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璃花開 - 分歧

「我帶了一些書來，有用西語寫的，也有東語寫的......。」秦然一如往常的帶著許多東西來找她，她的臉上掛著平靜溫婉的笑容，看不出和往日有什麼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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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語的話，妳能讀嗎？」秦然突然想到，他和她平時都用東語對談，卻沒見她寫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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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的，讀寫我也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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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秦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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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然。」宮白璃突然喚道，秦然有些不解的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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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裡的人對我們好像有些誤解......。」她緩緩說道，語調依舊輕柔，卻像是一顆又一顆的大石頭，重擊著秦然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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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下來、別說了。他的心裡吶喊著，但他卻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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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事的話，你還是別過來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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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然覺得心頭一緊，他低下頭，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表情，免得還讓她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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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抱歉讓妳困擾了。」他知道那些誤解他沒辦法去解釋，一旦讓他們知道了宮白璃救過一個東日國的人，那她的生活將不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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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有一些東西放在城裡，是要給妳的，我可以再來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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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他想到這裡，心裡忍不住一陣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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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情緒宮白璃都看在眼裡，「別難過。」她溫柔地說道，她不擅長安慰人，唯一想得到的也就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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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沒事。那，我們下次見。」秦然心情複雜的說完這一句，便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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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城裡的辦公處，因為他卓越的軍功，讓他從一個平頭百姓躍升為一位軍官，在之後大大小小的戰役中依舊保持著亮眼的戰績，讓他一路升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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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人這是怎麼了？」他臉上的陰霾基本上所有路過的弟兄都看得出來，不少人私底下猜測是發生了什麼事。但卻沒有人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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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是失戀了。」其中一個弟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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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聽說過大人有對象呀......。」另外一個人反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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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曾經問過我姑娘家喜歡些什麼呢。」又有人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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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我也被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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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真的是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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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正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忽然有人說，「大人來了，快別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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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時遲，那時快，眾人已經各自散開，各個都像是沒事人似的做著自己手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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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然也根本沒注意到其他人偷偷打量自己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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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好好想想，下次要帶些什麼去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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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四年前，自己在回東日的路上遭到奇襲，他和弟兄們慌亂之中各自奔逃，最後他跑到了他認不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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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自己的本領，他找到了有水源的地方，卻已經是餓的手腳發軟，連走動的力氣都沒有。在他昏昏沉沉的時候，他聽見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柔柔的，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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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餵了水，她還給了他食物。他恢復意識後便將她的長相烙印在腦海裡，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她的皮膚白皙細緻，姿態從容文靜，他想不出要用什麼詞彙來形容她。看著她纖弱嬌小的背影，他竟然覺得十分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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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戰爭結束，他們都是東日國的人了，他便迫不及待的尋找她。他很快就打探到她的地址，也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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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看見她的微笑，他都覺得自己的內心激昂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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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察覺了自己的心意，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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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最後他什麼都還沒說，就要和她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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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宮白璃也有些低落。她沒有像秦然那樣感到痛心，但和一個對自己那麼友好的人告別，多少是有些感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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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宮夜臨也是有些無精打采的。他也知道以後那個人很好的大哥哥不會再來找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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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很快就沒時間感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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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喬叔走到宮白璃面前，臉上是從未見過的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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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叔，怎麼了嗎？」宮白璃闔上帳本，望向他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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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叔避開她的目光，說道，「白璃呀......，以後這裡妳就別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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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白璃微微愣了一下，不過她沒有失態，只是雙眼微張表示她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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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思索了一下，肯定不是自己在工作上出錯，那大概就是因為別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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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道，「我是不是讓喬叔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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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叔這次看著她，毫不掩飾臉上的憤怒和悲傷。「白璃呀，妳如此聰慧，為何......為何要做出這種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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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等宮白璃開口，繼續說道，「那個男人是東日國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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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但是東日國的人，還是個軍人吧？我看他的樣子，軍功不小啊！」他一個又一個的質問丟了出來，並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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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軍功是怎麼來的？是用我們西月國的人命換來的！用妳的父親母親的性命換來的！妳就這樣跟一個手染鮮血的惡徒來往，妳的良心何在？妳都不愧疚嗎？」他越說越激動，但宮白璃卻平靜的坐在原地，依舊姿態挺拔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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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明白喬叔的忿恨，那一聲又一聲的怪罪不是在恨她，也不是恨秦然，而是失去親人家園的悲傷無處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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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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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叔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雙目瞪著宮白璃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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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白璃向他行了一禮，說道，「我明白了，謝謝喬叔一直以來的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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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過往情份上，我不會去跟別人說......那個男人的事。妳好歹還可以繼續在村子裡住。」喬叔不再多說，逕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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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白璃將最後的帳本清算完，貨物也核對完畢後，離開了喬叔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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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兒，我們又要搬家了。」她轉頭故作輕鬆地問道，「這次臨兒想搬去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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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宮夜臨沒有笑，只是回答，「我們回家再說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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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宮白璃臉上的笑凝滯片刻，但她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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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宮夜臨拉著宮白璃坐在水缸旁，宮白璃雖然困惑，但還是乖乖地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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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有些事情談不上對錯，只是想法不同、立場不同。」他的聲音有些哽咽，「難道當初妳沒有殺了他，這就是妳的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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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想法不同，就是錯了嗎？如果不是，那他們憑什麼恨妳、憑什麼怪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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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又為什麼要怪自己......，為什麼要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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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夜臨的語氣漸漸激動，又漸漸低下，最後變成一聲輕喃，飄盪在夜風中，幾乎不可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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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別難過，這不怪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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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白璃可以理解喬叔他們的心情，也可以冷靜不流露自己的情緒，但是當有個人對她說，不怪她的時候，為什麼她反而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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