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漸荒涼。
鄒若戈和邱默離開了茶餐廳,踏上了回L大學的路。鄒若戈稍作休息後,還要面對明天的課堂和準備指靈針,他已經在腦子裡盤算要不要乾脆當個蹺課的好學生算了。邱默則打算回到623室,一邊繼續練習運用靈力,一邊看守白鬼;雖然鄒若戈說已加強623的結界,但他還是放心不下。
雖然各自也有事要忙,但疲倦卻沒打算放過他們。所以他們的步速不快,路上就有一句沒一句聊了起來,一人一鬼年齡相約,隨便也能找到話題。就這樣聊著走著,在快到L大學範圍的一個拐角時,兩個坐在長椅上的身影引起了鄒若戈的注意。
「鄒若戈?乞嚏!你怎麼這麼晚了還在這裡?」
其中一個窈窕的身影也認出鄒若戈,先開口打招呼,但話說到一半就被自己的噴嚏中斷了。
鄒若戈揚了揚眉,反問:「妳們怎麼坐在這裡了?睡覺不回宿舍睡?」
那窈窕的身影正是顏唯洢,此刻的她雙眼通紅,拿著一張紙巾不住印著鼻孔,時不時就打了個噴嚏。
至於另一個身影,自然就是顏唯洢的閏蜜陳美蘭了,兩人的打扮比較隨便,都只是汗衣運動鞋和牛仔褲,再外加一件薄外套。
奇怪的是,陳美蘭此刻坐在長椅上呼呼大睡,即是顏唯洢一直在她旁邊打噴嚏,甚至和鄒若戈談話聲也令她醒過來。
「我今天不用上班,所以她約我一起去逛街了。但出發前她吃了一隻特效感冒藥,乞嚏,走到這裡就被睡魔打倒了,結果街沒逛成變成坐街了。」顏唯洢一邊抽出一張新紙巾一邊說:「最煩的是我鼻敏感又發作了,乞嚏!你有多的紙巾嗎?」
「有。」
鄒若戈從背包拿了一包紙巾遞了過去,順手藉背包掩護跟邱默揮手道別。邱默看到鄒若戈遇到朋友,也識趣地和他分別先一步回去學園。
「妳的鼻敏感愈來愈厲害了。」鄒若戈擠開陳美蘭,坐在長椅上說。
「沒辦法,這附近太多致敏原了,我特別怕那些木棉花。」顏唯洢用紙巾捏著鼻子,口齒不清地說。
L大學一直注重環境綠化,加上附近又有一大個山頭。每年這個時間顏唯洢的鼻敏感就會發作,而且愈來愈嚴重。加上顏唯洢本身有好幾份兼職,睡眠嚴重不足。臉上的黑眼圈好像比剛才上課時又深了一點,氣息看起來更差了。
她用紅通通的雙眼看著鄒若戈的頸項,開口問:「你怎麼受傷了?」
「受傷?」鄒若戈順著目光摸了摸,才發現頸項被劃破了一個小口。
這應該是在樹林裡追神秘身影時刮傷的。鄒若戈在腳上這對短靴的靴底刻上了「衝擊」的符咒,一經啟動就能產生強勁的推力,功能簡單又粗暴。鄒若戈方才就是藉此輕鬆衝上斜坡,只是也因為太簡單了,稍一不慎就會刮到撞到什麼。
顏唯洢打開手袋,在鄒若戈驚愕的目光中撥開了好幾本書、幾片什麼《十天成為武林高手》的光碟後才拿出了一枝噴霧,在鄒若戈反應過來前就快速噴在了他傷處上,讓他馬上感到了一陣冰涼刺痛。
「不要輕視任何傷口呀。」顏唯洢說著,又從袋裡掏出了一塊印有咖喱熊卡通圖案的膠布,俯身幫鄒若戈貼上。
鄒若戈有點坐立不安卻不敢亂動,只好把目光投向四周舒緩尷尬。剛好看到顏唯洢的微曲啡髮上纏上了一點木綿絮,順手就幫她解下來。
貼好膠布後,顏唯洢微笑著坐直身子道:「我表弟常常弄傷自己的,所以我都隨身帶著這些,乞嚏!」
「妳還是快點回宿舍吃藥吧。」鄒若戈三人此刻坐的椅子附近就有不少木綿樹,掉下來的棉絮對顏唯洢的影響甚大,但總不能把那些花卉都摘掉吧?
「我也想呀,但這家伙叫不醒。」顏唯洢騰出一隻手紮了紮陳美蘭,但陳美蘭只是打了個大呼嚕,繼續睡她的覺。
「看來這家伙睡得很熟呢……」鄒若戈也試著拍陳美蘭一下。見她還是不願起來,馬上翻出了一根麥克筆,嘴角狡猾地上揚。
顏唯洢倒是保護自己的朋友,沒好氣地拍了拍鄒若戈的手說:「別鬧了,你有餘力的話不如幫我抬起她回去吧!」
「我不要,男女授授不親。」鄒若戈馬上回答:「而且我很累,十分累,超級累!」
顏唯洢眼珠子一轉,笑道:「那麼你替我在這裡看守著她,我回去吃個鼻敏感藥才回來找你呀!」
「不,妳一個女生半夜一來一回多麼的危險!要是忘了回來的路怎麼辦?撞到鬼怎麼辦?還是我先送妳回去再說吧!」鄒若戈當然不會輕易受騙,馬上提出另一個計劃。
「哦,你想把美蘭留在這裡!你還有人性嗎?」顏唯洢鼓起劍頰,雙手叉腰笑道。
「人性?妳不也想把閏蜜留在這裡嗎?而且半夜三更的誰有本事動得了陳美蘭!」鄒若戈反駁。
「所以我找了你來當她的保鑣啦!」顏唯洢呵呵一笑,起身就想走。
鄒若戈不肯,馬上擋住去路:「我這麼瘦弱,要當保鑣也是陳美蘭當我的保鑣!沒人敢動她的啦,妳看她前天在宿舍門外睡大覺也好好的,放在這裡也差不多吧!」
話音剛落,這次顏唯洢卻沒再搭話,只是看著他身後苦笑。
鄒若戈說得興高采現,也沒多理顏唯洢的反應,繼續說:「所以陳美蘭留在這裡也沒有人會收留她的啦!說不定她還可以撞到她最喜歡的鬼呢!沒問題的,多放幾晚也一定還在!」
說完,還朝顏唯洢舉起了隻大拇指。
但沒想到,顏唯洢的表情只是更是無奈。她很明顯想笑,但又硬是忍住了,結果擺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
鄒若戈這才發現不妥,但來不及反應,一隻粗大的手已從後而來捉著他舉起的拇指。
鄒若戈背後一寒,一道明顯飽含怒氣的聲音傳入他耳朵。
「放在這裡也沒有人收留?」
「呀,早安呀美蘭姐,手先放開好好說嘛!」鄒若戈已經汗流浹背,不斷嘗試扳開陳美蘭的手指,可惜陳美蘭的力氣本身就比鄒若戈大,此刻猶如鋼筋一般緊緊纏著鄒若戈的拇指,任他怎扳也絲毫不動。
鄒若戈也不敢轉頭看陳美蘭,連忙看掩著口「咔咔」地笑的顏唯洢求救:「不要只顧著笑!妳也有份說她壞話的快幫我!」
清脆的「咔嚓」一聲,從鄒若戈的拇指傳出。
他知道,已經沒希望了,只能閉上雙目,祈禱手指別斷耳膜別穿。
「你當我是狗嗎?!」
這一夜,一聲淒厲的慘叫畫破屋苑平靜的夜空。
若干年後,這聲慘叫又演變成為一個L大學的鬼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