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分外地寂寞。那是一個實在的概念,化成指甲蓋大小的蜘蛛,呼吸間要攢入毛孔,沿背脊爬上脖頸;我僅僅是累了,我欲要說服自己,又內心訴說不平。我氣管擠壓着發出悲鳴,頭顱爆發着痛楚,注入脈搏蔓延到心臟中去;然而心臟是一切的所在,攥緊着混沌、厭惡、糅合的自負與自卑。
於是我知道,我如爛蘋果般從內在被腐蝕。我盼望死亡會使它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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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分外地寂寞。我在冷的夜氣中,見了窗邊睒着的燈光,似冷眼,注視着無可救藥的寂寞之人。我想我看太多〈野草〉了,開始盼望朽腐的到來,死的到來;盼望自己還非空虛。只或許是一個少女過多的愁思,消失去吧,我或者分外寂寞的心。
眼皮汲飽了水份,加以磨擦的話,隔天眼沿的皮膚會見了極細小的血紅點。似冬天的枯枝上開了極細的紅花,似筆畫點上去的朱砂。我竟有時覺得是美的。
我聞得尖銳的呼吸聲,在哽咽間咽喉似扭曲地蠕動,貼着似刀片切入又擠出的空氣。我已經流不出淚來了,我哀求地想,然而眼睛有它的意願。我抽噎着以額頭抵着牆壁,停下來,拜託,無從發洩的力度施在額頭。我吸氣,猛然向後,咬牙撞前去。撞擊的顫動從頭殼到顎骨,到牙齒,再回蕩到太陽穴去。我感到些許的暈眩,在渾沌的一刻顯得分明。我向後躺下,覺得自己像死去的屍體。
眼睛好痛。我覺得白天和晚上的自己剖割開來,誰也認不出誰。無法理解,明明是自討來的苦,怎麼就不能停止呢。我按揉眉間,想把皺褶撫平,突然又徒然有額頭凹陷的恐懼。幼稚,我鼓氣地對自己想,擔心的話,就不要去做,多麼簡單的事。我打着呵欠,打開抽屜,見了買來的白色美工刀,竟淚眼婆娑。
夠了,夠了,不要去想了。
我惡狠狠地向自己抗議。
最開始的時候,只是在偶爾的晚上,完成了所有工作,卻無法感到釋然。我對着滿字的紙張,僅是看着,然後墨跡逐漸地暈開模糊。我未知有更可懼的事要暈開了,我只是疑惑。睡啊。去休息啊。明天起來啊。我卻對明天的概念無比的絕望,然後我不自覺地攥成一團,蜷縮着抽噎。我非常地疲倦,這有如無盡的深海拉我下沉,無從反應。
我知道我自己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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