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集。十一月廿三,小雪。
黃沙萬里, 塵土飛揚。這是中原和大漠的邊界,只要一直向西,穿過凶險乾燥的沙漠,就能去到西域。今年的大漠異常凶險,天氣起伏不定。又經常出現致命的海市蜃樓;使來往人也相對減少。任何進出死亡之地的過客,都必定會在黃沙集的客棧住上一天半晚。他們要不很久沒睡過床,要不將要在沙漠睡一段長時間。
夜幕低垂,天氣正蘊釀著一場大雪。雪尚未下,刺骨的寒風吹打著坐落邊荒的黃沙集。 一匹破馬一枴一枴的對抗著寒風走向坐落黃沙集中央的「黃沙客棧」。除著破馬走入黃沙集,寒冬迎接著她的第一場雪。
雖然天氣異常冷酷,黃沙客棧郤燈火通明。這是一個紫醉金迷的地方。浪人和旅人盡力用酒和女人去麻醉心中的空虛和不安。只要你嘗過大漠的殘酷,放浪是其中一種麻醉自己的方法。冬天是黃沙客棧的淡季,因為聰明的人都不會選冬天穿越沙漠。在黃沙集裹也只有少數人有膽色和能力在冬天帶商旅穿越。
一反常態,今晚的客棧坐無虛席。客棧大廰東西兩邊各自坐了兩枱人。東邊坐著三個男子,穿著一身深紅色的長袍。另一邊廂的兩男一女郤穿著一身藍衣。兩枱之間雖然坐滿了人,郤無任何交談之聲,氣氛一片死寂。小二雙手捧一盤牛肉和土制的風妙釀走到角落的枱上。「沙三,你剛從西域回來?」小二看到熟客,總會特別慇懃,尤其出手闊綽的沙三。
小二壓低聲音說「今晚好像有事發生⋯ 」然後望向坐在東西的兩枱人,再望著沙三。但小二哥沒有得到期待的反應。平時笑容滿面、口若懸河的他今天郤雙眼直看著客棧的黃色大門,一聲不嚮。小二這看才留意到沙三那雙通紅的眼。正當小二感到無趣,準備轉身,沙三沙啞的聲音沉聲道「小二,我要多二十斤酒。我今晚要見冬梅。」紫醉金迷的地方少不了女人,春蘭、夏竹、秋菊、冬梅是黃沙客棧裹的四大名妓。其中以冬梅最為有名。沙三從懷裹拿出一塊正立方體的小金𥖁放在桌上。小二雖然心中有萬個疑問問,郤也只好隨金吞下肚子裹去。小二走後,沙三眼光還是直瞪著客棧的大門。
客棧外面的風沙吹很嚮,風吹進木縫的聲音此起彼落,就像大自然的交嚮樂一樣。坐在藍衣人的旁邊,靠近門口邊的是兩男一女;男的有著一頭蓬鬆的頭髮,滿面鬍鬚,背上扛著兩把九環刀。一看就知是外家硬氣功的高手;坐在九環刀對面的是一個骨廋如柴的老者。他拿著煙袋,把煙吸了一口又一口。「不要抽這麼多了。」一把幽美如仙樂的聲音從女子口中發出來。令聽到的人都不禁側頭一看。坐在兩男中間坐著個驕俏的女子,一身粉紅色的長裙,頭上一把污黑的長髮。而最令人影像深刻的郤不是她白晳的皮膚,而是那雙有如夜明珠的雙眼。老者枱起頭,望一望那女子,深深吸了一口後就把煙袋收了起來。
「哈哈!名震東北的「奪魂煙」蘇石,居然會為一個女子而收起煙袋,這真倒是新鮮的事。」說話粗聲粗氣的男子坐在大門的另一邊,手裹拿著一支鐵枴,渴著黃沙鎮的土制的飛沙釀。同桌有另外兩個男子。他們穿著相同的服飾,其中一個帶著一個程交金.賈家樓的京劇面譜;而另一個人正用手摸著著他的二撇鬍子,用著色眯眯的眼神看著那白皙皮膚的女子。沙三的注意力被這說話引了過來。
「奪魂煙」蘇石這個名字在最近的一次旅程就聽說過。 沙三看著那老者的背面,一邊回想著那個對他提起蘇石的人。蘇石枱起頭,眯起雙眼,望著那三人,然後一言不發,又拿出煙袋抽了一口煙。
鐵枴男見對方沒有回應,明顯不放他們在眼內,心理不禁無名火起。「拍!」鐵枴男一掌拍在桌上「蘇石,你聾了嗎?我在和你說話。」背著九環刀的男子站了起身,右手拔出背上的九環刀搖指著鐵枴男,大喊道「鐵枴李」李逑,打了再說吧。」
然後他蹤身一跳,夾九環刀的重量砍向鐵枴男。鐵枴男一下止被九環刀的刀氣所壓,連對方名字都叫不出來。他先用力把鐵枴向地打了一下。「波!」一聲令全場的人心神為之一震。他提起鐵枴,由左到右向上迎擊。
手握九環刀的男子郤是心中一驚。先是被對方以聲音奇招被了他的刀氣,再由下而上擋他的九環刀。要知武器分輕、重、長短。九環刀以重量見稱可說是路人㫮知,但李逑卻迎難而上。九環刀男子本是粗人,那有這些心眼。「拍!叮!」刀枴相撞、光花四淺。兩人相對而望。毛躁的耳朵穿了個洞,正在流血。李逑用他的枴杖指著對手,雙眼郤看著其中一名藍衣男子。「南武盟也來多管閉事?「雙九環」毛躁,我「百花枴」的「百花耀目」還可以吧。」原來李逑的枴中暗藏機關,就在刀枴相擊之際,枴中之針射向毛躁雙眼。
「百花枴」實是當年佛門叛徒「破僧」在逃避追殺時因腿部受傷而創的求生武功。雖然是臨時草創, 破僧郤是佛門第一人從心經中悟出絕世武功的奇才。由於破僧當時為求保命,所以百花枴是招招奪命。當時枴刀相碰,兩點金光從枴中射出。毛躁已知不妙,一個翻身,避開了一支金針。但破僧的武功又怎會沒有後著,另一支更細小的金針後發先至,正好射在毛躁翻身後的位置。毛躁翻身一望,金針已到鼻尖。毛躁自知太輕敵,正想著拼了一隻眼也要傷了李逑再說。這時一支筷子剛好打到好金針上,令毛躁避過一劫。李逑心中一愕,枴中之針奇細無比,連對手都未及察覺。雖說旁觀者清,但後發先至用筷子打中由機關激射的金針,手法眼界武功之高實是不能小看。
毛躁被暗算,心理極是不憤,拔出背上另一把九環刀,舉起左手的刀指著李逑「你這⋯ 小人⋯ 」毛躁本來就不善言詞,盛怒之下更是說不出話。二話不說,毛躁舉刀右手就砍向李逑左肩,左手郤微微在胸前輕按。 對手只要擋得一刀,右側必定出現破綻,到時以左手九環刀直擊其缺口。可是李逑並不是三流之輩。他先以身法忽左忽右,再以其枴攻其下盤。
奪魂煙蘇石大叫「毛躁停手。」聽到義兄說話的毛躁就馬上把刀一收,擋在身前,然後向後退去。抽腿之時,毛躁只覺得腳下一緊,一根幼如髮絲的銀線正好綁著他的腳。毛躁心中大驚,馬上使個千斤墜,把雙腳緊緊釘在地上。而李逑借力沖進毛躁雙刀之內。毛躁中門大開,眼看快要血淺當場。一人一劍從窗外直撲向李逑背後。李逑突然感到背後的殺氣,猛吸一口氣,枴杖用力向地下一點,借力向旁飛去。未站定,已使出他的守式「百花擋路」,手中之枴似快似慢的微微向下。
飛進來的人收起他的劍,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瓶。走向毛躁。「兄台,你已身中百花枴天蠶絲的毒,半個時晨內要以此藥內服,再在温水中以內功把毒迫出來。至於殘留的毒,只要每天以温水迫毒,七天就會好了。」和毛躁一起的白皙女子馬上拿起藥瓶。正想打開時,蘇石一手攔著那女子,看著剛飛進來的男子。「閣下為何要幫助我們?」
這時李逑搶著答道「因為他是大好人。師弟,三年不見,看看你的功夫有沒有進步?」這時眾人才知他們是師兄弟。蘇石心中打了個突,這才想起從來沒有聽說過百花枴李逑師承何門,更枉論認識他的師弟。李逑師弟對著蘇石說「你放心,他是我師兄,他用的毒我有獨門的解藥。請相信我,毒殘留在身體愈耐,對武功的傷害就愈大。」然後轉個頭來,瞪著李逑「我當日答應師父五年內不會為他報仇。所以你放心,你還有兩年的命。今天我不是來找你。」然後徑自走到角落的一張桌子,叫了點酒,坐了下來。有師弟在旁看守的李逑也走回自己的桌子,緊緊盯著他師弟。另一邊廂,白皙女子帶著毛躁到出去處理傷勢,此處不表。
蘇石抽了一口煙,舉高頭吹向天花板。「李逑,此仇我是記住了。藍衣的兄台,感謝剛才出手相助。請問高姓大名?」男子雙手作禮,「小弟只是南武盟的小卒,只見對方太狠,所以才出手相助。別無其他原因。蘇兄不用記掛。」鐵枴李逑「哼!」了一聲。這時他身旁的藍衣女子心中有氣搶著說「他才不是小卒,他是南天翔。」大廳各人聽到南天翔的名字心中嘩然。南天翔絕對不是小卒,而是南武盟成立後推舉為共主之一的南武名俠。
南武盟成立後,南武盟盟主「鐵拳」方問天自感武功不及天仙派,找了四個來自不同出身,門派各異的武林人士,拚棄門派之別,各自把自己的武功無私的教授對方。他們以兄弟相稱,更共同管理南武盟。南天翔五人中排行最後,稱為五俠。南天翔見自己被露面,眉頭一皺,陪笑向眾人道「失敬,失敬」 ,然後狠盯了身旁女子一眼。他身旁女子郤似看不到一樣,只是自顧自的喝酒。
坐在對面的紅衣三人,聽到南天翔的名字也有點愕然。坐在中間的那位也學李逑般「哼!」的一聲更以內力送到在坐一眾的耳裹。「南天翔?是誰?我怎麼從沒聽過?」大家知道好戲要上演了,本來在二人中間坐著的人都識相地弄出空間。剛才那藍衣女子一聽到就忍不住。「你是老機?我們渴酒作樂又關係們甚麼事?」「我自己在自言自言又關你甚麼事?」說話的人一身紅袍,雖然年過半百,但面上不但沒長鬍子,肌膚更如少女般百滑,說起話來陰聲怪氣。女子見對方話鋒銳利,轉個話風說「聽你的口氣好像是個大人物,是不是人人都知道你的名字?」紅袍男子站了起來。「也不能說人人都知,本人叫焱立德,人稱三火。」用手掃了一下長袍。「三火?三把火?你食太多荔枝嗎?哈⋯」
「三火」此名一出,眾人都不禁自感有眼不識泰山。因為他是北武盟的副盟主。所有人都在想同一個問題。到底甚麼原因,南北武盟各自派出高手在天寒地凍來到黃沙集?在坐的人都等著好戲上演,除了一個人;沙三。他感到危險已經迫近了。他不動聲色溜出了大廰,那時雙方還在口頭上爭個不休。沙三走到客棧後的馬癜,郤見到剛才被李逑所傷的毛燥和他身邊的小姑娘。
「你為甚麼這麼笨?拿著兩把又笨又重的刀,揮來揮去都砍不到人!」小姑娘聲音悅耳,那口略帶異域的口音更讓人不禁想多聽她說說話。沙三也一樣。「哎呀!小姑娘!我不用力砍,又怎會砍得斷東西?就他媽那個死破佬,只會弄巧,使花招!」
「哈!你真是一個笨蛋。弄好啦!」沙三本來打算做正事,郤聽到口裹長著鈴當的小姑娘問「你猜那些人和你們的目的是不是一樣?」毛燥也不太笨「唔!一定是!那個南武盟的南天翔名氣很大,居然也在這個時候來到黃沙集⋯⋯不知道是誰溜了風聲?喂,小鬼!你說那個古城的入口只有你知道,但看來不是這樣!」小姑娘嘰一聲笑了出來。「幽藍古城這個大漠裹有誰不知道,但我就告訴你,入口只有我一個人知。」沙三住了在大漠十多年,要找的就是那座無人見過的幽藍古城。沒想道居然在馬癜中偷聽到,這打亂了沙三今晚的計劃。
另一邊廂,黃沙客棧裹的一眾正吃著花生。剛才言語頂撞三火的女孩已經被南天翔點了穴,昏了過去。而三火已拔出了兵器,遙指着枱後的南天翔。三火雙手拿着一把奇形兵器,有點像子午鴛鴦鉞,但刀刃部份變得彎曲,加上用了奇鐵,在火光下隱隱泛着暗紅色,彷如手中拿着三把火焰一般。武器和三火身上的長袍互相輝映,彷如火神降世地發出凌厲的氣勢。
「三火兄,我無意和你交手,不如就此作擺。」相比三火,南天翔四平八穩,展現出攝人的氣勢。「哈~南天翔~沒想到你這樣沒膽?難道你怕輸?哈哈⋯」三火一直加強運勁,鮮紅的長袍都被激得飛了起來。「你不用說了。我沒有和你交手的理由。」三火作勢佯攻,南天翔不為所動。「你沒有?我有呀。只要你告訴我南武盟在這個時候來黃沙集的目的,我就收手。」南天翔飲了口酒「三火兄,你這是強人所難!」三火的耐性已經用盡。「天翔兄~那就來和我交交手,娛樂下大家吧。」話音剛落,三火以手中奇兵似直實彎向南天翔打去。
南天翔沒有動氣,精氣神合成一點,雙目射出懾人的光芒。居然身不動,氣不喘,不管面前凶險的攻勢。千軍一發,三火的奇兵停在南天翔的鼻尖前半寸。南天翔拿起手中的的杯,喝了一口酒。「三火兄,你我功夫在伯仲之間,要分勝負恐怕要以命相拼,非死即傷。既然是意氣之爭,我南天翔在這裏自罰三杯,事情就這樣吧!」
先出招的三火一上來所使的乃火炎龯的虛招,沒想到對方眼界高明,看穿了來路。剛才並非三火故意把招停下來,而是由於對方沒有反應,下一招無法接上的原故。四周看戲的路人,也只李逑等幾個有識之士看得通。蘇石是甚中一個。「北武盟副盟主三火今日在黃沙集遇上南武盟的五俠南天翔,不打不相識,雙方真是英雄豪傑!」眾人一聽都讚賞稱是。
南天翔看看蘇石,蘇石也看着他。二人點了點頭。蘇石有感南天翔剛才出手相救,又看到他謙恭禮讓,氣道不凡,故意助雙方下台。薑是老的辣,三火見眾人的反應,也不好意思繼續糾纏下去,說了幾句客套話,自回到坐位上去,事情似乎告一段落,但南天翔知道這次無意中得罪了記仇又飄忽的三火,自感到明天起行的沙漠之旅,倍加困難。因為剛才三火的問題已漏了口風,兩隊人的目標一致。南天翔相信北武盟也收到虛玉在幽藍古城的消息,才派出副盟主三火來這裏。
「呼⋯呼⋯!」客棧外的風雪沒理會眾人的爭吵愈下愈大,整間客棧的木都發出吱吱的聲響。「呯!」突然沙三大力推開了客棧的大門,外邊的風雪一下子吹了進屋,把室內的火光都吹滅了。由於正在下雪,四周突然就唔黑一片。眾人只看到沙三的黑影一枴一枴走進屋內,用他那沙啞的聲音高呼道「他⋯他要把我們都殺了⋯」然後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看到這詭異的一幕,眾人都祭出了兵器。漆黑之中,四周的氣氛突然緊張起來,眾人一動不動保持沉默。這時蘇石的心郤飛到屋外,他在擔心義弟和那女孩。當眾人都未反應過來之前,借自己坐在離門口最近,偷溜了出去。
待續: https://www.penana.com/story/77172/%E8%99%9B%E7%8E%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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