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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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見，將個人訊息儲存，紀錄，絕對是十分重要的。利用魔晶計算器，我們能在一定的時間，去確認，去肯定時間線中的大小事務。例如，我是說例如，這一個故事的起點，就在這裏。今天，我買了條疊鰓金魚當觀賞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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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蒂只有十二歲，今天卻在替耶林大法師的班，到國民學院講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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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的是不用考試的一堂時事課，對象是剛加入國民學院的基礎認字班，由八到二十八歲不等的不同班學生，目的是將通用語文應對時下新鮮事物，令大家學習最實用的熱門詞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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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對這樣一群人，卻異常淡定，連原本邀請耶林大法師的那位教學助理，都安心地坐到一旁，靜靜整理準備自己下午的講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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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耶林已經第三次爽約，將這初等教育認字班中最不重要的課堂，交給這個十二歲半大少女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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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招請耶林大法師來也只是希望他露一露面，振奮一下民心。但從來沒有想像過，一位十二歲的女孩站上演講臺，講得頭頭是道都算了，還生動又吸引，學生間中的笑聲如何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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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第一次是錯愕和驚訝，第二次就是屈辱和欣賞，現在這已經是第三次，教學助理都接受了現實：好吧！人家十二歲就有我二十歲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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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助理眼角督了一眼，這位比蒂小姐先前讓他派發的一頁課程內容，上面是講述這一屆商貿大會的最熱門話題產品：魔晶計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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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薄薄的一頁紙，背後是一幅線條簡單，卻讓人一看就明白，那帶點可愛的長方形盒子，就是魔法師協會少有地緊握着“產品專利持有人”權力地位的一項民用魔導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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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讓一位法師，在教育平民認字的課堂中，推薦魔法塔產品，有遺商業公平嫌疑？壟斷不特止還洗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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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力量就是正義”的世界，格蘭帝國全名就只有三個通用語文字，格蘭，帝制，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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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皇帝仁慈與睿智的光輝下，用帝國的獨裁霸權主宰的資源，恩惠惠及自由民或以下的國都學院，所開辦的國民學堂免費中，最基礎的認字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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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開的銀行，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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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開的餐廳，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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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各親信首腦都開始使用了，讓一個小妹妹講課，普及一下知識，讓資訊共享，有甚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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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質疑，去找新興的那所格蘭報社發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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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在集團啟用魔晶計算器那天特別設了宣傳會，都聲明了兩次：“這魔導器沒有實際影響事物的能力，就只是紀錄和讀取，一般家裏只有簡單家計簿的人家大可以不必理會，但是要處理無數條款的人肯定明白她的重要性。而且那是魔法師協會的產品，帝國該選擇相信一直以來，提供長身人乃至全國所有智慧種族便利生活的盟友，我們的國家法師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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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學助理明顯是皇后的腦殘粉，他確確切切地用腦袋記下綠夫人威嚴認真中，帶着天真可愛的演講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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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念又一想，如果這魔晶計算器普及，我就可以把綠夫人的聲音都確切紀錄下來了。想到這裏，他又督了一眼這張薄薄的課堂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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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講台上的比蒂，竟然真是在她帶來的小皮包中，捧出一個淨白透明的玻璃闊口燒杯。對，那是用來進行煉金蒸餾中最常用的接料杯，為了避免分餾後出產的液體受到污染，通常還配塔一個闊闊的玻璃塞，大小剛好封貼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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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闊口燒杯，今天養了一尾疊鰓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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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養了一百年，我修不成高階，長身人的壽命，修不成高階，一百多歲就死了。這條疊鰓金魚卻沒死，還修成中階獸族，開了三歲小孩一樣的靈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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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比蒂豎起了她帶來的皮包，施了個水系幻形法，讓小皮包看上去像個民用魔晶計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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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百年，這疊鰓金魚能說會道，不斷吹噓他自己怎樣協助我今天這堂課，說自己當初怎樣英明神武，還沒長大就毛遂自薦，要跟我來這課堂見證一群帝國精英的誕生，也給大家認識甚麼是魔晶計算器，好為帝國未來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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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後來，一些笑點比較低的學員已經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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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一些年紀較大，生活操守差一些都可能當比蒂父親的學員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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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有些學員已經開始笑了。不明白不要緊，雖然這堂不計算在畢業分數中，我也預備了隨堂小測，所以聽完我講故事沒感覺，也該好好溫習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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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口木面擺了一副教師應有的威嚴後，比蒂捧起她施了幻形法，像個魔晶計算器的小皮包，繼續說：“故事繼續。二百年後的今天，大概沒有人閒得來紀錄我這裏每一句說話，任這條疊鰓金魚怎麼吹噓也行，但是，事情總有真相，今天，我們在這台魔晶計算器面前，錄下這一堂課程內容，讓二百年後的人知道，這隻金魚獸族在吹牛，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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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頑皮的學生大聲笑了起來，有些人側很認真的研究那頁紙。老師說了很多複雜詞語，“英明神武”好認，“毛遂自薦”又是哪幾個生字組成？疊腮...疊腮？那到底是甚麼？真的是人小鬼大的老師，讓人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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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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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排左邊第二位同學，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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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魔晶計算器要叫計算器？用魔晶大家都明白，但計算，不是只能紀錄一件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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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牽涉到這個長方形盒子的運作構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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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蒂散去魔法，轉身在黑板上劃出了兩條橫線，一條寫上記憶，一條寫上“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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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盒子的功能不單單是紀錄和重播，如果只有紀錄和重播，紀錄魔晶之類的產品已經是普及用品。這盒子，真正厲害的是，我們可以紀錄不同的事，在任何時候紀錄，不超過它容量就可以。再在未來某一個時候，選擇其中一些資料讀取出來。不分先後，而先後這個順序，也由它紀錄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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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蒂在上面的兩條線一端，點出三個圓點，配上三個字母。然後下面一條，寫上今天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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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模擬一下。我們今天紀錄了三件事，我來上堂，教授認字，你發問。然後明天，奧茲曼助理官因為要撰寫報告，只抽出了我說故事這一段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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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邊正將自己課程工作紙疊好的奧茲曼助理適當地揮了一揮手，向同學們怪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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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比蒂將下面“時間”線左邊，寫着“現在”的一截抹去，在右邊畫上一個圓點，寫着“明天”，又從“紀錄”線上左邊其中一點拉出一條線，連向這個“明天”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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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後天，奧茲曼助理交上報告，而上面的教務官認為報告資料不夠詳細，就從計算器中多抽出我來報到的一節，證明我真的來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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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時間線又被抹去一節，加上一個圓點，寫着後天的日期，和紀錄線上的第一個圓點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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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可能是三年後，我們班裏有人功成利就了，有人想要今天這堂課更詳細的資料，就在紀錄中抽出了你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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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橫線差不多被抹淨，寫“上三年後”，和紀錄線上的第三個圓點連接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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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台魔導器具的魅力就在於此，方便，你想記得，她幫你記着。你明天查，三年後查，她也好好幫你記住不會記錯。嗯，確實地說，魔晶計算器，是解放了人類的思考和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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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我就不明白了，你說的功能性，國立圖書館也做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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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但圖書館裏面都是靠人和筆墨紀錄，以紀錄翻查紀錄。這是一線因為知識而留血留汗的作業線。問題是，只靠書寫，畫作，和後來顯映後再紀錄的事情，有多少關乎到你和我的小事情？如果我們沒有人成名，圖書館會找到我們的紀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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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這個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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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就是快！這裏沒有實物，但我可以借麥基斯的會員證給你測試。如果我借你，你拿着去街口的麥基斯餐館，買一份藍龍午餐，你能看到服務員幫你檢查，裏面有多少銀多少銅。然後你拿着那份外賣，趕去繁業鎮第三街的麥基斯快餐，買一份辯龍快餐，看看餘額多少？有沒錯漏？雖然我到現在都弄不懂他們怎樣將紀錄如此飛快地交流，也許是在咭的本身？不過不重要。如果這個會員制度，靠傳統書面印證交流，你猜，會不會這樣快捷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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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老師，你真的借我會員證買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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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誰把隨堂小測考滿分，我借會員證給他隨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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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堂起哄！麥基斯吃飯，有便宜有昂貴，但能拿到會員證的最少有五十銀在裏面！五十銀！一戶自由民一整個月其實就賺個一百幾十銀，一家主婦能存下二十個銀幣已經算是持家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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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上看，一個尼克男爵那個程度的近畿小領主，七除八扣，一年純利只有一到兩個金幣！一個十二歲小女孩隨便拿五十銀請客，她是甚麼新封貴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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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起哄了，說回正題。人們能夠分出先後，其實也是在計算時間線上的次序，只不過絕大部分人根本不會思考這一層關係。所以，這魔導器是叫做魔晶計算器也無不妥。可能再過一百年，二百年，這東西能比智慧種族都聰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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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比蒂轉身擦乾淨由磁鐵粉作底層，吸磁為筆，拒磁為擦的黑板。又把金魚收回皮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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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我們還是將眼光放回現在的課文上，不要再想計算器問題和麥基斯的午餐。就剛才發問的同學開始導讀，一人一句，由右至左，由下至上，首尾連接，讀完我就派測驗卷，開書測試。滿分的隨我到麥基斯快餐，嚐嚐會員證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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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起哄，奧茲曼，教學助理官不得不站起身來，咳了兩聲，驅散這番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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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剛才發問的青年，開始捧起那薄薄的一張紙，逐字逐句地讀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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