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之地 - 起點

燕宵一臉血的站在被燃燒的土地上，周圍燃起熊熊大火。她眼神瞄到屋内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人，臉色一變，趕緊往周圍看了一圈，看到一口她不會用的井。

她咬咬牙，來不及研究這口井到底怎麽用，看著距離衝進火場，將人拖出來，撞到門檻也沒辦法。然後又衝進去將倒在桌邊的男孩抱出來。

再裏面一點的已經沒有辦法了，她魯莽的跑在路上，看見一個是一個的先把人拖到大路上。

「不要！」她拍拍手裏抱著的悄無聲息的女孩，「不要死。」

連忙做著心肺復蘇，她著急的看著將夜色映了半邊紅的火勢：「不要死，活下來！」

手顫抖著，嘴唇也顫抖著。

「要是能下雨。」她失聲痛哭。

爲什麽，爲什麽是他們，爲什麽是我？

她記得自己應該是被壓在垃圾山底下，都準備好投胎，怎麽醒來之後來到這個地方？

燕宵站起身往其他地方跑去，陸陸續續的救出不少離門口算近的人。

已經有不少屋子被燒得倒塌，救無可救，她只能返回，一一確認救出來的人還有沒有活著。

大部分已經失去生息，吸入了過多濃烟，窒息死亡。

不過還是有些人還活著。

全部都是孩子。

她將活著的他們聚在一起然後呆呆的看著這場將所有重要事物燃燒殆盡的大火，心力交瘁。

「姐……姐。」突然有個小男孩轉醒，迷迷糊糊看到臉上都是黑灰，流下來的淚水衝掉髒污，哭得安安靜靜的少女。

他似乎聽到對方在大聲喊什麽，但是好累，要先睡一會。

直到天明，火才漸漸轉弱，剩下零星火花，燕宵呆滯的看著，一直看著，看著這一切都被燒毀。

她轉動乾涸的眼睛，看著之活下來五個尚且年幼的小孩。

「要打點水。」聲音變得沙啞，説不出話來。她在井邊試了很多次，才勉强打了一點水上來。

然後走到小孩子們身邊一點一點的滋潤他們的嘴唇。

沒過多久，他們驚懼轉醒，似乎做了場噩夢。

可是這不是噩夢，周圍的燒焦的屋子，嗆鼻的味道，那慘絕人寰的場景，衝擊他們幼小的心靈。

孩子們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奔向自己往日熟悉的屋子前，看到了再也見不到的家。

「你們原來在這裏，嚇死我。」一邊沙啞的女聲焦急的喊著，瘦弱的少女滿身是灰，身上衣服有多處看見燒焦的痕跡，她拿著鏟子小步跑向他們，慌張的詢問他們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不用詢問他們也知道，是面前的少女救了他們。

甚至可以説救了很多人，只不過那些人在被救出來之前，就已經身亡。

燕宵見他們眼神呆滯不説話，有點局促的試探道：「要……要不要，讓他們安息？」

她抓緊手上的鏟子，伸出手説道：「當然你們可以先坐著，來。」

就這樣她帶著一串人來到她挖坑的地方。

「那個桶有水，你們可以簡單洗洗手，擦擦臉。」燕宵將水桶放到他們面前，接著遲疑的指了指房子方向，「那……我，繼續。」

他們呆呆的看著，少女不辭勞累的找了個還算能用的推車，將屍體一具一具的搬過來，找了另外一個桶打水幫死者稍微打理一下遺容。

她是誰？

不知道，從來沒有在農莊附近看見過她。

「我……來幫忙。」一個看著年紀最大的男孩子走向燕宵，她頓了下，將水桶遞給他。

陸續的其他人也過來幫忙，氣氛沉重而肅穆。

檢查了一遍，沒有看見屍體便返回，拿起鏟子開始挖坑。

二十三個坑，她沒有怨言，一點一點的挖著，孩子們不知從哪找到木板，在每個墳墓前插上寫著名字的木板，然後一點一點的將屍體移動到坑裏。

最後在太陽落下前，他們將所有人埋葬好。燕宵不知從哪裏挖來細小潔白的花種在墳墓前。

最後，夕陽照在墳地上，風吹過搖晃衆人的頭髮和衣角，漸漸的，他們嗚咽著，細聲哭著，最後放聲大哭。

孩子們的哭聲回蕩在寂靜的農莊上，宛如一首哀歌，為逝去的人們送行。

燕宵認出來這裏是她最初抵達的地方，無一人生還，寂寥的艾倫農莊。

爲什麽她會在這裏，她無暇思考這種事情。

她頭昏眼花整個人晃了一下，啊，對了，她本來就是重傷者。

重重的倒地，孩子們的哭聲都被驚得暫停了一瞬，朦朧間似乎聽到他們心急的呼喚。

我沒事哦！

想這麽說卻沒有力氣，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知的昏過去了。

……

再次醒來，她看著潔白的穹頂，一臉問號。

記得上次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牢房的天花板，這次又在哪裏？

想要發出聲音，可是沙啞得一句話都説不出來。整個人一動不動的，像癱瘓了一樣。

她不會真的癱瘓了吧！

「姐姐！」稚嫩的童聲響起，接著繁雜的脚步聲接近她。視綫範圍内出現一個栗色的腦袋，對方推了推眼睛，露出令人安心的微笑：「不要怕，你被重物多次砸到腦袋，身上多處骨折，吸入過多濃烟，還有多處燒傷。」

「沒死真是個奇跡。」

「……」周圍似乎停頓安靜了幾秒，身後似乎有人提醒這位「醫生」：「治療官大人，你這樣說反而更讓人害怕。」

「咦，真的嗎？」他又推推眼鏡，「可是讓患者知道真實的情況，也是我們的職責。」

隨後他轉過頭看著她：「放心，你還有得救。」

「……」周圍又停頓了幾秒，還是那個人提醒他：「治療官大人，請你不要再增加傷者恐懼。」

「我這不是在説實話嗎？有救難道不好嗎？」

「但你説的很像身患絕症但還是有救的那種情況。」

「她現在難道不像絕症嗎？」

那人閉嘴了，似乎再聊下去只會讓床上的少女眼神更奇怪。

他們是正經人，真的，不要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們。

好在這位治療官大人之後説話正經了不少。

「雖然行爲非常魯莽，但是在那樣的火勢下能平安救出五個孩子，還平息了那裏充滿怨恨的死亡氣息……」他輕輕的拍著她的腦袋，聲音更是柔和了幾度，「你做的很好。」

燕宵眨了眨眼睛，眼眶泛起淚花，她艱難的張嘴想要問那五個孩子的情況。一堆小腦袋就伸了過來。

「姐姐，我們沒事，治療官大人爲我們細心治療過了。」「我們現在很健康。」「姐姐，要快點好起來。」「姐姐，還痛嗎？」「姐姐，要不要喝水？」

啊，這樣啊！

她看向對方，眼神滿是感激。雖然和這群小孩子無親無故，但是活下來真的太好。

「哇，姐姐哭了，傷口很痛嗎？」「小心點擦，不要碰到傷口了！」

看著這邊其樂融融的場景，治療官奧莫斯看向異端審判局的審判員：「那個孩子，看上去不像是有危害的人。」

能捨命救下他人，引發了神明恩典的少女，這樣好的人還要遭受審判，那也太説不過去了。

審判員觀察了燕宵自醒來之後的種種表現，即使不能這麽馬虎的判斷，但心裏確實覺得少女應該是個好人。

「這件事哈里斯審判長已經插手了，不久後應該會有結論。不過應該沒有大礙。」單憑能夠得到神明恩典這一點，她就能獲得優勢。

「不過例行詢問還是不能避免。」

「這當然，最近可疑人物實在太多，不得不警惕。」

審判員看向少女，認爲她應該和那些可疑人士沒有關係，畢竟那些人都不會說這裏的語言。

還是要以防萬一，那些人實在太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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