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不知道自己眼下身在何方。
他隱約認出了這是哥譚,因為大致格局是相同的,但處處細看,處處不同,就連空氣中彌漫的氣氛都不一樣——如果說他的哥譚是個危險的地方,那眼下這個的哥譚,就是個戰場。
杰森小心翼翼地鑽回後巷的雜物堆中——他昨晚睡覺的地方,也是跟著他跨越了兩個世界的東西——雙手緊捂著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靜靜地等著那群壯漢離開,而目光則穿過雜物的間隙,試圖打量著他們手上的裝備槍械,還有像制服一般的紅白服裝,最後留意到他們身上都印有一個標記——阿卡姆精神病院的標誌。
看來這兩個哥譚市還是有一個絕對的共通點,那就是阿卡姆依舊「人才輩出」。
完全清楚被一群逃脫成功的阿卡姆病人包圍肯定必死無疑、逃也不太可能逃得掉的杰森,在對方愈漸接近、近到只離自己幾步之遙時,連呼吸都憋住了,沒有宗教信仰的他不禁向上帝祈禱,盼望衪老人家垂憐一下。
幸好,那群人沒發現到他,酒氣衝天的他們搖搖晃晃地走過了,留下很多令人在意的談話內容,包括最近的地下勢力動向、一個沒聽過的犯罪頭子的名字、還有這哥譚城的情況,而吵鬧的笑聲和叫罵則遠去了。
杰森拍著胸口長呼了口氣,在胸口至頭頂間劃了個十字,向難得搭理自己的上帝感謝,而他不知道自己其實劃錯了方向。他拉起了兜帽,爬出了雜物堆。
茫然地站在街道中,他左右張望了一會,又瞄了眼陰沉沉看著像快要下雨的晚空,咬了咬唇,把盤踞在心頭的無助壓到最頂層。
他思索著,天氣很可能要轉差,他需要一個能避雨的地方,而最理想的地點,則是該地可以長時間逗留、同時有著一定程度的底層人士在走動。杰森很快就想起他的哥譚的荒廢鐵路,那裡一定在地下,所以能避雨,同時,它總聚集了一大批無家可歸的人,可以打聽到不少情報,甚至可以說那裡就是地下世界的最大型報社,要掌握第一手資訊去那裡準沒錯。儘管那裡的情況總是相當複雜,危機又算是四伏的,但比起眼下,它又不算什麼了。
杰森雙手拍了拍腰後,想著自己身無分文,全身上下大概就只有兩顆腎臟還值點錢,真被搶了也沒辦法了。
苦中作樂的杰森彎了彎唇角,硬是從不安中,榨出一股勇氣,選了個方向便前行了。
然而,杰森萬萬沒想到,這邊的哥譚情況已經危險到這個境地:全部鐵路都已經癱瘓荒廢了,而且被一個他沒見過的武裝組織佔領,他們不止穿著制服似的近似服裝、用著阿卡姆精神病院的標誌、有著大量的槍械武器,還有著坦克!杰森從沒在哥譚見過坦克,就算是在夜空中飛來飛去的恐懼化身蝙蝠俠,也只出動過飛機而已。這麼重型、殺傷力那麼高的軍武,為什麼會在現在哥譚這個城市中?唯一可能性,便是這裡真的已經是個戰場了。
杰森看到那些鋼鐵怪物的當下便立即離開了鐵路,內心沒目的地但只知要不斷逃跑,沿途到處躲藏,路線迂迴扭曲得他都搞不清楚方向,只知要躲開所有成年人的視線,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誰知道分黨分派的人誰善誰惡。
他一個閃身躲在裝備箱後,待滿身裝備的民兵走遠了,才快步跑到下一個隱匿點,但不遠處又有人走近,高處掛著的紅色信號燈一明一滅的,更是讓杰森的精神加倍緊張,生怕它突然就因為自己而狂響起來,又或是直接觸發到那座重型機槍,噠噠噠的將自己掃射。
緩緩掀起地下的溝渠蓋,杰森成功趕在民兵發現到他之前跳到地下,漆黑陰暗的環境一定程度上隱去了他的身影,但仍不夠完全,蓋子上鏤空的地方,讓他仍處於危險之中,直至他真正、完全地潛到地下。
接連換了好幾條地下通道,杰森總算躲進了完全漆黑的地道中*。抬頭不見光,低頭只聞腳步聲,杰森已不太辦得清自己的方向,但隱約知道自己正往下行。他緩緩地走著、走著,機械地重複著抬腳和踏步,枯燥的移動,讓一直被腎上腺素壓抑著的飢餓感襲向腦袋,存在感比任何一次餓肚子時更為強烈,胃像火燒似的疼著。
杰森搓了搓空得要消化著空氣的胃,忍不住讓一聲沮喪的嘆氣溜出唇邊,想著自己到底是會餓死在這裡,還是等會因不合時宜的胃鳴而被人發現,當場射殺呢。
為了分散心神,杰森試圖去數他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試圖增加自己的求生欲──最後發現自己除了對食物還有點依戀外,也沒什麼別的事好牽掛了,母親已經吸毒過量身亡,而沒死的那個自己也沒什麼興趣知道他是否還生存*。
這時,杰森不禁想起自己偶然在報章中看到的一句話:「自我襁褓時代起,始終看顧我的天使有三──疾病、瘋狂與死亡;從此,它們伴隨我的一生。」*,而杰森扳著手指數了一下,感覺疾病不缺,死亡不遠,瘋狂嘛,也是不少的,也是不少的,大抵上也和這句講的差不多了。
實在是完美的人生。
自嘲地笑了笑後,杰森甩甩頭把不切實際的悲哀想法丟到腦後,改為許願這條地道能通往某個黃金鄉,為他帶來一點財富,又或是某個廚房,為他帶來一點食物,然而,一直對他不離不棄的霉運此刻也沒有放棄他,他推開渠蓋後四處張望,確定了這只是個作短暫休息用的睡房,甚至該說是休息室,因為這裡的生活氣息少得可憐,個人物品也寥寥無幾,連杰森在街邊用紙皮建的狗窩都比這裡像樣。
杰森隨手拿起書桌的紙張翻看了一下,把這些價值千金的戰略情報毫無興趣,皺著一張小臉把文件放回原位,接著又拿起了旁邊的鋼筆,粗略瞧不見其價值又把它放下,亦執起過被丟在地上的甲蟲布偶,只是其樣子醜得令他立即把它丟回地上。翻來覆去,最後拿起了全房看著最值錢的東西——一個電子頭盔。
頭盔的正面都亮著螢藍色的光,偶然會像血液般流過一些紅光,眼睛的部分則是淺藍的,最古怪的部分,則是頭盔上兩個尖尖的角,像哥譚那隻蝙蝠頭上戴的,但更像一對黑色的堅硬貓耳。
掂了掂,杰森不太理解這頭盔的設計意念,但他對哥譚絕大部分人士的奇裝異服的設計,都不太理解或欣賞,所以他也懶得深究了,只覺這東西拆開來,裏頭的零件相信能賣個好價錢——這才是他關心的地方——他把頭盔摟在懷裏,試圖沿著剛才的路離開。
然而,霉運實在太愛他了,根本沒想過拋棄他。
「你在幹嘛?」,悄然無聲地突然出現的青年抱著手,倚在門框邊上,杰森嚇得立即回頭,想著這人倚在那邊多久了?為什麼自己可以完全沒發現到對方?
杰森臉上驚恐的表情絕對是娛樂到來人了,只見他似笑非笑地掏出手槍,指著杰森問:「為什麼要抱著我的頭盔?」
被人贓並獲的逮著的杰森,緊抱著頭盔,瞇著眼盯著騎士手上指著自己的槍口,腳一直往後探著,在找機會逃跑,嘴上強忍著口震,厲著聲問:「你他媽誰啊?」
「阿卡姆騎士,現在哥譯市的話事人。你又是誰?」,自報出身份的騎士歪著頭說,沒有頭盔遮擋的臉龐仍帶著些許稚氣,盡管充斥著大量過於成熟的負面情緒:心理上的疲憊、邁向自毀的瘋狂、還有許多許多的憤怒,但杰森不太理解,只覺這人興許危險,但不相信對方是領導了哥譚這黑暗王國的人,於是膽子也變大了,沒去回答對方的問題,只甩下一句「關你屁事」。
杰森不會把對方和自己聯繫,因為他的人生還未曾見過這張臉,但騎士──年長的那方──自然是認得出年幼時的自己,故舉著槍的騎士內心嘆了口氣,心想難道自己又能把自己打死麼?更何況這年幼版的杰森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也完全是個謎。
騎士瞥了眼周遭,確認沒手下經過,於是蹲下了身,側頭打量了下杰森瘦削的身子,確信對方已經久久未曾飽足過——他仍記得那餓到極點時,胃彷彿要燒起來般的感覺——騎士商量般對杰森說:「把頭盔還給我,我帶你去吃飯。」
「為什麼我要相信你?」,滿臉警戒的杰森反問,把頭盔抱得更緊了,但胃袋這叛徒卻選擇在這刻出賣他,響亮地「咕」了一聲。
「你可以不信,我也沒要求過。」,騎士聳了聳肩,仁慈地假裝沒聽到那胃鳴,省得已經臉紅耳赤的杰森挖出一個地洞來;騎士晃了晃手上的槍,續說:「只是如果我要殺你的話,我扣下板機就成了。小鬼,我難得大發善心呢!」
杰森咬著唇,盯著騎士的眼,試圖去讀對方的眼神,確認對方是否真的不會傷害自己。騎士內心默默數著,大概是五秒後,杰森才緩緩挪步過來,但警剔仍未散去,活像街邊那些野貓,盯著初次見面的人類手上的食物,尾巴高高豎起,眼睛瞪得圓圓的,一步步緩慢又無聲地踏前。
接過杰森不情不願地遞過來的頭盔,騎士哼的笑了一聲,把頭盔戴回腦袋上。
把手槍插回腰間的槍套裏後,騎士手掌朝上的伸到杰森面前,用因變聲器而扭曲得奇奇怪怪的聲音說著:「走吧,我們吃飯去。」
杰森猶豫了一會後,把手搭了上去,給騎士牽著走。在拐過某條走廊時,他噘著嘴點單:「我要吃熱狗,要有很多芝士那種。」
「沒問題。賭場後巷那攤?」,騎士隨口回答道,並揚了揚手,趕走遠方正想跑來的手下。
杰森倒抽了一口氣,難而置信地尖聲反問:「你知道那攤子?!」,同一時間,在周遭走動的民兵都瞄向他,空氣中彌漫著危險的味道,杰森立即留意到了,街頭生活鍛煉出他敏感得像雷達似的危機意識。他小心督了眼那些帶著審視和警戒的目光的來源,壓低了音量地說:「那、那可不像是你們這些大人物會去的地方,我是指……」
騎士打了個響指,又把手按到杰森的肩上,示意手下們都他媽給他冷靜點,這是他的人,誰扣下板機就等著被他收拾吧。民兵接到指令後,都紛紛移開了槍頭,繼續守著他們原本在守的地方。
確定了沒有任何一個槍口指向這邊了,騎士才回答道:「但它是全哥譚最好吃的熱狗。要我說,那肥矮企鵝唯一做過的好事,就是沒把那攤販趕走,不管他是有意還是無心。」
語畢,騎士便沒有說話了,興許是因為愈接近出口,周遭走動的手下便愈多。杰森不斷打量著四周,眼前是一條長長的地下行車隧道,現則停泊了大量的坦克車,舉目都是阿卡姆的標誌,高處還飄蕩著一道又一道的巨大旗幟,像極了杰森想像中的國家會設在邊境的軍事要塞,不安充斥在他小小的心臟裏,沉甸甸的壓得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更別說開口說話。
沉默的兩人不自覺地一同緊抿著嘴唇,顏色相似、只是明度有點分別的藍眼也不約而同地微微瞇起,難怪在上了私家車後,被滿頭白髮的司機調侃:「你哪裡搞來的私生子?」
騎士待車子發動後,駛離了基地後才淡淡地回答:「別那麼多廢話,喪鐘。」
「喪鐘?」,杰森難而置信地指著沒戴上面具,只是把鴨嘴獸壓得極低及戴著黑色半邊眼罩的司機,反問:「你說他是喪鐘?「那個」喪鐘?雇用一次夠我吃一輩子飯的喪鐘?」,接連地問完後,才察覺到自己指著別人的動作不太禮貌,立即放下手,吶吶地補充:「我以前混的街區,有個混混頭子經常把你掛在嘴邊,吹噓說自己曾雇用過你。」
喪鐘擺擺手,示意杰森不用緊張,但又再問多次:「小鬼你跟他到底什麼關係?」
「碰巧遇到。」,這是杰森的答案。
「他偷了我的頭盔……想笑就笑吧,但想想為什麼一個小鬼能潛到我休息室,回去得加強防備。」,騎士語氣中帶著焦慮,杰森想他等會可以大發慈悲給這人講講他的路線,儘管他也不太記得自己是怎行過去的了。
「只是這樣?」,喪鐘一打軚盤,把車子轉到某人跡罕至的小巷裏,「我最討厭既要雇僱兵保護他們,但同時又對他們有所隱瞞的老闆了,我希望你能注意這點。」
「我知道!」,騎士煩躁地說完,抿著嘴在頭盔下飛快地瞟了瞟喪鐘,放緩了聲線說:「只是情況有點詭異,一切都是突然發生,我也知之不詳。」
喪鐘哼笑了一聲,直接把車子停在小巷裏,說:「那就告訴我你的推測,小偵探。」
騎士抿著嘴,望了望車內所有被貼上單向玻璃貼紙的車窗,煩躁地摘下頭盔,又急又快地說:「要不就是另一個平行世界,要不就是時間線之類的狗屎東西,我不知道這他媽的是哪一種,反正這是小時候的我、還沒去偷蝙蝠車零件前的我,沒跑了,我還沒瘋到忘掉了以前的自己長哪樣,除非有基因工程把我童年都照樣給他來一遍,否則這只能是我──另一個我。」
喪鐘轉過頭,認真端詳了會兩人的臉龐,比對了一會,點點頭確認了騎士的說法,而騎士則立即偏過頭去,戴回頭盔,像討厭被人看臉看那麼久,杰森想是因為臉上的傷㾗的緣故,儘管這刻的他不知道騎士經歷過什麼事,而且眼下還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詢問:「另一個我?你是我?這、這太奇怪了吧!」
「這世界失常才叫常態,你總有一天會明白──語出自有可能成為你未來的你。」,騎士冷笑了一聲,把杰森的頭髮搓成一個雞窩。
「如此具教育意義,發人深省。」,喪鐘冷淡地回了一句嘲諷,並重新發動了車子,「那未來呢?要是這個杰森無法回到自己的世界,你要怎麼辦?這個哥譚也不是他的哥譚,危險程度也完全不一樣……而且,你大概也不會讓他去偷蝙蝠車吧?」
好不容易才掙開騎士的手的杰森挑著眉問:「這麼說就是大杰森你偷過?酷。」
騎士沒回應杰森的問題,反朝著喪鐘低吼:「別說多餘的話,斯萊德!」
「方才你自己明明也提及了,親愛的『老闆』。」,喪鐘說,「但重點是你日後的部署,你到底想怎樣?這孩子你又想怎樣處理?只有這些麻煩你如實坦白。」
騎士沉吟了一會,把腦內許多方案否決掉,思來想去,好像也只能自己來把自己養大──不論交給哪一個身家清白的人,都有可能被蝙蝠俠發現,而他絕對不會親手把自己送給那隻假仁假義的蝙蝠,更不會把自己送入危險中,就算小丑現在已經死了……這也許是一個機會,去改變自己的命運,就算那並不是同一個自己,但至少會有一個「杰森」的命運被改變。
「訓練他。」,騎士說,「訓練到誰也無法傷害他的地步──別說你和我加起來都做不到這事。」
「那就是你要當自己的『蝙蝠俠』了?你懂我的意思。」,喪鐘帶著笑意問。
「去你媽的蝙蝠俠。」,騎士舉著中指回答。
喪鐘才不理會他雇主有什麼小情緒呢,自顧自的笑得歡懷,騎士抱著手也懶得再理他。車子駛回大街,紅彤彤的交通燈照進了車子,映得所有人的臉龐都鍍了層紅光。杰森被光刺得瞇起了眼,逮著兩人談話中的空檔,連忙問道:「你們要訓練我?為了什麼?」
「不為什麼,就尋個開心。」,騎士迴避了這個問題,「總之,我包你三餐──或者四餐,你太瘦了──還有住宿之類,甚至可以考慮給你開點薪酬、或者叫零用錢,我們會把你訓練得至少可以在幾分鐘內徒手殺死三名壯漢的地步,但作為交換,你的生活就會被大量的訓練和課堂佔據,而且半隻腳踏入這地下社會──儘管我殺的都是該死的壞人──最重要的是:你不可以擅自離開我給你劃下的生活區,除非事先得到我批准,而且除了在喪鐘和我面前外,你都必須戴著頭盔或面具,真名也不准向他人提起。」
騎士的話音一落,杰森便立即舉著手說:「我答應。」,生怕對方反悔般,他緊盯著騎士立即補充說:「我——或者你——本來就是生在犯罪小巷,小時候便已經開始偷東西,連學都沒法上,你倒是告訴,我現在踏入黑社會,與長大後加入當名在底層打滾的混混,有分別嗎?我已經受夠了為一小片麵包而趴在地上被拳打腳踢的日子了。而且──你說你殺的都是壞人?」
「我也受夠了。」,騎士和應,勾起了頭盔底下的一邊唇角,笑得嘲諷,同時又笑得悲哀。他側著頭看著窗外變換得飛快的街景,慢慢地、像在一個個用詞都要雕琢般續說:「受夠了這座不知悔改的城市,也膩煩了某人過於仁慈又温吞的做法,所以,我自己動手,以鮮血給那些蠢貨一些教訓──我在整頓這座城市,把垃圾清掃出哥譚。」
杰森張著嘴眨了眨眼,以他的年歲,他不太明白騎士話裏那份要把說話者都給壓死的重量,也不明白這條道路會讓他損失多少東西──從有形到無形,說的是將近一無所有的他僅餘的、在懷裏的、又或是該說是他腦內還沒被揍成碎片的一切──所以男孩也只能乾巴巴地回了聲:「酷。」,但又因為他自己的經歴,故他說出這個單字時,配上了一個贊同的點頭動作,以及一個盡力地嚴肅起來的表情,可說是對騎士的做法樂見其成。
儘管看不見,但杰森感覺到自己被騎士瞪了一眼,他本想細那眼有何用意,但車子偏偏就在這刻到達目的地,停泊了在路邊。
喪鐘從駕駛座上回頭,朝騎士丟來一大包衣物,說:「我餓了,而且很想回去看電視,所以你們趕緊挪挪屁股滾下車吧。」
騎士撇了撇嘴,把紅色的連帽衫、側扣式褲子、鴨舌帽等等的「正常人服裝」一件件套上身後,把頭盔丟到駕駛座旁邊,推著杰森下車了,就是關上車門前,小聲地對喪鐘吩咐了幾句,但當時已在車外的杰森聽不清楚——再者,他的心神也幾近被熱狗攤勾去了大半,泛濫的唾液已經多得堪比又在消化空氣的胃液差不多了。
待騎士一關上車門,車子便立即發動引擎,絕塵離開,令騎士不禁往上翻了個白眼,搭著杰森的肩膀,沒好氣地說:「走吧走吧,吃飯了,一顆麵包碎也別留給那白髮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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