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整整兩小時,嫲嫲的一生在我的夢中上演了一遍,我站起來伸懶腰,窗外已經夜幕低垂,肚子又開始餓了,我翻開剛才在超市的膠袋,拿出一包沙律醬味薯片不停的送進嘴,嫲嫲留給我的這個房子,是她經歷了半生的悲傷換來的,這橦五十多年的房子,每位住客也有他們獨特的故事,我看向對街的新式大廈,頓時感到它的冷漠和虛偽,像極一個有高貴外表但沒有內涵的女人。對面的單位已逐一把燈打開,燈光照著每個不同家庭,但他們的故事有否不同?
橙黃色的燈光下,我又再看到對街的那個女人,她還是穿著那件白色的絲質睡袍,像是整天也沒有出外,那時候,有個男人在她的客廳中走過,我未能看清楚他的臉,只看到他們走進房間,然後窗簾便關上了。
我替自己倒了杯水,看見又有一戶的燈亮起了,是間滿窗植物的房子,一朵朵大紅花伸展到窗外垂掛著,有個已滿頭銀髮的婆婆走過去灑水,身後有個佰佰正笑容可掬地跟她說話。一對銀白頭髮的老人住進一座時尚的私人屋宛,而我作為社會未來的動樑,卻住在這間要每天爬五層樓梯而且又老又舊的房子,但我應該感到幸福,不用花掉一半薪金來交租,畢竟,作為一個普通IT上班一族,我的薪水連嫲嫲這間老房子也買不起。
一覺醒來已經下午十一時,薘頭垢面的我踩著緩慢的腳步進浴室洗澡,塗了洗頭水,滿頭泡沫,這個時候電話竟然響起來,我嘗試忽視它,但它響個不停,我只好裸著身子跑出去接電話。
「喂?」
「發毛,怎麼了,星期日也不找我去踢波。」他是鹿仔,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我們讀同一間小學、中學,他一直住在我樓下,他不時跑來我家打機,我偶爾又會到他家吃飯。
「我告訴了你,我搬家了。」一陣風吹來,光著身子的我打了個冷顫。
「什麼,你真的搬到天后?那麼遠。」
「我不想再和我媽那個咸濕佰父住一起了。」
「你自己一個住怎麼行,你打算天天吃杯麵嗎?」
「先不要理這個,我告訴你,這樣的窗可以看到對面的大廈。」
「那又怎樣?香港很多樓宇也是對著對面的大廈。」
「對面有個女人,好像挺漂亮的。」
「什麼?!有女人看,你不早說!」
「你自己過來看看。」
「今晚來。」
掛線後我衝回浴室把已經開始硬化的洗頭水洗掉,穿好衣服,我望向對街的大廈想確保我跟鹿仔說的女人在家,中午的陽光十分刺眼,我瞇著眼看到那個女人站在窗邊看著樓下街道,像在等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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