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天是埃利亞斯難得的排休日,與平時的休假行程不同,今天一大清早他就帶著行李離開亞斯德斯克,前往鄰近的城鎮。
『拉普德』與亞斯德斯克相隔一座山,是座繁華熱鬧的城市,雖然距離算近,但依然花費了整天的車程,當埃利亞斯到達時已經是傍晚。盡管許多店家準備歇業,還是能從酒館的門縫中透露些喧鬧的人聲與燈光。
將行李放置房間內後,埃利亞斯便起身離開旅館,走向逐漸寧靜的街道,觀察這即將沉睡的城市。
長途車程雖然讓他有些疲憊,但長年工作習慣還是促使著埃利亞斯繼續行走,先不論赫爾修那邊危險的工作內容,他依然有點懷念巡邏的日子,與人們交流的生活還是比悶在機構中,看著司書與吸血鬼愁眉苦臉的好。
他尋著記憶轉進某一條街裡,依靠路燈的指引辨認每一間店,直到第二條街的轉角他才停下腳步,但映入眼簾的並非原本預期的店名,記憶中應該是玩具店的位置,如今成為一間鐘錶行,埃利亞斯有些錯愕地眨了眨眼,六年時間過去,看來改變的不只有自己的頭髮。
埃利亞斯輕嘆一口氣,看來明天得提早出門找找新的玩具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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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下午,埃利亞斯穿著難得的便服來到火車站等待,繁忙的人們與此起彼落的道別跟招呼,他很久沒有待在如此熱鬧的地方,就連此刻都讓人感到一絲懷念。
埃利亞斯時不時往四周看去,找尋著記憶中的身影,不過沒想到的,先被找到的卻是自己。
「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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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過六年你怎麼看起來又老了不少,到底有沒有休息過啊?」
「當然有,只是有點忙而已。」
「『有點而已』? 哼!」
就算自己姊妹露出了不相信的表情,埃利亞斯依然不認為自己的回答有任何不妥。
他們坐在餐廳二樓的窗邊,這位置可以看見整條街的風景,就算被永夜壟罩,燈光的點綴依然讓街道明亮舒適,尤其從高處看也格外美麗。
「對了,這給妳。」埃利亞斯從放在桌旁的袋子裡拿出一盒包裝精緻的盒子,他無法辨認這些顏色,只能請店家依照他們的專業幫忙打理。
「哎呀,你幹嘛突然送東西呀!」因自己兄弟的舉動有點不好意思,辛希亞驚訝地接過這漂亮的小禮盒,「我什麼都沒準備,你這樣害我看起來超沒禮貌的。」
「哈,妳開始會注重禮貌了?」
「老早就會了,只是對你比較隨便。」辛希亞一面說著,一面小心翼翼解開這漂亮的蝴蝶結,金色緞帶隨著盒子邊緣滑落,打開蓋子看到的是條淡紫色的絲巾,折線平整的躺在裡面。
「這個……你?」辛希亞有點驚訝的看了看自己兄弟。
「我請店員挑的,她說這顏色很適合搭配金髮。我想,妳戴這條在陽光下應該很好看。」
「唉呦。」不如埃利亞斯預期的,辛希亞臉上表露出複雜的笑容,「早知道司書會變色盲,我就不讓你去了。」
他看著自己姊妹,與以往的每一次對談一樣,他只回應這句:「我們也沒得選。」
「當然有,我們當初如果撐到成年就可以直接逃家了,這樣誰也不用去當司書。」
「妳清楚這不可能。」
辛希亞沒有回答,他們都很知道答案,父親最終會找難纏的保鑣逮到他們,結局終究一樣,誰都逃不出去。
「我原本還想給瓦羅跟漢頓帶點禮物。」埃利亞斯並不希望每次見面都要圍繞著這話題,他選擇轉移焦點,「但我知道的那間玩具店換了,我早上找過也沒看到其他店。」
辛希亞愣愣地看他,好像對這話題有點不可置信,「埃利,他們都已經成年了。瓦羅已經跟著他爸去學經貿,漢頓也早就離家讀書了。」
「喔……對啊……。」埃利亞斯眨了眨眼,好像此刻才真正意識到時間的變化,「已經六年了。」
「你真的應該多回來幾次,再這樣下去連母親都認不得你了。」
「母親她……」他回想起那總是毫無波瀾的雙眼與穩定的聲音,埃利亞斯發現自己已經記不起她年老的樣子,「還好嗎?」
「還過得去吧?」辛希亞拿起面前的茶杯放在自己唇前,「自從父親離開後,她身體狀況就穩定多了,有時天氣好還能去花園走走。」
「聽起來還不錯。」在聽到父親時,埃利亞斯忍不住撇開視線往窗外看去,卻看見倒映出自己面容的窗戶,白絲已經佈滿鬍子與髮根,深鎖的眉頭與明顯的疤痕,埃利亞斯發現連這副模樣都開始變得陌生,他已經多久沒正視過自己的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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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斐特烈把外貿擴展到亞洲,有這優勢去向主家施壓的話,我們就能穩固好地位,也不用再繼續看他們臉色了。」辛希亞平穩的說,但口氣中帶著隱藏不住的驕傲,隨後她就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時間已到深夜,他們從餐廳換到酒吧,又從酒吧換到一間更隱密的酒館,他們包下一間包廂,在那裡點了瓶威士忌,又開始了相隔六年的話題。
玻璃杯大力放回桌上,引發不小的敲擊聲,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響亮。
「當初如果不是父親擋著,我們真的早該這麼做。」
埃利亞斯並沒給與自己姊妹任何回應,他輕搖著手中的玻璃杯,注視那被冰塊折射出的光芒。
辛希亞看了自己兄弟一眼,又將酒瓶拿起,把自己手中的杯子倒滿,但這次拿到嘴前卻不打算飲下,她輕輕晃動手中的玻璃杯像在思考些什麼。
「埃利,其實我跟斐特烈討論過。」她的兄弟終於將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辛希亞繼續接道:「你離開圖書館後,我們可以保留一間分公司給你管。」
埃利亞斯將杯子放回桌上,無奈的嘆一口氣,「辛,我好不容易說服他們放棄。」
「然後?就讓你繼續當籌碼?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這些不知在辛希亞腦海中默念了多少次。
「現在父親已經走了,你根本不用繼續承擔這責任,你真的該為自己未來好好打算。」多希望這些話語真的能傳達給自己兄弟。她伸出一隻手輕撫上對方手背,埃利亞斯猶豫片刻,反手回握了她。
「你明明有很多事可以做,找你的興趣、或是找個對象,我聽說現在有些酒吧也開始為同性開放……」
「我們已經談好了。」
埃利亞斯打斷了她,與自己相同的紫色雙眸注視著自己,她認得這種眼神,辛希亞在這幾年裡見過了無數次,有時甚至在自己身上。
「說好?哼。這不是場交易,埃利。」那股壓抑已久的火苗在空氣中飄散,她對主家的憤怒一直都難以隱藏,握著兄弟的手不自覺的慢慢收緊,「這只是綁架,他們利用漢頓來綁住你,只為了那些狗屁榮譽!」
埃利亞斯收回手,握起了拳放在一旁,神情表達了對這句話的不認同,「辛,妳不該……!」
「拜託!你別想用父親那一套,你學的太爛了!」辛希亞攤開雙手阻止對方繼續接話,並將身體靠像身後的椅背,「難道等退休後你真的想繼續這樣直到永遠?你根本不用走到這一步。」
「我不認為這樣何不妥。」埃利亞斯一字一句清楚的說,像在講給自己聽一樣緩慢,他的雙眼注視著桌上的杯子,而非自己姊妹。
「況且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與父親無關。」
這句話讓火苗凝聚成了火焰,辛希亞站起身,雙手大力打在桌上,讓酒瓶差點倒下。
「你就是因為他才這樣的!別想敷衍我!」
「夠了!」埃利亞斯也站起身,對上自己姊妹那憤怒的雙眼,他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對方卻先伸出手抓住自己領子,埃利亞斯被那股突如其來的力量給拉低身子。
「你不能一直活在他的規矩裡!看清現實吧,埃利。你已經老了,我們都是,我頭髮早就發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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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一些文章裡沒辦法說清楚的小細節:
1. 辛希亞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瓦羅,小兒子叫漢頓。而斐特烈是她的丈夫。
2. 因為色盲的關係,埃利一直以為辛希亞的頭髮還是金色。
3. 成為司書後埃利的脾氣也越來越硬,所以雙胞胎後來變得比以前還容易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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