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那裡以前是家染衣廠,後來倒閉了,整棟樓房被推倒了,被改成一條嬌小玲瓏的小街。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MgrQAPsoO
那邊地上仍舊是鐵黑的混凝土,沒有殘餘任何一點過往的顏色。就連柱子也是沈甸甸的,毫無生氣,就像是萬籟俱寂的黑洞,把所有的惆悵、悲傷都收在不起眼的角落裡。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eyzg8IFRO
小街不長,只有五六來個店子,都是以前留下的女工,賣些被時代拋棄的衣服,好像就連他們也被年華拋棄了似的。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7Xutpl6TJ
小街沒有天花,只放了幾個滿佈塵埃的鐵網,隔不了陽光,更隔不了來勢洶洶的雨水。炎夏的時候,又嫌棄它酷熱難耐,陽光像刺般逼人。降雨的時候,地上的混凝土蓋得不夠平坦,地上全是凹凸不平的坑坑窪窪,像是個積滿濁水的小湖,深不見底,把所有腌臢孑孓都藏著裡頭。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1UdJ8pBTF
我自然是不喜歡那條小街,但我外婆喜歡。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G4wJsYK30
她以前也在染衣廠裏做過女工,每三四天就要去那小街探望她的老朋友,一齊顧盻一下過往,閒話當年。那幾間舖子平時也沒什麼來客,正好可以添添人氣,驅走些蘊藏已深的哀傷。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Tf0pRgdV7
她常給我說那條街的故事。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P0eCqWGCY
不過就是條街嘛,流年古街、名店大道,能比這毫不起眼的殘破街道差嗎?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9IcDzuS6a
直至有一次,她帶我去那,坐著上世紀的產物——三輪車,我們管他叫「三腳雞」。老伯大汗淋漓,騎著像是暮鼓晨鐘般深長又沈重的自行車,喘著大氣,嘴裡冒著白煙,都化進了渺邈的天穹中。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GEs0EqNoI
下車的時候,外婆把皺巴巴的十塊紙幣放到他黑黝黝的手上,他的掌紋恍惚裂出了如歷多年苦難的閃電。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2xEUq1fFJ
那天去的時候,剛下完雨,夕陽始西下,地上的坑還沒有乾透,留著幾個快要乾枯的小湖,養著一攤如鏡又如鐵的黑水。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IS8MTFXnw
店裡的老人腳步略帶蹣跚地跑了出來,握著外婆滿是皺紋的手,刻意提起精神地說:「哎唷!孫子都長這麼大了,放假回來是吧。放多久啊?什麼時候回去啊......」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JMRq6H0fp
我看著她滿歷滄桑的臉龐,側邊掠過些夕陽的霞光,眼眸裡好像裝滿了陳舊的回憶。不知道怎麼我也被那些回憶帶走,掉進這小街的搖籃裡。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8r0tgKUej
橙紅的落日餘暉佈滿了整片天空,遠處還有絲絲煙霞,綴滿了蒼穹。混凝土上散金滿地,有些落進小湖裡,還成了一片引人回味的鮮橘色。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eyd9IbZer
看到了這裡,我好像悟了些什麼。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Rtk1dIOvY
他們的堅守,不只是一條平凡的小街,而是當年曾經鮮活的記憶。他們的一顰一笑,都是為了在匆匆的歷史江河裡,在紊亂的世道漣漪中,再尋回自己的位置。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gbkU4p3Dj
這裡好像就是一間自然而成的染布廠,把整片蔚藍的畫布染成了橘紅色。他曾經把人們年少的汗水,染成一段溫柔的回憶,又把一片早已乾枯化骨的往事,染成了鮮活的當下。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MJb8bYTEh
好像,那間染衣廠從來沒有倒閉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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