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從皇宮走了已有一定距離,花宇悄悄拿出公文袋的東西:一個指南針和一把雕有名字的小刀。
刀柄雖然刻著橙仔的名字,花宇卻隱約覺得橙仔並非這刀的原主人。仔細去感受,橙仔的名字下面還有另一個人的名字--阿熙。花宇震驚,他知道阿熙是不使用武器的,哪怕執行任務有必要阿熙也決意不選近身武器,而原因就是他根本不需要。
花宇滿腦子疑惑,想向人求教。但見旁邊的連世正專注的觀察著路面,再瞥瞥後座東張西望的德庫……暫時算了吧。
連世似乎知道花宇有煩惱,開口問道:「你想問什麼?老闆娘的事?」
「不是……」欲言又止,花宇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沒事。」
這次連世沒有只相信他的話。他透過倒後鏡看到昏昏欲睡的德庫,唸了句咒語,德庫馬上就完全睡過去了。連世微笑著說:「他已經聽不見了。」
花宇苦笑,「我不想再牽連你們。」
連世回道:「我可不再被你丟下,學長。」花宇回想起當初許下的諾言,露出無可奈可的表情,「是呀,是我請求你們跟我同甘共苦的……」聞言連世伸手拍拍花宇的肩,像是要他放心似的。
回到醫院放下德庫,弄走了傳送門後花宇讓連世先回家休息,他還有事情想做。
花宇進入九陌和十八的病房,見兩人都熟睡,心裏踏實了不少。「可惜的孩子們,無法正常生活,很痛苦吧。」
九陌十八是茉人領回來的,是他一次往西方進行任務時遇上的孤兒。當時他倆衣衫爛縷,茉人見到實在不捨於是就拜託花宇。自此茉人就更加忠實、快速的完成各種任務,花宇和安妮對此十分滿意。可後來茉人還撿回來七七,以及凜……安妮對人手增加了這事十分高興,但花宇卻為要養活的人口增加了更是苦惱了。家底豐厚也不能這樣亂花的事吧,每次收到記帳表的花宇都會如此吐槽自己。
檢查完畢九陌、十八的點滴包,肯定上面的確寫著倆人的血型,花宇歎氣,退出了房間。
花宇之後把地權書、產業登記證等統統找出來,還寫了兩封授權書分別給德庫和七錦。他把院長的位置讓給德庫,然後賦予更高的權力給七錦以便監督德庫。另外花宇也寫信叮囑果南要照顧好自己……
「幹嘛弄得好像要尋死似的?」果南收到信就馬上去詢問花宇,正在與果南相聚的音凜也喬裝跟了過來。
果南問完一句便沉默了,花宇嚥了口氣,回答:「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次會去多久,所以請你好好照顧自己。如果你另覓高就也可以,到時七錦會給你安排的。」
果南還是沉默,音凜馬上為她抱不平:「說什麼話!她的心意早跟你表白了!」
「抱歉我無法接受,因此也不想耽誤你的青春。」花宇平靜說道。
果南這女孩一畢業就跟來花宇的醫院,每一天獻殷勤,也不在乎回報。明眼人都看得見,德庫那個笨蛋都知道她的心意。為了不傷她的心,花宇曾經工幹好一段日子從不回醫院。可避得了時日,避不了一輩子,花宇最後坦白了,果南也聽進去了,唯獨一直不放棄,那股毅力還真的不容小看。
「我會等醫生的,永遠等下去。」果南堅決的說道。
天色也晚,花宇於是親自送兩位女士回家。路上沒人說話,氣氛尷尬極了。
直至果南上了樓,音凜才一本正經的朝花宇說:「她們是無辜的。」沒等花宇回應,她又自顧自的走開了。
待音凜坐上一直默默跟著的方晞的房車,花宇目送她們駛遠以後,他聯絡上連世:「喂,已經弄好了。明天早上我過來一趟吧。」然後,花宇就回去那個冰冷又空寂的家了。
原本下定決心買下這棟高樓,為的是可以讓大家眾首一堂。哪怕是初次見面,只要走進大樓就是茉團的一分子。花宇出身大富大貴,唯一得不到的偏偏是平凡人朝夕享受著的家的溫暖。
獨立以後他就非常渴望組成家庭,先是安妮,然後茉子茉人,接著一個一個陸續成為花宇的「家人」,他無憾了。誰料到,幸福的日子那麼短暫,大家又逐漸離開這個家……如果有方法能夠回到從前茉團樂也融融的時光,花宇做什麼也願意。
孤單的感覺不好受,小時候在花宇他家大宅尚且還有下人來來往往,可現在茉團大樓基本只剩他一個。黑暗中獨自一人,花宇睡不著,徹夜對著天空數星星,想像天上每一顆星就是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寂寞感這才減少了許。不知不覺太陽起來了,打了個呵欠花宇便帶著行李去找連世。
連世的家在郊外,周圍鳥語花香,甚是舒服。言夜把花宇迎進屋內,倒杯茶便上樓呼叫他家少爺。連世也拖著一個巨大的行李箱下來,嚇呆了言夜。
言夜半哭半鬧的,「少爺我是不是哪裏做錯了?還是醫生說我壞話了?少爺你別丟下我呀!」
連世和花宇相視而笑,言夜見狀馬上冷靜下來說:「原來不是嗎!醫生你少打少爺主意,不能如此飢不擇食的。」
聽到這句說話花宇的思緒又陷入混亂了,連世知道言夜是開玩笑的,可這玩笑開得真不是時候。言夜嘴巴比較難管,大家都知道,本人也在慢慢學習了。花宇不小氣,也就沒有怪言夜了,更加邀請他一起同行。
在言夜裝作不願意的去收拾行李前,花宇就跟兩人說明此行的目的。花宇認為之前收到的匕首並不簡單,於是想進行調查。不過這次起行,不知歸期,更不知會否有性命危險。
連世和言夜聽完講解就馬上答應,花宇正打算追問「你們沒有牽掛嗎」時卻頓了頓,自己回答起這個問題:他倆早就了無牽掛了。
大家都作好準備就出發了。他們還是用連世那輛車,這次是言夜當司機。當言夜握住方向盤,它不像是之前的樣子。明明是一樣的車子,連世駕駛的時候零件都分開的,就像有靈魂一樣,一聲號令便會自己動。而言夜坐上駕駛座時,所有物件都安份待在原位,就跟一輛普通車子一般。
花宇坐在連世旁邊,問說:「你的那個……可以控制自如了?」連世無奈的攤攤手道:「算是吧。雖然只能附在死物上,且很多都有時間性的,但至少能隨心使用。」
言夜也附和道:「少爺是在節省體力,誰知道這次醫生你又要讓少爺幹什麼。對吧少爺!」
連世輕輕一笑,「其實說實話我也不過有這般能耐。只是想幫忙做點什麼罷了,在我還能動的時候。」
連世的話讓花宇和言夜都沉默了。關於他的狀況,作為醫生的花宇當然清楚,而日夜照料他的言夜也當然略知一二。連世不是普通人,生於普通家庭,卻基因變異擁有了控制風的能力。父母親空難後,所有親戚皆懼怕他而不願接手,最後被一個富翁收留,才有今天的他。花宇就是那個富翁,那個自身難保的濫好人。
車窗外的風景換過好幾幅,在言夜熟練的駕駛下三人已經到達目的地--精靈之地--衾辭的地方。
領地的大門外,一個熟悉的人影呈興奮狀在向花宇招手,「想不到你還會帶其他人來呢,櫻子只讓我準備了一間客房。但,依然歡迎你們!」
連世和花宇見到他都有種久別重逢的感覺,言夜瞥見後頓了頓才禮貌性的露出笑容,在這人眼前握緊了拳頭,說道:「你這個人呀,還是那麼裝模作樣呢,小義。信不信我稍微拖力就可以殺死你。」
「對、對不起,我……」小義似乎嚇到了,不自覺退後幾步,臉上寫著不知所措。荒亂的腳步踏中另一個人的鞋子,正打算又再道歉的小義被那人的話阻止:「言夜先生,我相信當中應該有誤會,可以請你冷靜冷靜嗎?」
說話的人語調中帶點溫柔,更多的是要求。雖然外貌好比天仙,長得跟藝術品一樣,但周圍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息,與給人的第一印象差天共地。言夜感覺出這人不好惹,一下子抑制住自己的殺意。
這是連世初次遇見她,卻莫名產生起一種崇拜感,要不是記得花宇有要事,他肯定會上去給眼前的「仙子」--衾辭拜師。
衾辭好像洞悉到連世的心思,朝他笑了笑示意回絕後,讓小義領走連世和言夜兩人,並將花宇帶至自己的房間。
「抱歉要這麼婉轉才轉達到,我怕凜會知道……」只剩和花宇兩人獨處,她便變得嬌羞起來,一方面因為衾辭感覺花宇值得依靠,一方面這是她與凜之間的唯一連結。「他……近來如何?」
花宇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兩聲,答道:「還好。」
聽到花宇的回答,衾辭自動忽略掉他的反應,然後自顧自地開始解說。衾辭製造出結界,讓外面的人不能打擾到他們,「一切都緣於你的選擇,過去是,未來亦如是。花宇,你知道你的身份嗎?」一字一句都異常嚴肅,但花宇不為所動,鎮靜的盯著衾辭,既不說話又不行動。
衾辭與花宇對上眼時,隱約感受到他的覺悟,再次向他確認:「你知道自己是血族嗎?」
沒有移開視線,花宇心如止水。他從很久以前便在作心理準備。力量永遠伴隨代價,即使不願意,也是不爭的事實。沒有當上那可悲的大好人,沒有任性狂言自立門戶,沒有獨自啟航上路,一切都沒有機會發生。或者只要對當初遇溺的小女孩袖手旁觀,花宇還只是一個狂妄的醫生,整天被父親迫著繼承家業。
如果不踏進安妮的生活,許多人就會與他沒有交雜,許多事件也會隨之迎刃而解。如果不答應羅倫斯顧好凜,安妮就不需要擔起原本不屬於她的責任。如果自己有考慮清楚才回答衾辭,現在這股力量大概會在一個更適合的人身上。
不過,做事最忌虎頭蛇尾,既然決定了做,一定要做到最後。「血族以自身的血液及壽命為代價,可以實現一件常理以外的事。治癒能力是其中最稀有的,付出的代價亦最大。我是血族,我知道。只是我不明白,有什麼是一定要我來做呢?」
衾辭露出抱歉的表情,「對不起,是我的錯。當時把治癒能力交給你,我把自己靈魂的一部分也一同轉給你了,因此想要撥亂反正,必須要收回去。可是……」
她欲言又止,按住花宇的胸膛好一會,眉頭緊皺著說:「可是現在看來,我的靈魂已經不僅在你一個身上了。」說話的同時衾辭身後浮現各個地方的影像,映出的人物有安妮、連世、茉人、七七、紅葉、德庫……幾乎所有花宇接觸過的人。
「他們對你重要嗎……或者應該問,你對他們而言,很重要嗎?」衾辭面有難色,良久不肯再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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