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做什麼呢?」煙塵顯然有些困擾,但語氣裡仍舊溺愛不減,只是邊摸著漆七的頭髮邊向柳伊擠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柳伊暗哼漆七的主權宣示,表面卻是裝出一個既羨慕又可憐的模樣,對煙塵說:「你們倆真的很恩愛呢……如果我的家人還在……」
煙塵對於兩個女人的明爭暗鬥毫無察覺,只覺得自己與漆七的親暱觸動了柳伊的喪妻之痛,於是推了推漆七,用眼神示意漆七收斂一些。
漆七心裡不是滋味,但還是乖巧地鬆開了煙塵的腰,改成一手抱臂彎另一手時指緊扣;煙塵心裡欣慰漆七的懂事,又開始繼續其他話題,他沒有發現越漸安靜下來的漆七的異樣,還在中午時拉著柳伊一同用餐,幾度欲言言又止的漆七終於是不再說話,臉上還堆著笑容,但是眼中卻是毫無笑意。
飯後,柳伊終於離開,漆七不再掩飾慍色,一臉不悅地悶不吭聲,更是把頭別過一邊,故意撇開煙塵的視線。
「七,妳平時很愛說話的,怎麼剛剛那麼安靜呢?」煙塵攬來漆七的肩膀問。
原本不問還好,他這一問徹底將漆七問惱了,漆七便鼓起腮幫子,沒好氣地說:「吃飯還聊天,小心噎著。」
漆七不想對煙塵生氣的,但是她也做不到當作甚麼都沒發生。
「生氣了?」煙塵眨眨眼,似乎明白過來,調皮笑道:「吃醋了?哈哈,妳老公這麼帥這麼優秀,當然很容易招人愛慕的……怎麼樣,有沒有一種危機感?。」
換作在以前,漆七可能只會嗔笑煙塵自戀,可今時不同往日,聚少離多的日子讓她格外敏感較真,咬牙道:「所以你知道她對你有意思,然後故意讓她來我面前顯擺?」
見漆七真的怒了,煙塵討好地笑著解釋:「唉呦,老婆大人,親愛的漆七,我這不就是開玩笑嘛,不氣不氣,來笑一個。」
說著就要伸手去捏漆七臉頰,後者躲開,怒目圓瞋:「不、好、笑!」
在漆七心中,煙塵就是一切,所以她自然也希望自己是煙塵的唯一;煙塵平日裡給漆七足夠的安全感,這種佔有慾極強的、有點扭曲的愛,在他們之間是情趣和甜蜜,可是當安全感的天平傾斜,滾落的就是顆不定時炸彈。
常言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是對於現在的漆七只能是『忍一時越想越氣,退一步越想越虧』。
覺得委屈與不乾的漆七淚珠又不住地在眼眶裡凝聚,但又傲然地擒著它們不讓落下。
煙塵被漆七的模樣嚇著,他不知道為何今日的漆七會如此失態,他嘗試安撫,使勁解釋他與柳伊的關係,並且說柳伊舉目無親是如何可憐,但這些只是適得其反。
舉目無親?難道煙塵就不是自己唯一、僅存的親人嗎?這樣生生在眼前被搶走,誰能好受?漆七更是不敢想像探訪週結束,煙塵與柳伊會在他看不到的中心裡朝夕相處。
漆七一把推開煙塵,不管身後煙塵的呼喊,一股腦兒跑走。
咕咚——碰!這時,漆七一個踉蹌,跌落小台階,迎面撞上一個人,兩人雙雙跌坐在地。
漆七從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裡辨別對方,真是冤家路窄!與她撞成一團的竟然是柳伊!
這一撞,也讓煙塵追趕上,看到兩個跌坐在地的人,一時間他也不知道先扶誰起來好;煙塵這片刻的楞神,漆七已經緩緩站起,柳伊卻是因為似乎扭傷了腳,還坐在地上。
見狀,煙塵反射性地選擇攙扶柳伊。
柳伊非但沒有拒絕煙塵的攙扶,反倒是故作嬌柔地說:「我、我頭好像有點發暈、腳也……先去醫療室……」
漆七冷著臉打斷柳伊,皮笑肉不笑地說:「是我不好撞到了妳,煙塵,你送柳伊小姐去醫療室吧,我先回去了。」
然後,頭也不回,走了。她只想逃離這個滿嘴其他女人的名字,讓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煙塵。
自己反應過度了……難得的會客時間應該好好陪他……儘管漆七腦海中還是會閃過幾個這樣的念頭,但還是無法停下她的腳步。
午後的陽光仍舊強烈,熾灼的光線刺痛每個人的眼、切割每個人的視線,這一刻看上去破碎得無以拼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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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漆七沒有去方舟基地,其實她甚至沒有離開會客大樓太遠,漫無目的地遊走著,走到雙腿發酸發軟,仍然繼續兜轉著。
她在想,想著忘掉今日的不堪,但越想忘記,自己的幼稚與衝動以及對煙塵的失望越是清晰。
直至夜幕低垂,沒有月亮的天空上只有寥寥幾點星子。
漆七拿出手機,上面數十通未接來電與未讀訊息她恍若無睹,麻木地撥通一個號碼,接通後,她只說了一句:「下雨吧。」
原以為會持續到永遠的愛戀,在那日陽光的曝曬下出現裂痕,即便有隨之而來的細雨澆淋,也只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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