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妄【不定時更新】 - 蘇千妲(一)

(可參閱九月三日夢境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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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蘇千妲來說，暑假是難熬的。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THNFtY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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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不去學校，她改去圖書館，但晚上沒有地方能夠收容她，暑假的夜晚有太多雙眼睛，她這樣的存在只會引起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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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圖書館，也喜歡看書。原本她不太識字，來圖書館只是因為這裡有冷氣，又很適合她待著。後來遇到了給小朋友唸故事的志工媽媽們，她們不會嫌棄她髒兮兮或是沒禮貌，徐媽媽還誇獎過她聰明，一教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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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漸漸的越來越喜歡書，也認得越來越多字，如今她已經能夠獨立閱讀，也能自己查字典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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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漸漸下山，她依依不捨的放下手中的書，離開即將休息的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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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然不會就這樣回去，她佯裝自己是等家長來接的孩子，坐在圖書館門口晃著雙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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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不遠處有個男孩，略比自己矮一點，衣服乾淨整潔，背著看上去很昂貴的書包，一個有點年紀的叔叔恭敬的打開車門，將他迎進高級轎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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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那刺目的車尾燈消失，蘇千妲仍然愣愣地望著那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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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概是永遠與她無關的生活，只能在書上看到的、想像的，卻真實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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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視線、跳下台階，哼著不知名的曲子往那個所謂的「家」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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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晨，她一聽見門鎖扣上的聲音便睜開了雙眼、從地上跳起，她勤快地將衣服洗凈晾曬、將屋子打掃乾淨、將自己的東西整理一遍——雖然她並沒有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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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換上洗得有些褪色的衣服，對著鏡子慎重地遮好那些青紫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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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家門，夏日的豔陽燦爛的讓她有些睜不開眼，她踏著輕快的腳步向圖書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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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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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很快就過去了，再難熬的時光，她終究是熬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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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她乖乖坐在教室裡，看著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面孔，除了其中一張——既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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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圖書館門口那個男孩。蘇千妲認出他了，不過她沒有任何動作，因為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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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運氣很不好，之前最愛找她麻煩的幾個人都分到了同一班，更不好的是班導也是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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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連重新開始的機會都沒有了。她搖搖頭，內心暗自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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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還算安穩，因為開學大家都忙碌，她也樂得安生度日，但不到半個月，又恢復原本的狀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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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時間，她獨自坐在鞦韆上晃著，一個陰影突然籠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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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是那個體育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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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到她旁邊鞦韆，問：「妳為什麼上課時間老是在外面？你們班導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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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依舊笑笑，「要你管。」可愛的笑容說著粗俗的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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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啞口，過一會兒才又開口，「……我叫羅大翔，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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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眨眼，貌似純真的表情，「他們沒有告訴過你嗎？」純真又燦爛的笑容，「我就叫做古怪的孩子呀！」她嘻嘻笑著，黝黑的眸子讓人感到一陣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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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沒有笑，而是十分認真的看著她，「我是說，妳的名字，我想知道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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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愣了愣，沒有接話。羅大翔仍然耐心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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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願對上他的目光，將頭撇開，背對著他，「……蘇千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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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正要開口，蘇千妲卻從鞦韆上跳了下來，噠噠噠的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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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不及叫住她，只能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想起蘇千妲方才幾分詭麗的神情，他不禁有些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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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跑到另一個偏僻的角落，校園很大，多得是這種地方，卻恰好聽見一陣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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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腔！」、「脫他的褲子！」幾個小男孩的聲音傳來，中間還夾雜著一個男孩的哭聲，不大、但是更讓人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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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再熟悉不過，那是強忍著痛苦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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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了過去，「你們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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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男孩子看到她一點也不怕，反倒鬧的更兇，「是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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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和男孩們打了一架——倒不如說是被圍毆，但所幸那個小男孩沒有被脫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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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用手指將雜亂的頭髮重新整理，一邊轉頭問，「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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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點點頭，「千妲，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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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僵了一下，沒有同學用這個名字叫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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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嗯了聲，聽上去幾分冷淡。「為什麼被他們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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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怯怯地扭著手指，頭低低的，「我不知道怎麼跟他們玩……那些遊戲……我不會。」似乎害怕被這個新認識的女孩討厭，他越說越小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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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將頭髮重新綁起，哼了聲，「有什麼關係，我也不跟他們一起玩。」她停了停，覺得跟這個大人眼中的乖寶寶這樣說似乎不好，她改口，「我的意思是，那又不是你的錯，他們欺負你是他們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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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眼中閃閃發亮，但看見蘇千妲身上的傷口時又黯淡下來，「對不起……害妳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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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瞪了他一眼，「幹嘛道歉？這是你害的嗎？是我自己出來跟他們打架的，跟你有什麼關係？」語氣有些兇悍，卻又安慰的很有道理。「我剛剛說了，是他們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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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點點頭，「我、我叫王仁川，妳記得我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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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豪邁地往地上一坐，「我現在記得了，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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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開心的點頭，狼狽的小臉染上喜悅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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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一下吧，等等要上課了……你又不能翹課。」蘇千妲好心的提醒他，還將他掉在地上的手帕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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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藍色的格子手帕，雖然髒掉了，但還看得出來原本是如何被熨燙的整齊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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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王仁川接過，仔細地把手帕摺疊回原本的模樣，再放回原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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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忍不住抿嘴笑了，原來也是個古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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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為什麼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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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愣愣，但還是乖乖回答，「反抗的話，他們會欺負得更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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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告訴老師。」就像那個哇哇大哭的女同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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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搖搖頭，「不行……爸爸會生氣，媽媽會傷心。」他垂眸，「我不想……讓他們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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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哦了聲，她看了王仁川一眼，傷都在手腳之類本來就容易磕傷的地方，大概是為了隱瞞被欺負的事情。原來是這樣，所以隱忍、所以裝作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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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有些真正的羨慕起王仁川，他的忍讓是因為他有所想守護，而她的銳刺是因為她已經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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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扯開話題，「我之前見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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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感到好奇，「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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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頭，「在圖書館門口，偶爾會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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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閃閃發亮，「妳也喜歡看書嗎？我們以後一起看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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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毫不猶豫，「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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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大感失望，他以為他終於交到朋友了。「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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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說：「我不要就是不要，要什麼理由？」她擺擺手，「要上課了，你快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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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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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覺得有點悶悶的，直覺告訴她，像他這樣的孩子跟她扯上關係只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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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回一開始自己待的地方，她的書包還在那裡，卻不料羅大翔也還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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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不自在的掩了掩手腳，她知道沒用，那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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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似乎也對她的狼狽感到詫異，「妳跟人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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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聳肩，「沒有。」她算是單方面被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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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說，「誠實是種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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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不以為然，「我說的是實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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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又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了，他實在不太會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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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沒搭理他，拿起書包扔了一句，「我要回去上課了。」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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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沒再說話，只是看著她傷痕累累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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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也不是什麼課都翹的，更應該說，其實她也不想翹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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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活得像個普通人，誰想要被當異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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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王仁川一到家就迎來了母親熱情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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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仁川你怎麼弄得衣服都髒了？」母親面色擔憂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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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有些無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本就長得白皙秀氣，性格也文靜怯弱，這副模樣看上去可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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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父親笑了笑，說道：「男孩子嘛，玩起來都是這樣的，妳別大驚小怪了。仁川還算乖的了，那些磨破衣服褲子的可是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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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想了想，也覺得是自己太多慮了，便放下心來去準備晚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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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則一如往日去洗澡、寫作業、複習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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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檢查功課時，問他：「新學期如何？適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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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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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又多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傷，「玩成這樣。有交到朋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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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想起那個明明嬌小，卻勇敢擋在他身前的女孩，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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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他的笑容，父親也是放下心了。看來，是真的交到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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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沒事吧？」王仁川擔心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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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這次依舊是被打得慘兮兮，但是她糾纏對方的能力提升了，王仁川身上的傷變得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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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以後，每次王仁川被欺負蘇千妲都會「湊巧」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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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看著她，一個好奇很久的問題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妳明知道打不過他們，為什麼每次都要幫我？」其他人不是跟著討厭他，不然就是閃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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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本來要敷衍帶過，但恰好對上他那副認真的神情，那些話她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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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覺得，他們不對，我覺得你不該就這樣被欺負。」她想了想，還是試圖認真的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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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也是弱者，她也是被欺負、受委屈、打不過也躲不過的人，她曾經也很希望有人能幫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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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又問，「可是妳打不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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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低頭，看著兩隻腳在空中晃呀晃，「但是我又不是為了打贏他們才站出來的。」她嘟囔著，「我這不是成功幫到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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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仁川低頭看了自己一眼，確實，他受到的傷害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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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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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白了他一眼，「當然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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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寧願站出來被打，我也不想視而不見，我不喜歡愧疚。」她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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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王仁川的眼中，那個頭髮凌亂、衣服骯髒又破舊的女孩，比任何他見過的人都還要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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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走吧，要上課了。」蘇千妲還是一如往常的將他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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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喜歡在打架後去上課，因為特別容易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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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洗手台，忍著痛將傷口沖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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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點痛對她來說早就不算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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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打架了？」羅大翔似乎總是能湊巧遇見她，不知道是不是像她湊巧遇見王仁川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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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她還是冷著臉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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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什麼時候才會說實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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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說話，只是默默的處理著自己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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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嘆了一口氣，「給妳。」他遞給她一個小醫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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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她戒備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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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用錢，處理一下妳也不吃虧。」羅大翔覺得自己漸漸掌握到該如何和她對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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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看了那個盒子一會兒，才開始動手處理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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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這個孩子，痛都不吭一聲。羅大翔看著她手法有些笨拙的為自己消毒傷口，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怕痛，她卻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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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多少次看她渾身是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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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妳要不要學柔道？」神差鬼使的，他如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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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對他的話感到意外，神情有些愣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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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點防身術，女孩子學了也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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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搖頭，她說，「我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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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趕緊說，「我教妳，不收學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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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困惑了一下，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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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大翔此時卻又想到，她這樣一個性格已經偏差的孩子，會不會學成之後四處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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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妳柔道是為了讓妳能夠保護自己，不是讓妳拿來傷人的。”他原本是想這樣叮嚀她，但在對上她的眼睛時，卻說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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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睛有一種澄澈，和孩童的純真不同，而是一種經過打磨和沉澱、變得堅定而犀利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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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擁有這樣眼神的人說這種話，無疑是在對她的人品提出質疑和不信任，一旦傷了她的信任，那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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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什麼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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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蘇千妲離去的身影，不禁想著，這樣一個行為偏差的孩子也是大人們養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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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她身上的各種傷痕，「這個世界給她的傷害已經那麼多，那麼我能不能作為這個世界的一份子，給她保護自己的方法？」他如此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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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蘇千妲放學後不再四處閒晃，而是去和羅大翔學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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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久，她也不再對他有那麼強的戒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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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千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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