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日 - 第四章

「……羅倫斯？」小義隔著電話向櫻子問道。「你說那個不完全體羅倫斯？」

櫻子嗯了聲，「是的，近來各地都有傳聞，說羅倫斯捲土重來了。」

另一個人從旁邊插話，「小義我想你幫我去調查一下消息的真假。」

「對了，就是這樣。別問我為何不去，我要跟在瞿恩少爺的左右保護他。」櫻子理所當然。

……即使他不能保護自己他也比你強多了……「好的我明白了……」小義擺出無可奈何的樣子。

掛斷電話，小義拍拍背後的翅膀浮到上空，他四處張望，眼光停留在北方的一座森林。「真不想去那裏……」順著風的方向，小義展翅飛去遙遠的北方。

森林的周圍設置了多重結界，基本上硬闖是不行的，森林的入口沒有法術的味道，小義決定偷偷從正面進去……

飛到入口的正上方，小義才覺察，雖然那裏沒有結界，但把守的人是史上最難纏的人，沒人之一。「啊……世紀大災難……」

小義悄悄飛到那人的頭頂，很成功沒有製造出任何聲音，可是翅膀卻觸發了結界的防禦術式。類似蜂鳴的低頻噪音刺激著小義的耳朵，也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誰。」那人直瞪著他，響亮的聲線不禁使小義打了個冷顫，這是他一輩子精靈也不希望正面交峰的一個很恐怖的人。

小義緩緩下降到地面，「坦娜小姐，好久不見。怎麼會是你守門口呢……」

「我在等羅倫斯回家。」她平淡地說道。

等他回家？即是說他已經回過來森林？「坦娜小姐，我可以一起等他嗎？」

把手按到結界上，一陣光從櫻落手的位置擴大開來，被觸發的術式回復安靜。「隨便你。別叫我本名，聽著不舒服。」

「……喔，好的櫻落小姐。」語畢他收起翅膀盤腿坐在地上。

從中午等到晚上，天都黑透了，依然沒有任何人的蹤影。櫻落逕自轉身往森林裏面走，一聲也不吭的，弄得小義有點尷尬。

「那個……天黑了，我明天再來……」小義不好意思地開口。

櫻落停下了腳步，「可以進來坐。」然後她又邁開急速的步伐。小義有點愕然，恍恍惚惚的跟在後頭。

沿途種著各種各樣的植物，紅色的荊棘攀爬在枯黃的樹幹、黑色的玫瑰躲藏在乾燥的草叢中等，配合彌漫的霧霾，給人陰森恐怖不想接受的感覺。

「櫻落小姐，這裏變得好不一樣呢……呵呵……」小義一邊說明感想一邊乾笑。小義以為會收到什麼回應，可是好一會兒也沒人發聲，氣氛更是尷尬。「……呵呵……」

再走過好幾棵快要倒塌的老榕樹，兩人去到一個較空曠的地方，櫻落突然停了下來，小義一時沒看到便撞上她的背。櫻落不以為然，指向前面的黑色大屋，「可以進去坐。」

「……嗯？啊……好的。」小義猶豫著，遲遲未行動。櫻落轉頭看著他，眼神像在詢問為何不進去，小義苦笑，小小的踏出幾步。

小義一邊盯著自己逐步接近的房子，一邊在心裏祈求精靈王保佑。十多年前他曾經來過這裏，那次是以不速之客的身份進來，那次的教訓……他畢生難忘。

「小偷。你在做什麼，小偷。」

被發現了的小義望著眼前穿著粉紅色絲質睡衣的美女，正打算說點什麼瞞天過海的時候，她搶先開口說：「別亂摸。後果我不知道。」

說時遲那時快，小義的手已經推了瓷製的花瓶一把。常理來說它應該「咚」一聲摔在地上碎成碎片，但始料不及的是花瓶只不過往後退了幾分，它本來壓著的座子反而彈了起來。什麼也沒發生。

「……」

小義盯著美女，「……其實我不是來偷東西的，我來找人……你幹什麼……」小義把花瓶移回原位之後撇頭看向美女準備解釋，頭才轉了那麼一點，就頂到某樣冰冷的東西。美女用鐵棒指著他，但握著鐵棒的並不是手，而是從背後伸出來的一條毛茸茸的尾巴。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小義說道。美女不知從哪拿出一枝紅酒在默默喝著，好像沒聽到他的話。

小義無言，更是沉默了。媽呀好難汫通啊……

直至美女把紅酒乾了，小義也再沒有發聲，然而她喝了一枝又一枝、一枝又一枝，酒瓶在旁邊堆成小山……「呃、你是我要找的人啊……」

「咕嚕咕嚕咕嚕……」

「那個……你聽到嗎？」

美女一直沒理會他，小義乾脆坐到她面前，「坦娜小姐，我來找你的。」語畢他還按住了美女拿著酒瓶的手。

周圍傳來一陣冷風，美女面不改容的盯著小義，身後數不清的尾巴通通指向小義的太陽穴。小義聳了，慢慢縮回了手，「……抱歉……」

「小偷你別動。」話音未落美女收回尾巴轉身往自己的房間去，小義一動也不動，望著美女走遠。

第二天早上，小義還是一直站在原位，他的筋骨已經僵硬了，腳也有點麻。本來以為美女很快會回來，小義才真的完全沒動過……他現在有點欲哭無淚。

遠處有一個人緩慢地走近，身材很是瘦削，走路一拐一拐的，身上滿是新鮮血周圍也不斷散發著殺氣。雖然有點像，但小義知道這不是櫻落，他馬上繃緊神經露出警戒的模樣。

那人在小義身前約半米停下了腳步，「你是誰？隨便進入別人家是不好的。」

「我來找坦娜小姐。昨晚她叫我別動於是我真的沒有動，然後我就看到你了。」小義說道。

「呃……你去前面的房間等一下，我洗個澡過來。」那人指著前方的一扇刻著木紋的門。小義頓了一頓，點點頭遲鈍的移動僵硬的身軀。那人等他進到門後才如風一般飛往走廊盡頭。

「嘩！真特別！」小義驚嘆。

房間裏是華麗的裝潢，雖是套房的設計，但環顧四周也不見有床這類能躺的東西，其他的擺設倒一樣也不欠。小義在一張椅子坐下，仔細打量周圍每一樣東西。

這時門被打開了，之前的那人進到房間。

「抱歉這裏甚少有客人所以姐她不太懂如何打招呼，我代她道歉。來喝點咖啡提提神吧。」他遞上一杯深楬色的喝料，「我叫熙·羅倫斯，是這個家的主人。請問您有什麼貴幹呢？不、速、之、客。」他說最後幾隻字時的語氣好像要斬了他一樣。

小義被嚇得噎住了，連忙鎚打胸膛想要順回起氣來。阿熙見狀，趕緊衝過來給他幫幫忙－－往胸口送他一拳。「嗯呀！咳……謝謝你……咳……」

阿熙笑著說：「沒什麼大不了，別在意。」

「哦……唔……咳咳……」

小義從腰側的次元口袋抽出一份資料，「我們老闆聽聞坦娜小姐有他需要的能力，所以派我來邀請她結成同盟。」他遞上去給阿熙。

阿熙看也不看便撕了它，說道：「我很感謝你老闆欣賞我姐姐，但既然他這麼有『誠意』，我恭敬不如從命了。」話音未落他一拳痛快的送到小義眼前，被嚇著的小義連人帶椅退了好一段距離，咖啡全倒在了他的身上。

阿熙咄咄逼人，伸出爪子瞄準小義的脖子。

「啊－－」小義喊出了聲音，他害怕的閉上了眼睛身體微微地顫抖著。一下鬆手，杯子摔到地上碎成一塊一塊的，陰差陽錯的，其中一塊碎片刺到阿熙的腳丫上。被痛覺遲緩了動作，他的爪子停在小義的喉結前。

「去你的！嚇死我了！」小義說出了疑似粗言的穢語，讓阿熙莫名的煩躁，即使腳丫插著玻璃碎片也恨不得多走一步把自己的爪子也插到小義的頸項上。

「我才去你的呢！」

即使心裏強烈希望，阿熙還是沒有動手，他心知對方的後台不小，而且魯莽動手反而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

「怎麼了。」櫻落從門後探出頭來，冷冷瞪著兩人。

「姐……對不起吵醒你了……」阿熙的語氣充滿著歉意。

「熙，怎麼了。說。」櫻落命令道。

阿熙吞吞口水，「……是……這位客人不小心打破了杯子，碎片插到我了，所以我才失禮了。」

「分明是你先動手的……」

阿熙搶在小義把話說完之前就捂住了他的嘴巴。小義這沒有反抗，在櫻落疑狐地看過來時卻附和的點點頭。

阿熙苦笑，說：「不是什麼大事，姐你可以回去休息的了……非常抱歉。」

櫻落沒有回應，轉身折返自己的房間，突然，她撇頭盯著阿熙，「下次叫我名字，姐聽著別扭。」

「是……」

阿熙和小義的額上同時冒出豆大的汗珠。

話又說回來，時間回歸現在。

花宇在替七七療傷後走到空無一人的安妮的房間。「吶，你這次又去哪了，好不容易改掉了逃避的習慣這次卻又徹底逃亡了。」他點了點地上快要乾掉的紅色液體放進嘴裏，「……逃得真遠。」他輕輕露出苦笑。

走出房間後，遇到正向他跑來的茉子。

「爸爸你找媽媽嗎？她……」茉子的目光掃到安妮的房門，見到半掩的門馬上激動起來，「啊！媽媽的房間！」

她的腳步被花宇阻止了。「茉子，想哭就吧。」

茉子抬頭，指著自己腫了的眼睛說：「我已經哭過了，不可以再哭第二次。媽媽說，我要堅強。」

花宇拍拍她的頭，「不用勉強。」話音未落，茉子整個人靠在花宇的胸膛上小聲的抽泣。

阿熙在遠處見到兩人，本想過去說點什麼，可是頓了頓之後卻一直站在原地，就這樣冷冷的看著。

「茉人，你安逸的日子不多了。首先，就從你最親密的人開始下手。」

良久，阿熙緩步走到茉子身後拍拍她的肩膀。茉子轉身瞪著紅腫的眼睛說道：「咦，你和連世談完了？抱歉我現在……沒事的話你先回房間吧，我晚點過來找你……」

茉子的視線早被水份弄得模糊，此時她只能靠聲音辨認出人來。雖然看得不大清楚，但她一仔細打量便發覺熙頭上多出了兩個三角形，從輪廓以及她的認知，她只能想到這是某動物的耳朵，可她認識的阿熙是人類呀－－「阿熙，你頭上那頂著的是什麼……」

沒聽完她的問題，阿熙粗魯的伸出爪子指著茉子的眉心，「請別動，我不會傷害你的。」茉子整個呆住了，面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花宇一怔，馬上對熙呼喝道：「羅倫斯先生！你給我滾開一點！」

「我說過，我不會傷害她，至少在一般情況下不會。告訴茉人，我在家等他。」他的語氣冷若冰霜，完全不帶一絲情感。

倏地，他出手擁住茉子，猛然往上一跳，把天花弄出一個大洞，然後無視掉身後花宇的呼喊快速地逃走了。懷中的可人兒仍未回過神來，他小聲的安慰道：「茉子我是絕對不會傷害你的。」

茉子依舊是那幅表情，一點反應也沒有。阿熙心痛的皺起了眉，加快身下的腳步。

阿熙來到某陰森的森林裏的一座大宅，房子的大門自動替他打開了。

「姐……櫻落大人，我回來了。小義……？」他一怔，頓了頓之後繼續說:「小義你……怎麼又會在這裏？」

被喚作小義的是個長著翅膀的少年，他說:「呃、羅倫斯，那個……坦娜小姐她……」

「姐她又怎麼了？」阿熙嘆氣。

小義眼泛淚光，「坦娜小姐好像又把我遺忘了……從昨晚到現在，我、我站得腿都酸了……」

「腦袋有事嗎！會客室就在你隔壁，不然你隨便找間房間休息也可以啊！」阿熙再次嘆息。

小義的語調好像快要哭出來似的，「但房間都鎖上了，連廁所也是……」他的大腿稍微夾緊了一些。

阿熙二話不說，衝上前用爪子一把將小義旁邊的門破壞掉。「快去！」他激動地喊道。

這時，茉子終於反應過來。

「熙……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阿熙嗎？」

阿熙溫柔地微笑，對茉子說：「茉子，我發誓我這輩子都不會傷害你，請放心吧……」

「啪！」應聲，阿熙的面上出現一個紅色手印，「我不放心！我不管你怎麼了，我只會跟我認識的阿熙說話！」

茉子你幹嘛不相信我……

茉子厲目瞪住他，「無緣無故綁架我還叫我相信你！妄想！」

阿熙解釋道：「我是想借你引茉人過來解決一些事。」一些私人恩怨。

「我哥和你什麼時候結仇了？」她質問。

……不，其實……

「其實什麼？」

我……

同時，小義方便完畢後一邊從會客室走出來一邊笑言：「差點要缺堤了呢！」

茉子見到對方，「小義你……？」

「咦？茉子小姐？」

阿熙把茉子放到地上，「茉子你……要信我呀……」

「你閉嘴！」她對住熙怒吼，表情好不掙擰。她走近小義，「小義，你告訴我。這裏到底是哪裏？你為何會在這邊？他把我抓來幹什麼？他有什麼目的？他跟我哥有什麼仇了？他是不是我認識的熙？」

小義聽得有點頭大了，一連串的問題他一下子答不來呀！而且當中還夾雜著一些他不知道答案的。「那個……茉子小姐，也許你問你身後的那個人比較好……」他吞了口口水，「再說，最主要是他願意說……」那個人的眼神好像在說要宰了我一樣呀茉子小姐。小義苦笑。

茉子轉身望向阿熙，他果真拚命的瞪著小義。茉子對他喊：「熙你瞪什麼！你找死嗎！你給我回答我的問題！」阿熙沉默，瞪著小義的眼神更是淩厲。

「小義，這裏是哪裏？」茉子平心靜氣地問。

「迷霧森林。」小義飛快的答道。這麼簡單的問題小義不用思考也能夠立即答到。

茉子聽到她要的答案之後從衣袋拿出手機，「爸爸，我被綁到迷霧森林了，快來救……」旁邊忽然出現一個擁有九條尾巴的女子，她一手把茉子的手機拍掉了，還用其中一條尾巴環住茉子的頸項。茉子露出難受的表情，動手的人卻是格外的悠然。

小義和阿熙先後喊了出口。「姐！」「櫻落小姐！」

櫻落走近小義，「你是誰。」

「……」小義無言。

跌落在地上的手機裏持續傳出花宇的聲音：「喂！茉子？喂！喂……」

阿熙果斷踩碎手機，強行解開茉子頸上的束縛後朝櫻落說：「姐，我決定了，不會再被他們所利用。這次茉子是以人質的身份來，但……請你也別太為難她。姐，我會很快完成之前跟你約好的事的。」

「嗯。」似是答應的應了一聲，櫻落的尾巴指著小義，「誰。」

「……」小義再次無言。

阿熙問道：「你真的忘了？」

「忘了。」

小義三次無言。「……我是小義……」

櫻落收起尾巴，說：「誰。」

我的媽啊！小義在心裏吶喊。

「櫻落小姐，我是來……是來……咦？我來是幹嘛……」小義騷頭，「等一下，我去問問，很快回來。」語畢他馬上朝外面跑，瞬雷不及之際，已經不見蹤影。

阿熙和茉子同時喊道：「打個電話不就成麼！」

「撒逼。」依然是那麼冷漠的聲線。

櫻落把尾巴通通收到身後，「那個是誰。」

熙不耐煩地答：「姐，他是小義……」

「來幹嘛。」

阿熙也被這個問題難到，他聳聳肩，把茉子抱進會客室。櫻落跟在後面，「為什麼。」

「不為什麼。」熙對著茉子微笑，但被撇頭無視了。

「不值得。」

阿熙把茉子輕輕的放到桌子上，脫下自己的上衣摺了幾下給茉子當枕頭。「姐你不是不管我麼？」

「不值得。」

「我知道……姐，謝謝你多年的照料。」阿熙背對櫻落說道。

「……」見背後沒人答話，阿熙轉頭看看。姐呀，你走前說一聲嘛！熙哭笑不得。

阿熙看向茉子，「那個……」

「……」

女人真難懂。他拉開一張椅子，坐到旁邊，「茉子啊，你沒事吧？」

茉子乾脆轉過身用背對著阿熙。

「茉子……」

一片寧靜。

「茉子啊……」

依然是沒有回答。

「如果我把所有事都告訴你，你可以理理我麼？」阿熙乞求似的語氣問道。

茉子馬上轉回來，「所有事？」

阿熙吞了吞口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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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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