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鬼的國王遊戲 - 命令一之前　規則

　　紹軒的早晨覺得非常不好。即使一早能看到有如天使的睡顏仍然無法消彌這股不高興。

　　昨晚ＰｏｃｋｅｒＣｈａｔ最後的訊息還記憶猶新，班上兩位同學的死亡照片著實影響她的情緒。

　　但最令她擔憂的，還是她的公主殿下。昨晚一時不察讓她看到了照片，現在雖然還安穩的睡著，但誰也不知她是否也受到了刺激。

　　忍不住嘆氣，正如死去的人回不來，過去的事情發生了也是無法完全消彌的。

　　算是為了補償，王子決定做一頓好吃的討公主歡心。一想到公主到時看到滿桌佳餚垂涎欲滴的表情，忍不住勾起嘴角。

　　夾著牛肉與起司的熱三明治、加了蘑菇的洋蔥濃湯，以及放了很多小番茄跟美乃滋的生菜沙拉。

　　若非早餐王子還想做更多，不過也稱得上豐盛。洋蔥濃湯的香氣在王子把餐盤一一擺上餐桌時公主踩著如妖精般輕巧的腳步走來。

　　揉著眼睛，小小打著呵欠。一身輕飄飄粉紅的連身裙睡衣，手裡還抱著王子送她的小熊布偶。

　　嬌小的身軀、單薄的穿著，未醒大腦的只憑著對吃的本能行動。

　　「早安……」

　　睡眼惺忪地打著招呼，還未刷牙洗臉的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頭。

　　王子無奈笑著，寵溺的也不指責，將手裡的碗盤一一擺好後便直接把對方一把抱起，替她做完那些事情，順帶也幫對方換好制服。

　　芊的身高在同齡人間絕對在平均值之下，高中制服穿在身上仍有種小孩子想裝成熟的感覺，天真可愛的模樣就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公主，需要細心呵護。看著被自己呵護在掌心的公主殿下，王子笑著俯下身輕輕親了對方的額頭，這個舉動讓芊認為自己似乎被當成小孩子不滿地鼓起臉頰。

　　芊在班上按出生年月日排列也是最小的，被當成小孩子理所當然，不過她似乎不大喜歡在喜歡的人面前一直當個不斷撒嬌的小女孩。

　　王子安撫著自己可愛的公主，半哄半騙的要她趕快享用早餐以免冷掉。

　　看著芊吃的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像隻倉鼠般咀嚼著食物，可愛的讓人想一直看下去。紹軒安心的勾起微笑，幸好昨天那張照片沒有讓他的公主殿下沒有胃口。

　　他們能好好吃飯，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如此。就在隔了層牆的隔壁房間，因為那張照片整晚沒睡更不用說有沒有胃口吃早餐。

　　奈信靠著牆坐著，一整晚上瞪著眼睛維持著這個姿勢。心情的起伏讓她睡不著覺，躺在床上也是輾轉難眠，翻來覆去仍解不了內心的沉悶。即使一整晚過去，內心的情緒仍然無法釋懷，畢竟活生生剛剛還在聊天的對象突然死了，死法還以如此衝擊的方式遺留人間，任誰內心都會受到動搖與波及。

　　如果有一個人面前死了人還能無動於衷，那個人也不能稱作是人，而是鬼了。

　　放在桌上的手機發出震動，奈信只抬起頭瞥了一眼，桌上放了兩支相同款式的手機，而她不知道是哪支手機有騷動，也不想知道。

　　暫時，不想面對現實。

　　今天還要上課嗎？她在內心詢問著自己，然而這個問題不用回答也已經有了答案。

　　過往的日常終究回不來，一場國王遊戲打亂了能回到過去的機會。無論這場遊戲的結局為何，她只會越傷越重。

　　叮咚──

　　門外傳來電鈴聲，奈信聽見了卻沒有任何反應。心想昨天拿了鑰匙今天總不會也拿了，希望能放棄找她。

　　可惜，昨晚出了事，幸可沒神經大條到沒考量到這點。下一秒門被外頭的訪客悄悄打開。

　　「不要連ＰｏｃｋｅｒＣｈａｔ都不讀也不看……」

　　幸看上去氣色普通，不過眼光下頭淡淡的黑色眼影還是出賣了她，看上去只是比較正常。當然不能與奈信相比，她的臉色更糟，有種精神病患讓人畏懼的模樣。

　　幸見對方的模樣忍不住嘆氣，雖然能理解但好歹也是蠻可愛的女孩子，這樣子可真有些糟蹋。

　　「妳應該還沒吃早餐吧，等下一起去吃吧。」

　　從對方的穿著作出猜測，奈信此時穿著平時睡覺穿的短袖短褲，一眼便看得出來是睡衣。

　　奈信聽見了但身體卻沉重的動彈不得，毫無幹勁的很想就這麼度過一天。

　　幸走過去把對方強硬拉起，意料之外的力氣不小，沒做多少反抗的奈信真的被對方拉了起來。

　　「好了，今天還要上學呢。」

　　「……有人死了，還要上課嗎？」

　　裝沒事的逃避奈信並沒有任何想法，但不免還是想問一句。而幸聽聞後聳了聳肩。

　　「正常邏輯是。不過，現在還沒有證據人死了。」

　　「可是照片……」

　　「照片可以合成，訊息可以照假。說不在意是騙人的，不過我更堅信我認識的她們，這一切一定有特別的原因──不過突然ＰＯ照片的確讓人措手不及。」

　　言下之意或許把一切都當成了玩笑話，奈信聽聞心更暗沉了些。她怎麼沒有想到，昨晚平美與美惠想讓班上同學相信國王遊戲並非惡作劇，也可能是想找出是誰想惡作劇的搗蛋鬼，與奈信的立場根本完全不同。

　　「不是……」

　　後半句「假的」說不出口，身體還在抗拒不想面對現實。

　　被幸逼著上換上制服，奈信沒辦法只能照辦。洗把臉後臉色總算沒那麼陰暗，至少不會嚇到人。

　　兩人走出房間，因為奈信住在二樓所以不用搭電梯，不過她還是下意識地將目光放在電梯上。當然並非連一樓樓梯都不想爬，心繫的還是昨天才去過，平美的房間。

　　不過幸並沒有發覺，沒辦法奈信只得跟隨著她往相反的方向離開。

　　粗略的吃過便利商店賣的鮪魚飯糰，兩人直接去上學。一進教室還沒多少同學。

　　奈信感覺一絲不對勁，有股無法言喻的不協調感散佈在四周。畢竟是空氣氣氛的微妙變化，自然是沒辦法依靠五感來搜尋出不尋常的地方。

　　作為班長並非要很早到教室，班上同學那麼多人未到並非時間太早的緣故，事實上奈信走進教室過沒五分鐘早自習的鐘聲便響起。

　　隨著時間越靠近八點班上才越來越熱鬧，當鐘聲響起時已經有接近九成的同學到了教室。不過奈信卻遲遲見不到芊與紹軒的身影。

　　今天又遲到了嗎？奈信在心裡說著，雖然有問題想問王子，但也只能等下課了。

　　老師在鐘聲結束沒過幾分鐘就打開教室門走了進來，班上同學這才回到座位上安靜下來。五十人的教室因為只有十四人顯得有些空曠，這是熱鬧過後的平靜，帶著抑鬱的沉悶。

　　不過沉悶沒持續太久，早自習時間正如其名是交由學生自由運用的，在老師宣布自習後教室剎那間恢復吵雜，這股熱情直接讓老師給逼退場。

　　奈信親眼見到老師剛走，幾名男生就抱著籃球往籃球場衝去，不禁有些汗顏，這場景在以前的學校也很常見到但在早自習跑出去打籃球的還是第一次看到。

　　不對，不只因為尷尬，奈信覺得內心有股鬱悶不斷增生，剛進教室時感覺到的不協調感仍然無限制的擴大。但都過一段時間了她還是看不出問題的癥結點。

　　環顧四周，班上的氛圍與昨天略有不同，各個小圈圈已經編列完畢但不變的是昨天的歡樂。唯一有差的是少了黑白兩色的緞帶。

　　莫非昨晚的那張照片大家都不當一回事？就算認為是玩笑是惡作劇總該也會討論吧，但看所有人的樣子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只有她看到。

　　奈信拿出手機，反正老師不在就公然拿出來使用。打開通訊軟體ＰｏｃｋｅｒＣｈａｔ，看到名為國王遊戲的群組被頂到最頂，手指停留在半空絲毫不想點進去。

　　班上的群組已經加入，而群組並沒有被頂到最上頭表示根本沒有人發文。然而可以合理推論大家根本連已讀也沒有或是直接滑掉，但奈信沒辦法確認有多少人已讀，也就不點開再看一次照片了。

　　下意識地去找幸，她與轉學生不同在班上人緣不差，正與三五個同學聊著天，暫時顧不上她這裡。奈信見狀心想要不要加入他們，不過想了想還是放棄。

　　顧慮著某件事，彷彿人氣偶像一夜之間過氣，作為轉學生的奈信昨天還引人注目今天竟然就乏人問津，顯然有些奇怪。

　　不對勁，看似平常卻充斥著無法言喻的不對勁感。

　　忽然放在書包的手機發出震動，奈信愣了下才發覺是有人傳訊息給她。拿出來一看發現是幸傳來的，上頭只簡短的說了一句。

　　──下課到頂樓再說。

　　奈信不明就裡，抬起頭卻只見幸把手機收入口袋。

　　似乎是要她靜靜等候的意思吧。

　　下課鐘聲很快便響起，但因為原本早自習時間就與下課沒兩樣所以鐘聲頂多只是讓噪音變的多元沒有多少人受影響。

　　唯一受影響的奈信聽到鐘聲從座位站起，一整個早自習沒與任何人聊上一句時間就過去了──因為等不到公主王子上學只能一直滑手機，光是上網看看新聞、玩玩遊戲輕鬆就耗掉四十分鐘。

　　照著幸的指示一聽到下課鐘聲響起便起身朝走廊外頭走去，不過提出邀約的幸並沒有也跟著走出來，反而是跟著一個看起來很膽小的女生說著話。

　　可能想錯開吧，奈信沒有放在心上的繼續走著，經過一間又一間有些有人有些沒人的教室，不只教室的使用率很不正常就連學生人數也是一樣，有多有少。

　　走廊清閒的可以，一點都不像以往熟知的下課風光，除了遠方傳來的青春熱血吶喊外安靜地好像會有幽靈跑出來，但是奈信完全不想多想的繼續緩慢朝目的地前進。

　　來到頂樓，意料之外的沒有上鎖，很輕鬆迎來自由的微風。

　　踏上陌生的地方，即使在以前二區也鮮少能上來頂樓，頂多只能在電視上的青春偶像劇看過。而現實中又與電視不同，與影視展現出的光明正能量的畫面不同，真實情況反倒像是新聞上三不管的貧民窟，髒亂又陰暗。

　　圍著頂樓的欄桿遠遠看就看到腐蝕生鏽的痕跡，彷彿只是稍微把身體靠上去就會釀成一遭悲劇。

　　奈信還在思考「看上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沒有防護真的可以嗎」這類不是學生該思考的問題，後方便傳來腳步聲。

　　「久等了？」

　　「……還好。」

　　奈信搖搖頭，然後與幸一同向前，直到走到欄桿前。

　　幸雙手撐著看上去還不牢靠的欄桿，像是訴說對方剛剛的顧慮是多餘的。即使有人在她面前展示仍然鼓不起勇氣，只是輕輕地把手放在上頭。

　　「妳是不是覺得大家怪怪的？」

　　一語就切入正題，但問出的問題卻讓奈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幸見狀忍不住掩嘴一笑。

　　「不用顧慮啦，因為真的很奇怪──班上同學其實是裝作不在意。」

　　「為甚麼？因為有可能……」

　　「對，有可能有人死了。」

　　幸斂起笑容，換上一張認真的表情。

　　「妳覺得對於遊戲而言，最重要的一個元素甚麼？」

　　「怎……怎麼突然問這個……呃，好玩？」

　　「那也很重要但不對。不管一個遊戲好不好玩，最重要的還是要有人玩。」

　　奈信靜下心來一想，好像挺有道理。好不好玩或許是評斷一個遊戲的價值，但遊玩的人才是真正決定這個遊戲存在的意義。

　　對方不會平白無故說這個，奈信更仔細咀嚼對方所說的話語，最後終於與原先談論的話題接上線。

　　「你們該不會……」

　　幸微微一笑，用力點頭證實對方未說盡的話語。

　　「是啊，只要遊戲沒有人玩，這遊戲自然玩不下去。而且，妳再讀讀看規則吧。」

　　從沒想過還有這樣玩遊戲的方法，細想的確是個盲點，就好像在四選一的選擇題中就算全部選項都是錯的也不會在最下頭寫下第五個答案。她從一開始便陷入遊戲的窠臼當中，只想著要怎麼讓大家「參加」遊戲卻沒有說服大家「不參加」的選項。

　　若只有前面那句這個推論就到此為止，但加了後面那句讓奈信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打開ＰｏｃｋｅｒＣｈａｔ，點開明為國王遊戲的群組，瞬間向上滑過會令她想吐的圖片。在宣布遊戲開始的貼圖上還有一長串規則。

　　一、除非命令沒有辦法可以達成，否則國王的命令不可違抗。

　　二、命令完成需用手機拍照或錄影存證。

　　三、命令須在午夜十二點前完成，時限內未上傳視同失敗。

　　四、全體強制參加，參加後不得退出。

　　五、不論命令完成與否，午夜十二點前未讀命令視為退出遊戲。

　　六、違反上述規定，將受到懲罰。

　　目光掃過所有規則，不是很理解對方的想法。

　　「上頭只說命令完成的時間，卻沒有明說何時會發布。但這樣就有個問題總不會等剩五分鐘時題目才出來，肯定有個發布命令的時間限制。大家想先不動聲色確定看看粗略的時間。」

　　奈信震驚了，若說剛剛還以為大家只是在逃避，那麼這句話說出口便不一樣了，必非消極而是積極的在游走規則攻略這個遊戲。

　　不只比想像中認真感到震驚，神奇的是明明很多事情都不明朗，但卻好像要收網似的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是甕中之鱉。

　　心神想到這裡，看對方的眼神已經變了，幸帶著的黑框眼鏡因為反光看不見她的眼神，但奈信卻篤定自己早已成了對方的甕中之鱉。

　　「奈信，妳，應該不是國王吧。」

　　輕柔的聲音緩緩說出，但聽在奈信耳裡，卻還搞不清楚狀況。

　　奈信忍不住勾起微笑，這是在那場意外之後，發自內心露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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