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詭異古玩店》 - Chapter 12【無聲通話】

　　位於市中心某街道的路邊，擺放了各種紀念品、白花、心意卡，還有數張黑白照片。

　　顯然易見，這裡曾經發生過一起意外，導致數人身亡。

　　此刻，有一位年約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手中拿著一束白花，提著一個紙袋，步履闌珊地走向其中一張黑白照前。

　　老太太看著照片，重重呼出一口氣，一次又一次嘆著氣。

　　照片裡的人有著蒼老容顏，卻有著慈父般的笑容。

　　數分鐘後，老太太抖著手把白花放到照片旁邊的水瓶裡，然後微微彎下腰，把紙袋裡的啤酒瓶、香煙等物品逐一拿出，放在照片下方位置。

　　「老頭子，又到了這一天喔……你……過得好嗎？」老太太臉上掛著悲傷的笑容，對著相中人訴說心中話語：「我嗎？……還好吧。不過你應該知道的，我的身體開始出現問題了。」

　　那寂寥的身影站在一堆紀念品和黑白照當中，形成一幅淒美絕倫的圖畫。

　　半晌，一片紙張隨風飄落在老太太面前，吸引了她的注意，於是她緩慢地彎下腰，把紙張拾起來。

　　「這是甚麼？」老太太把紙張遞到臉前，瞇起雙眼想看清楚紙上的文字，「契……甚麼古玩店？」

　　雖然看不清文字，但上方的圖案卻引起她的興趣，那是一台漂亮的古董轉盤式電話。

　　「啊……很懷念啊！我年輕時，家裡也有一台這樣的電話呢！」老太太戴上從手袋裡找到的老花眼鏡，重新看一遍紙上的文字：「契布曼古玩店送您一次特別的體驗，讓您聽聽先人的聲音……？」

　　「可以……聽見先人的聲音？」老太太雙眼瞬間亮起來，雙手激動地緊握著紙張，「老頭子，難道我真的可以聽見你的聲音嗎？」

　　微風輕輕在吹，老太太似乎找到了希望，笑著與相中人道別後，興奮地向著某小巷走去。2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DvOYoIhV

　　叮噹 ——

　　「歡迎光臨契布曼古玩店，我是店長凱爾。」彷彿早已知道有客人到訪般，凱爾在客人推門的同時便走到門前迎接。

　　「啊！」才剛推門進去就看見凱爾站在門前，老太太實在地嚇了一跳，她摀著差點跳出來的心臟說：「……你、你好。」

　　「老太太，請問我有甚麼能為您效勞呢？」凱爾側身，示意她可以走進店內位置。

　　「我剛才拾到這個……」老太太攤開被揉成一團的紙張，粗糙的指頭在上邊輕輕撫平折痕。

　　「咦？這是我們店的宣傳單張呢！」凱爾爽朗一笑，看見她的目光落在紙上的古董電話，於是問：「老太太似乎對這台古董電話很有興趣？」

　　「……紙上說，可以使用它來聽見先人的聲音，這是真的啊？」老太太沒有正面回答凱爾的提問，反而問起她最關心的問題。

　　「對啊！都是真的。」凱爾笑著回應，「老太太，請您跟我來，我再詳細地跟您解說。」

　　凱爾領著老太太走進內室，讓她安坐在沙發上，還為她端茶，才轉身在大櫃子裡取出與宣傳單張上一模一樣的古董電話。

　　凱爾把電話放在老太太面前的茶几上，邊落坐在旁邊的單座沙發上邊解說：「老太太現在所見到的撥號轉盤式電話是第三代的電話機，大概在一八九一至九年間生產的。」

　　「這台電話有著非常驚人的經歷。聽說它最初是在一所大戶人家的家裡待著，後來發生家族衰落的慘劇，所以家裡的物品，包括這台電話也被買走了。」凱爾以惋惜的眼神看著電話，把故事娓娓道來：「此電話離開這所房子的那天，當時的老屋主突然心臟病發，在家中過世了。」

　　「買走它的人是一名小商人，而他在三個月後也因為發生意外而過世了。最後，它輾轉來到一家挺出名的精神病院裡工作著。」

　　「後來，非常不幸地，精神病院發生一場大火，所有東西幾乎付諸一炬。幸好消防人員及時把火撲滅了，這台電話才不至被燒毀，外殼雖然能夠更換和修復，但它已無法回復正常的功能。」

　　「噢！沒想到一台電話也會有這樣的故事……」老太太摸了摸聽筒，憐憫地說：「辛苦你了。」

　　「老太太心地真好啊！」凱爾讚賞地舉起挴拇指，然後繼續說：「不過，故事還沒完結呢！」

　　「大火發生一個月後，一名巫師在廢墟中找到了半毀的電話。他請了一名厲害的維修師幫忙把電話維理好並換上新的外殼。」

　　「結果，就變成我們現在看見的這個樣子了。」

　　「那麼，怎樣使用這台電話來聽見先人的聲音呢？」老太太撫摸著輪盤，問出重點。

　　「馬上為您說明。」凱爾把電話接駁電源，在輪盤上撥了一串數字，再把話筒遞給老太太，說：「老太太，請您聽聽，裡頭有沒有聲音？」

　　老太太接過話筒並放到耳邊細聽，半晌後，她拉開話筒搖搖頭說：「沒有任何聲音。」

　　「我剛才撥打的是自己的手機號碼。」凱爾把話筒放回原處，「如您所見，電話是無法接通的。不過……」

　　「老太太，請問您記得您那位先人的出生日期和死亡日期嗎？」

　　「咦？記得啊……怎麼了？」老太太疑惑地歪著頭問。

　　「如果想聽見先人的聲音，需要先人的出生年月日，以及死亡年月日，然後……把出生日期當成電話號碼般打出。」看見老太太聽得一愣一愣的，凱爾邊舉例邊在輪盤上示範著：「例如，我想找的那位先人出生於1964年5月6日，於是我在輪盤上撥 1 - 9 - 6 - 4 - 0 - 5 - 0 - 6。我這樣說，老太太明白嗎？」

　　「啊！現在聽懂了。」老太太笑著點頭。

　　「那就好。」凱爾溫柔一笑，接著說：「撥號後，您會聽見三組『噹、噹、噹』的聲音，在第三組聲音停止後，請撥先人的死亡日期，像剛才一樣的做法， 2 - 0 - 1 - 4 - 1 - 2 - 2 - 5。」

　　老太太點頭以示明白，於是凱爾接著解說下去：「接下來，您又會再次聽見三組『噹、噹、噹』的聲音，同樣在第三組聲音停止後，這次請您說出先人的全名，然後掛上電話。」

　　「咦？說出名字後要掛上電話？」

　　「是的，這樣靈界使者才能為您去尋找先人，就好像到餐館點餐一樣。」凱爾看著老太太的神情由疑惑轉為期待，「當祂們找到先人了，便會致電給您，只要您接聽電話，久違的聲音便會從話筒裡傳出。」

　　「這樣神奇？……那麼，我可以跟對方說話嗎？他可以聽見我的聲音嗎？」老太太一臉期待的看著凱爾。

　　豈料，凱爾輕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道：「抱歉，電話接通後，您不能發出聲音，更不能說話，否則會有嚴重後果……」

　　「怎麼會這樣……」老太太像只洩氣的氣球，頭和雙肩同時無力地垂下，「難得找到他，卻無法與他對話？」

　　「沒錯，的確很可惜，不過，請您務必要緊記並遵守這項守則。」

　　「如果……忍耐不住發出聲音了，怎樣辦？」老太太突然抬頭問道。

　　「要看有沒有被靈界使者發現，如果祂們沒發現，那還好；如果被發現了……您馬上就能親眼目睹靈界的面貌囉！」凱爾露出古怪的笑容，聽得老太太背後一涼。

　　「啊？」

　　「別擔心，一點點聲音並不會引起靈界使者的注意。」看見老太太臉上寫著驚恐，凱爾馬上出言安撫。

　　「那就好……」老太太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凱爾小哥，我想買這台電話……」

　　「沒問題，我替您包起來，老太太請在這裡稍為休息一下喔。」凱爾拿起古董電話走出內室。

　　不一會，他提著一個盒子回來，把手中一張寫了字的紙張遞給老太太，說：「老太太，我把撥號程序都寫在紙上，只要您跟著做，就不會撥錯了喔。」

　　「哦！謝謝你！凱爾你真是體貼。」老太太一愣一愣的接過紙張，沒想到凱爾如此細心。

　　老太太站起來，準備離去，凱爾笑著把她送離開店舖，「謝謝您的惠顧，路上小心。」

　　晚上時份，昏暗的房子裡，一名老太太緊張兮兮地坐在沙發上，手中緊握著古董電話的話筒，緩慢地撥著轉盤上的數字。

　　噹、噹、噹 ——

　　這是最後一組提示聲音。

　　「威廉 ‧ 布朗 ‧ 梅菲斯。」老太太說出了先人的名字後把電話掛上，然後死瞪著電話，一刻也不敢放鬆。

　　鈴 — 鈴 — 鈴 —

　　略為刺耳的鈴聲破壞了房間的寧靜，老太太馬上拿起話筒放到耳朵旁邊。

　　「老太婆……」一把沙啞的男聲自話筒裡傳出。

　　「啊！」老太太用力掩著嘴，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心裡異常激動，淚水緩緩滑落。

　　老伴已經離開了十年，老太太沒想到現在還能聽見他的聲音，心情當然很興奮又激動。

　　「老太婆，可以吃飯了嗎？」

　　「老太婆，這束花送給妳，生日快樂。」

　　「老太婆，我的老花眼鏡在哪？」

　　電話的另一端，老伯伯重覆著生前與老伴的對話，聽得老太太猛掉淚，更忍不住嗚咽起來：「嗚……嗚……」

　　「老太婆？妳怎麼哭了？身體不適嗎？別哭了……」突然，老伯伯說出的話，剛好對上此刻的情景，就好像真正在安慰她一樣，使老太太再也按捺不住，放聲痛哭。

　　「哇啊……嗚……老頭子……」老太太用手按著話筒下方的位置，以遮掩自己的聲音。

　　「老太婆……妳知道我一直也很擔心妳嗎？我很怕在自己離世後，留下妳一個人無依無靠的，不知道妳會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老太婆……妳常常抱怨我從來沒有告訴妳那三個字，其實每天晚上，等妳沉睡後，我也有妳的耳邊說啊！」

　　「老太婆，我愛妳。」

　　老太太已經泣不成聲，更無視凱爾的警告，對著電話內的老伯伯說：「老頭子！是我啊……我是你的老太婆啊！」

　　「老……老太婆？真的是妳嗎？」突然聽見老伴的聲音，老伯伯驚訝地問。

　　「嗯！真的是我，我……我真的非常掛念你啊！」

　　這時，無風的室內，突然刮起陣陣強風，房子的中央更出現一個小型龍捲風。

　　不一會，龍捲風退去，一個圓形結界憑空出現。

　　「老太婆？」結界的後方，一條蒼老的身影出現了，此刻正驚訝無比地看著房內的老太太。

　　「老頭子！」老太太馬上三步拼作兩步走到結界前，正想踏進結界時，老伯伯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要進來！妳還不能到這邊來！」

　　「老頭子……我只想留在你的身邊……」老太太僵在結界外，猶豫著該不該踏進去。

　　「老太婆，我何嘗不是呢？但現在還沒到時候呢，到了適當的時候，我定必親自來迎接妳！所以妳回去好好生活，我們晚一點便能重聚。」老伯伯走到老太太面前，溫柔地說：「在使者發現妳之前，快點掛上電話吧！」

　　「老頭子……」老太太不捨地看著思念已久的人。

　　「快點掛上電話，否則我們倆都會灰飛煙滅啊……」老伯伯努力說服她。

　　最後，老太太含淚掛上了電話，之後再也沒有使用它。因為她已經聽見她想要的說話了，而且她深信，她和老伴很快便會重聚。2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fnku5DZ1b

　　半年後的一天，一對中年夫婦出現在契布曼古玩店裡。

　　「請問，凱爾先生在嗎？」男士高聲叫道。

　　「我在這裡，請問有怎麼我能夠幫忙的嗎？」凱爾從內室步出，走至兩人面前。

　　「啊……這個……」男士把手中提著的盒子放在桌上，「這是我媽媽的遺物，她離世前多番強調要我們把這個送回給你。」

　　說罷，夫婦二人便離去了。2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xSjc5NqJz

　　凱爾接過盒子，打開後發現一台古董電話靜靜地躺在裡邊，旁邊還有一封信，於是他拿起信細閱：「親愛的凱爾，謝謝你！因為這台神奇的電話，我不但能夠聽見老伴的聲音，更能夠與他面對面說話。現在，我每天都在等，等老伴出現來接我離開。如果沒有這台電話，我相信我無法好好享受餘下的人生，所以我真的感到很高興。謝謝你。請你好好保重。再見。」

　　「最後也變成了一件美事呢！」凱爾把古董電話放在當眼的位置，然後低頭對住它說：「希望下一個買走你的客人也會有個美好的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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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無聲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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