徑路線勘查,所以他們是用走路的,但由於阿年只是實習生,也因此今天的勘查並不是他的任務,充其量他只是出來跟大家湊熱鬧的。
他們兩人一邊散步一邊聊天,對一般人來說只看見兩個普通年輕人在路上閒逛,但看不到的是有20幾個神將鬼差走在他們的面前,而且今天還是由范將軍帶頭。
「喂!你們兩個聊天歸聊天,自己要跟上喔!跟不上的話,就自己回去吧!」一個鬼差學長轉頭跟阿年與朔宇說。
「好的學長!我們知道了!」阿年回應著。
范將軍與鬼差們今晚並不是用凡人姿態勘查,所以他們的速度遠遠比人類走路還快,而阿年與朔宇兩人目前是凡人姿態,單純走路已經逐漸跟不上了,於是阿年提議兩個人開始跑步。
「吼!早知道要跑步,我就不要穿牛仔褲了。」朔宇一邊跑一邊說。
「我也不曉得他們速度這麼快阿!早知道我就叫你騎車了!」阿年也一邊喘氣一邊回答。
「還是……我們現在回去騎車?」朔宇提議:「現在回去騎車應該趕得上。」
「算了啦~反正就當作運動吧!」阿年回頭跟朔宇說,結果一個不注意卻撞上了路邊的一個男子。
「阿!對不起對不起!歹勢。」
阿年急忙跟那個人道歉,沒想到那個人卻一把抓起阿年的衣領嗆說:「幹你娘!撞到人說對不起就好了是不是?」
「不好意思啦!」阿年繼續道歉,朔宇也忙著賠不是。「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們真的沒有注意到你把機車停在人行道,才會不小心撞到你。」
「幹!我機車停這邊又怎樣,不行嗎?你他媽的現在是說我的錯就是了!?」那個人抄起機車上的安全帽,做勢要往朔宇身上砸。
「阿就跟你道歉了!不然是要怎樣?」阿年也開始有點動怒。
「幹!嘎林北嗆聲就對了!」
「欸!水哥,怎麼了?」旁邊又跑來了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人拿伸縮警棍,看來是跟這個男子熟識一夥的。
「他撞到我還給我嗆聲啦~」這個被稱水哥的人轉頭跟那三個人說:「看來林北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訓他不行了!」
「看你是要賠哥醫藥費3萬元,還是要斷一隻手!,給你選啦~」
那個男子越嗆越大聲,都沒有意識到他旁邊三個兄弟臉色已經變了。
「水哥!水哥!」其中一個人用眼神示意水哥轉頭。
水哥一轉頭,沒想到自己的身後站了十幾個人,每個人都人高馬大,肌肉結實,而帶頭的雖然不高,體格卻非常魁武。
「阿年,怎麼了?」范哥開口問。
「范哥不好意思,就剛剛跑步不小心撞到別人。」
「那有跟人家道歉嗎?」范哥再問。
「有阿!剛剛就是在跟他道歉,但……」不等阿年說完,范哥就舉手示意阿年閉嘴。
「歹勢啦!我細漢仔不小心撞到你,有怎樣嗎?」范哥一貫低沉嗓音問,沒等對方回應馬上又接著說:「我看應該沒事,看在我的面子,就算了好不好?」
「幹幹幹….!」水哥的聲音開始發抖。「這樣就要算了嗎!」
但他還是硬要逞兇,一把用安全帽往范哥頭上丟,沒想到馬上被范哥一手接住並搶了過來。碰!的一聲,范哥雙手一用力,馬上把安全帽壓裂。
然後范哥從口袋的皮夾掏出三千元丟給水哥說:「賠醫藥費沒有啦~三千當我賠你安全帽的錢。」
水哥拿起三千,急忙騎著摩托車跟那三個人落荒而逃,但臨走前還是不忘嗆聲:「幹你娘!你們給我記著!就別再讓我遇到你們,幹!」
「唉~你們實在是……」范哥見那四個人離開之後,轉身對阿年說。
「抱歉范哥!但這真的不是我們故意惹事阿!」阿年解釋。
「算啦~我知道,沒事就好。」范哥揮揮手又說:「我看你們今天也不用跟啦,後面的路我們自己去就好。」
「倒是剛剛的事……」范哥想了想說:「查出剛剛那四個人的住處,晚上就去消掉他們剛才的記憶。」
「你今天就負責這件事就好了。」范哥交代阿年,還不忘提醒他:「消掉記憶就好!不要惹事生非想報復!」
「我知道了!」阿年點頭回答,語氣透露著些許無奈,看來他原本的念頭被范哥給戳破了。
不一會兒,阿年跟朔宇回到了城隍廟,路上阿年還拿出手機不斷點擊查閱。
「我查到那四個人了!」阿年把手機交給朔宇看,上面顯示著「生死簿3.0查詢系統」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阿?」阿年問朔宇。
「嗯……」朔宇歪著頭想了想。
「好啦!別想了!走吧!你騎車,我給你載。」不等朔宇回答,阿年就拖著朔宇去牽車。
正當朔宇載著阿年騎機車在路上停紅燈的時候,一台白色轎車從他們的前方開了過去。
“建華的車!”朔宇內心一驚,突然有些好奇,於是他綠燈時馬上右轉追了上去。
「欸幹!不是這條路啦!」阿年在朔宇身後急忙喊。
「我知道啦!你先陪我去看一下,反正那四個人搞不好現在正在哪喝酒鬧事,也不可能這麼快回家啦。」
朔宇跟在白色轎車後面,沒多久轎車就停在一家KTV門口,一群女子從KTV走出來,其中一個女子跟其他女子打完招呼說再見之後,就坐進了白色轎車,一座進去還馬上跟建華親嘴,狀似親密。
那個女子當然不是凱莉,反倒是在白色轎車停靠的同時,有一台計程車也隨即停靠在路邊,一直等到建華接了KTV女子離開之後,凱莉才從計程車上走出來。只見她望著遠去的白色轎車,神情失落,卻也沒有馬上搭車離開,反而一個人黯然地走進一家熱炒店。
這一幕完全看在朔宇的眼裡,不知為何,朔宇心中油然產生些不捨的情緒。
「哇靠!連跟蹤這種招數都用了!看來你老婆還真的夠癡情的了!」阿年打趣地說。
「嘖!你少在那邊開玩笑!」朔宇白了阿年一眼。
正當朔宇要繼續罵阿年的時候,又看到另一台紅色轎車從路口經過。
“這麼巧!”朔宇的心中驚呼。
「快把安全帽戴好!」朔宇催促阿年,馬上把機車調頭又追了上去。
紅色轎車在某個住宅社區停了下來,啟仁跟一個女子同時走了出來,女子首先先謝謝啟仁送她回來,而啟仁除了回應不客氣以外,也不斷希望女子能夠在某個工作業務上多考慮,儘快簽訂合約,促成兩家公司的合作。
言談中完全沒有任何曖昧的情愫,舉止也沒有任何越矩的行為。很明顯的,啟仁只是送了一個客戶回家,心中並沒有其他不良想法與企圖。而這一點朔宇也很肯定,因為他們倆的手中還沒有任何絲線牽扯。
「接下來他一定會馬上回家,我們再跟過去看看吧!」朔宇對阿年說。
啟仁回到家時,凱莉也先一步回到家中,雖然她今晚沒有煮飯,但也買了一些飯菜回來。凱莉把飯菜盛裝好,端到餐桌上啟仁的面前。
「一起吃阿!」啟仁對凱莉說。
「不用了,你吃就好!」凱莉坐在啟仁對面平靜地說。
「你一邊吃,一邊聽我說,我想……」凱莉停頓了一下。「我們該好好考慮離婚這件事情了。」
沒想到話一落下,啟仁馬上把筷子重摔在桌上。這句話同時也讓隱身在旁的朔宇與阿年震了一下。
「妳幹嘛又在那邊講這種事情?」啟仁刻意壓低聲音,但可以感受到語氣當中的不耐與憤怒。
「你看你就是這樣!我每次想要好好跟你溝通,你卻總是這種態度!」凱莉也開始有些情緒。
「我什麼態度?你這叫做溝通?跟我說離婚就是溝通?」啟仁的口氣開始爆發。
「你也不想想,你每天都工作到這麼晚回家,一回家心情好我就得要端出飯菜給你吃,要是我沒煮,你馬上又大發雷霆,你覺得這樣的婚姻還有辦法維持下去嗎?」凱莉埋怨地說。
「你當人家老婆,晚上煮飯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啟仁不滿地喊。
「那你當人家老公,每天晚上這麼晚回來,也是天經地義的嗎?」凱莉也不甘示弱。
「我加班是為了賺錢!!為了養家!!」凱莉的話語彷彿刺中了啟仁心中的地雷,啟仁倏然起身,回應得更大聲,更不滿。
「所以我就該忍受這種孤單的日子?每天回家做飯等著你不知道何時回來?」凱莉刻意別過臉,不跟啟仁對視,但眼淚已經從臉頰流下。
「沒有我賺錢,那房貸怎麼辦?車貸誰要付?」啟仁憤怒地繼續說:「當初說要搬出來的也是妳!說要買房子的也是妳!」
「我要是知道搬出來之後日子會變成這樣,我就不會要搬出來了!我要是知道買房子之後會變成這樣,我也不會要你買房子了!」凱莉哭喊著。
「不然我們把房子賣了,租屋就好了好不好?」凱莉哭著懇求,卻被啟仁一句話給澆熄。
「妳少在那邊無理取鬧!」
「我這樣叫無理取鬧!好阿!我就是無理取鬧,所以我要你離婚,你就不用在忍受我的無理取鬧啦!」
啟仁氣得轉身走進書房並把門關上,不想再跟凱莉對話,只留下凱莉一個人在客廳哭著。
「為甚麼我們要這樣折磨彼此?這種日子誰還過得下去阿!」凱莉掩面跌坐在沙發上。
朔宇看著凱莉好揪心,而阿年也在一旁觀望。
「他們應該會離婚吧?」阿年問朔宇,而朔宇只是「嗯。」的一聲點點頭。
「你不用為他們煩惱這麼多啦!」阿年拍拍朔宇的肩膀說:「你才來凡間幾個月而已,我在城隍廟實習三年了!其實這種事情看很多了,比他們悲慘的也有呢!」
那天凌晨,朔宇陪著阿年找到了那四個人,消除了他們衝突的記憶之後回到了城隍廟,朔宇也回到了月下小屋。
進入了月下小屋之後,朔宇站在一個擺滿娃娃的櫃子前,櫃子前方還有一個電子觸控的指令面板,然後朔宇輸入了幾個指令之後,只見娃娃不斷移動變換,最後把一組男女娃娃移動到櫃子的最前方,這兩個娃娃的手指一條深紅色的線相連,但是紅線上已經纏滿黑絲,幾乎快要變成了黑線。
朔宇從櫃子下方取出一條新的紅線,站在娃娃前方看著這兩尊娃遲遲沒有動作。這時胡爺突然從朔宇的後方說了句話。
「就算幫他們換了新的紅線也無濟於事!」
「蛤!師父!你什麼時候出現的!」朔宇驚慌地轉身,並趕快把紅線塞到褲袋裡。
「我站在你後方很久了!怎麼?你以為幫他們換了紅線,他們的感情就會變好嗎?」
「唉~」朔宇微微嘆氣並低下頭,不敢直視胡爺。
「我還沒教你綁紅線吧!既然你想學,來!我教你綁!把紅線拿出來。」
「疑!真的嗎?」朔宇驚訝地看著胡爺,原以為會挨一頓罵,沒想到胡爺竟然沒有罵他以外,還願意教他綁紅線。
「嗯!」胡爺點點頭並伸出手,朔宇也將褲袋理的紅線拿出來交給胡爺。
只見胡爺先從櫃子下方取出一把金剪刀剪斷娃娃原本的紅線,然後用特殊手法細心地幫娃娃重新綁上新紅線,還特別指導朔宇哪些地方需要注意,哪個結該怎麼打,哪個結該怎麼綁,都一一說明。
「會了嗎?」胡爺問。
「嗯嗯!記下來了!」朔宇微笑點頭,並看著前方兩尊娃娃露出欣慰的笑容,只是沒想到新的紅線卻馬上竄出黑絲,不出一會兒功夫,新的紅線又跟舊紅線一樣,變成一條佈滿黑絲的深紅線。
「怎麼會…….?」朔宇驚訝地說。
「你懂了嗎?」胡爺拍拍朔宇的肩膀。「人們的感情不是靠月老綁紅線就可以圓滿,如果他們彼此不想要經營維持,綁再多次的紅線都是徒勞無功的。」
「可是……那要怎麼讓他們學會經營呢?」朔宇有些失落與無奈。
「明明兩個人都是好人,只是……」
朔宇沒有把話說完,胡爺隨即接著說:「就是這個”只是”,不管是現實壓力、婆媳問題、溝通不良還是個性不合,這些”只是”的理由都可能讓一段感情由紅翻黑。而這些就是他們需要去學習的課題!」
「如果他們學不會,難道我們就要眼睜睜看著一段好姻緣破裂嗎?」朔宇抬頭看著胡爺。
「如果他們學不會,這就不會是一段好姻緣!」
「可是……難道我們當神仙的什麼都不能做嗎?我們的職權不是該協助人們獲得幸福嗎?」
「是阿!但我們是”協助”他們,並不是”介入”他們。俗話說佛渡有緣人,有些人與我們無緣,我們也不能去強求改變他們些什麼。」
「我記得以前常常聽故事說某些人做了些小事,就可以讓眾神賜福他,長命百歲,妻妾成群,生活美滿……原來都是假的。」朔宇似乎開始有些不諒解。
「以前確實是這樣子的!」胡爺微微抬頭望著遠方,似乎是在思索著久遠以前的事情。
「有些眾神菩薩看到了某些人做了一些善事就賜給他大量的福報,佛經也說念佛號就能有無上功德,但後來菩薩發現錯了!」
「疑!錯了?」朔宇疑惑地看著胡爺。
「是阿!一個人做了小善事被神佛看到就能夠擁有無上功德,救了幾隻小動物就可以長命百歲,那那些做善事卻沒有被看到的人,不是很倒楣?」
「而且也因為過去眾神太過以個人好惡施放功德,導致有些人擁有滿滿功德,卻沒了品德!你看那些社會上的企業老闆、政治人物,甚至宗教大老,他們之所以能夠擁有這樣優渥的生活,就是過往獲得了太多功德,但是那些人卻沒有幾個擁有高度品德。」
「也因此有功德卻無品德,德不配位,雖然做事業很好,但作人卻不行!」
「是阿!所以這不是很不公平?所以我們更應該要去幫助那些一般人阿!這才是當神明的慈悲吧?」朔宇順勢說。
「朔宇阿!那你覺得怎樣叫做公平?你看得到的人你幫助他們,那你看不到的呢?」
「你的方式,不正是導致目前不公平的過往成因嗎?」胡爺指著朔宇說。
「那不然我們該怎麼辦?身為神明,但什麼都不做?」
「不!所以我們現在都交給”業”來處理!”業”就是所有資料的中樞大腦,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因果輪迴。」
「”業”不見得一定是壞的,做壞事會有壞的”業”,做好事會有好的”業”。以前的神明因為常常幫人們消除業障,又額外賜福,才會導致有些人多世輪迴都過得很好,但他們的行為卻不見得很好。」
「如今要消彌後世這種不公平的現象,更該交由”業”來處理,因為那些獲得多餘功德的人,如果他沒有好好修身養德,他自然會做出更多的惡業,這種不公平的狀況,輪迴個兩三世就抵銷平衡了。」
「大到每個人的人生,小到每個人的感情,其實都是隨著業在牽連。我假設說,你現在硬要讓兩個人維持婚姻不離婚,就算你真的做得到,但是他們在婚姻中的不幸福,甚至互相憎恨,互相傷害,這些都會產生不好的業影響他們的下半生,甚至下輩子。」
「那這些業該由誰來承擔呢?」胡爺反問朔宇:「由你?還是由他們自己?」
朔宇聽完緊握拳頭,卻也遲遲說不出話來。
「我們當神的,當然不是這麼冷眼旁觀,但我們不能太過介入民眾的人生,只能在適當時機給予他們勸告或是協助,這也就是為何地藏王菩薩會現示種種化身,渡化眾生,而不是直接現身改變他們。」
「當人們願意伸出手,我們生為神明,一定要出手拉他們一把!但如果他們自己都還沒伸出手,我們不該主動伸手去拉!」
胡爺見朔宇依然沈默不語,微微嘆了口氣繼續說:「朔宇阿!你才剛以神仙實習生的身份來到人間沒多久,我相信你對於”神仙”這個身份會有特別高的期待,也許實際狀況你目前會有些失望,但久了你就會明白為師跟你說的意思。」
「別以為只有人與人之間會產生業,萬物眾生之間,神跟人、神跟菩薩、人跟菩薩,甚至跟冤魂惡鬼之間,都有業的牽連,眾神對於人們的協助不該加重業的產生。」
「知道嗎?」胡爺再一次語重心長提醒朔宇,而朔宇也點點頭。
「那早點去休息吧!」胡爺把朔宇趕去休息之後,自己則轉身要把櫃子的娃娃歸位,也在同時看到了觸控螢幕上那兩個娃娃的姓名,一個是陳凱莉,另一個則是吳啟仁。
而朔宇走回寢室之後也沒有馬上休息,反而是不斷思索著胡爺剛剛對他說的話。
“我不可能主動去跟啟仁說些什麼,要求他要好好對待凱莉,那我該如何給他們協助呢?”朔宇百思不得解。
突然一個靈光乍現!
“既然我不能主動去找他,那就想辦法讓他主動來找我!”
於是深夜,朔宇以靈體型態來到了啟仁與凱莉的家中,那時他們兩個人都已經睡了,只是凱莉睡在臥室,而啟仁睡在書房。
朔宇走到啟仁的身旁,化身為一個白鬍子老爺爺,然後進入到啟仁的夢中,在那夢境當中,啟仁身處在一座森林,夜空中高掛一輪圓月,朔宇(老人化身)對啟仁說:「小伙子,我看你最近好像心事重重阿!要不要來找我談談阿!」
「老先生,你是誰阿?」啟仁問。
「呵呵呵呵。」朔宇微微笑著,然後不斷把那輪明月的形象深植在啟仁的腦海當中。
“這樣的提示應該夠吧!”朔宇離開夢境後心想,然後就回到月下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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