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前後輩AU,高二夏油/高一悠仁
【夏虎】Show Me Your Love
空調徐徐吹拂在宿舍房內,把嚴夏關在室外,怡人的涼風讓人就算蓋著薄被也不會嫌熱。夏油心不在焉地滑著手機,飛快地把一條條或逗趣或矯情的帖文閱覽又略過。看了很多字,但半隻字都沒記在腦海;看了很多圖,但沒半張圖有仔細觀察過。
這充實而空虛的娛樂體驗,想必對方也一樣。
夏油的眼睛往右邊一瞟,望向旁邊同樣在臉上寫著興味索然的後輩。
他們現在正字面上的「大被同眠」著,但肢體接觸僅在兩人偶然躺累了、想活動一下肩頸時,肩膀才會會輕輕擦過對方的肩頭,禮貌得讓夏油以為自己是在出任務,然後又碰上了房間不足只能同房同床的情況。
就是說,他跟悟一起睡,碰到的皮膚都比和這小男友一起睡時多了,救命。
明明是悠仁先告白的,夏油還記得那期期艾艾的模樣,但每次約會,都拘謹得連話也不怎麼多說的又是他,禮貌得疏離。明明是在如狼似虎的高中生年紀吧?對著喜歡的人會有欲望的吧?最低限度……也該想和自己牽手吧?
社交平台宛如讀心般跳出了「男友對自己很冷淡 原因竟然是這個?!」的廣告文章,看得心煩的夏油索性關掉手機,把無辜小機械丟到一邊去。
悠仁小心翼翼的瞟了他一眼。
夏油逮到了他的目光,側過頭來,總是微微勾起的薄唇翕張,輕輕吐出的一句話,聽在悠仁耳裏卻如魔法咒語,在瞬間屏退了所有雜音,清晰得像世間唯一的聲音。
「接下來的五分鐘,無論悠仁提出任何要求,我都會答應。」,夏油說。
說不清是懷著什麼心思,大抵是想起了某場著名的行為藝術,想起了「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這句子引來的陰暗心思,想起了本善的人性都長著劣根……總是被悟笑稱為「光屬性」的孩子,會因為這咒語,展現出什麼可怕的面目來?這份期待勝於害怕,讓夏油心底一陣發抖。
臉上的笑意漸漸加深,夏油心裏愉快地想著:「來吧、來吧,讓我看看你的『愛』會是什麼模樣。」
聽到這番說話後,悠仁睜著那雙琥珀的眼睛,端詳著夏油的表情,試圖判斷出對方是在說笑,還是真的大發慈悲。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用著像在快餐店點餐時會露出來的爽朗笑容,語調輕快地許願:「那麼,我想聞前輩的頭髮。」
連「可以嗎?」都省略了,適應快得嚇人。
夏油連眨了數下眼睛。
該怎麼說呢,按悠仁一直表現出來的「乖巧」,他以為對方頂多只會提出「牽手」、「摸頭」、「擁抱」之類的要求,甚至乎只是「一起看某套電影」、「一起去某某餐廳」,而如果悠仁其實並不如他所表現那樣的話,提出來的要求,興許便會從脫衣開始,與性慾掛勾,那樣的話他大概會挺高興。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夏油自問都有心理準備了。
但聞頭髮是什麼?性癖嗎?
夏油張了張嘴,本來想說點什麼,但還是算了,只是坐起身來,以食指一勾髮圈,解開了髮髻。長長青絲傾瀉而下,被橡筋勒得微捲,髮尾都翹了起來。夏油以手指隨便梳了梳,然後便朝雙眼炯炯的悠仁勾勾手指,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悠仁嘴上嚷著「還真有點不好意思」,但動作卻相當麻利的,跨坐到夏油腿上。他輕柔地把一邊的頭髮繞到耳後,以指尖劃出分界,再順著髮流仔細地梳理好後,才在髮頂深深吸了口氣。檸檬香茅的洗髮水味道,混合了「夏油傑」這個人本身的氣味,獨特得令人著迷。
幾分鐘前連手都沒牽過的情侶,眼下姿勢已像極了連理枝。
試圖以配合和沉默引出病態,故夏油一直不發一語的,任由對方把玩自己的頭髮,容許對方的臉頰貼在自己頭頂,呼吸拂過髮絲,亂翹的髮尾在對方以手指捲著玩了一段時間後,翹得更加厲害。
好幾次、好幾次,夏油都想開口打破這寧靜,用簡單而尖刻的一句:「這樣就滿足了嗎?」,藉以逼迫出對方的貪婪,藉以一窺那難堪,藉以火上加油,在弱不禁風的火苗上添柴添薪……但興許是氣氛過於安逸,又或是因為沉默過於舒適、被撫摸頭髮的感覺太好,令夏油沒有動力開口。
下意識抱持的惡意終化為一聲嘆息,整張臉寫滿放棄的夏油圈上了悠仁的腰,把臉貼著那柔軟的腰腹,柔軟的衣物帶著清爽芬芳的氣味。他聽著裏面的內臟運作時的聲音,想像出那些醜陋的肉塊如何悶悶的在皮肉下蠕動,紅黃紫白混在一起,肯定和世界上所有的人類一樣腥臭無比。胡思亂想到一半,他抬起眼,正好對上少年那乾淨得可怕的目光;在夏油如墨的瞳孔裏,映著的是對方疑惑而溫柔的眼神,金黃色的眼珠像琥珀般剔透發亮。
明明說「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的是夏油,但悠仁柔和的眉目,彷彿也在說著同樣的話。
這世界真的有善人嗎?
自己真的值得被他人所愛嘛?
如果說自己也喜歡悠仁的話,最喜歡的大概是對方愛著自己這點,可悲得搞不懂對方何以能對自己用「愛」這詞。夏油這才想起,「交往」了數星期,自己卻從沒問過對方,到底是把眼睛長到哪了、擇偶標準又是什麼,才會認為自己是個值得託付真心的對象……雖然不想承認,但夏油清楚那答案他其實並不想知道。
在對方的撫摸下,夏油合上疲憊的眼睛。
* 說的其實是阿布拉莫維奇的〈Rhythm 0〉
儘管那場藝術得來的結果,我認為還有著在當時那空間裏的群眾情緒在推波助瀾,但在「想對我做什麼都可以」這句話面前……嗯,所謂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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