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惦少年 - 第十六章：記號

考試週過後，子軒輕鬆地走在街上，陽光正好，他拉開可樂的蓋掩，暢快地喝一口。身邊的朗熙也舉起手上的可樂，喝下一口的同時，眼珠瞄向子軒，仔細地觀看他喝飲料的模樣。

從耳珠到側面折線，再滑落到吞嚥中忽隱忽現的喉結，隨著視線遊走到左手，他瞥見子軒拿著飲品的手腕上寫有一些字跡，仔細看是某數學題目的解題。

「你手腕上的是什麼？」朗熙揚起下巴說。

「嗯？」子軒跟隨朗熙的視線方向望去，然後他記起來說：「啊，這是一道題目的答案。」

「誰寫上去的？」朗熙知道那並不是子軒為了出貓而寫上去，因為字跡是反方向寫在手腕上。

「這是同班同學寫的。」一向愛在課堂偷睡的子軒，在某節重要的數學課堂也照樣睡午覺。

「這道題目下星期必考。」老師說完這句話後，看黑板已經沒位置，隨即擦去剛寫下的公式答案，改而寫上另一道新題目。

「代入公式後怎樣解？我來不及抄。」剛好醒來的子軒發覺重要的部分被擦去，只好向前面坐位的林欣葶同學請教，雖然平日跟她沒兩句話，但她成績不錯，而且不會像鄰座的同學狗眼看人低，最重要是她一定不會向他收費。

「我不知道。」林欣葶敷衍了一句便轉過頭去。子軒以為沒望了，打算放棄這道題。殊不知她抄完一道新題目後，又忽然轉過頭來，捉住子軒的手，在他手腕寫上答案。

「謝謝。」子軒覺得女人很變幻莫測，但還是很感謝她出手相助。

「你很受女同學歡迎嗎？」朗熙問

「你怎麼知道是女同學？」

「女生的心思。」

「你想多了，她有筆記也不借我抄，這是惡作劇。」

「惡作劇也有它的心思。」

子軒不能理解為什麼惡作劇也要去費心思，作弄別人還是直接一點比較易懂。

「看上去像個記號。」朗熙覺得這個記號很礙眼，就像自己的東西被人觸碰後而留下的痕跡，也像在告訴他：尹子軒有別人喜歡他。

他很想把它擦去。

「既然是惡作劇，洗掉它吧。」不等子軒同意，朗熙強行捉住他的手，把手上喝剩一半的可樂澆在他的手腕上。

子軒反抗，將手縮回去。「你做什麼？我還沒有抄下來！」

「我教你就好。」沒理會子軒不喜歡，朗熙執意要清洗。

他又再捉住子軒的手，繼續將可樂澆在他那個記號上，不時以手指擦拭，隨著可樂緩緩流過手腕，穿過手心，從指尖滴答而下，深藍的墨跡逐漸褪色，直至答案化為烏有。

終於，手腕的記號消失了，朗熙的心情也平復了。子軒用紙巾抹乾可樂，但那乾燥後的左手，還是遺留下黏糊糊的感覺。

「我想洗手。」他抱怨說。

朗熙向他伸出右手，子軒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他便緊握住他黏糊糊的左手。

「很髒，別拖了。」

「沒關係。」

手心的溫熱溶化了乾涸的可樂跡，兩掌之間的空隙忽然濕潤起來。朗熙牢牢地牽住子軒的手，走過班馬線，走過便利商店，走過巴士站，一直散步一直走。

「你那個妹妹怎樣了？」子軒試探說

朗熙沒有妹妹，他明白子軒的意思，輕鬆笑說：「我沒有妹妹呀，你為什麼問這個？」

子軒沒有答話，一輪沉默後，朗熙偷瞄了子軒一眼，只見他表情還是冷冷的。

子軒的左手沒有傳來抓緊的力道，朗熙將手指鑽進子軒的指縫間，十指牢牢緊扣後，故意湊近他的耳畔說：「我也沒有女朋友。」

「你的手很熱...！」子軒嘴裏在抱怨，表情卻帶著半分笑意。

「不是我，是你的手在發熱。」

「你有手汗！」

「是可樂，不是手汗！」

周五的黃昏，與朗熙肩並肩走在路上，子軒抬頭望向天空，發現一隻拖著長尾巴的雀鳥，橫空飛過行人道，牠的尾巴在空中畫過一道弧線後，停留在路邊的榕樹上。子軒緊握左手，在腦中牢牢記住了這個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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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記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