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赫宰當然不知道在金厲旭的想像裡他都經歷了些什麼。
他像當年李東海沒有多想就搬到他家旁邊一樣,不加思索就要了一張最近一班去歐洲的機票。
去哪裡都好,反正最後他的目的地是法國,在那之前他需要的是異國他鄉和一段足夠長的時間沉澱。
幾十個小時漫長的飛機李赫宰睡了醒,醒了就發呆,他知道這次赴約他要給李東海一個答案。
而答案在心裡只差伸手去揭開表面那層細微曖昧的紗。
李赫宰最後的猶豫和不勇氣給了三年間任何的不確定性。但他知道這只是給自己一個開脫和膽小的藉口,畢竟他不太願意去想自己錯過的可能。
飛機落地後平穩的滑行了一小段距離,李赫宰在高空中被盪的起伏不定的心緒也才堪堪拽回了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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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赫宰在機場此起彼落的英式口音中會過意自己來到了英國。跟李東海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月,李赫宰拖著不多的行李找了一間出租房間的家庭一口氣租了三個禮拜。
出租屋子的主人是一對年輕的同性戀人,他們盛情款待著李赫宰,知道他說話不方便也沒有表現出不滿或稀奇古怪的眼神,反而更親切的告訴他如果想去哪裡玩一定要告訴他們,比較矮的男生叫克里夫,他牽著戀人雷德的手如數家珍的和李赫宰分享自己的口袋名單,說這些是來過的觀光客一致都說好的景點,讓李赫宰一定要去。
過了一周,在盛情難卻之下,李赫宰跟著克里夫和雷德去了一片薰衣草田,濃烈的紫色一塊一塊的佔據了目光所及的所有角落。
「梅菲爾德被稱為英國的普羅旺斯,不,這麼漂亮就不應該拿去跟普羅旺斯做比較。」克里夫率先走在前面和李赫宰介紹著,李赫宰雖然沒去過普羅旺斯,可是眼前的景象也讓他相信梅菲爾德的花景絕不遜於世界著名的薰衣草田。
雷德牽著克里夫的手踩著穩重平緩的步伐四處兜轉著,李赫宰有些突兀的跟在後面放空,他沒有餘力把心情保留給這片花田,所以除此之外他無事可做。
即使有許多事情足以讓李赫宰短暫的被分散注意力,但要見李東海這件事就是一個心底深處的桎梏,即使鏈子拉的再長再寬,一旦你想要忽視這件事就是那條鏈子的盡頭,到最後你也不會想起了,因為他就在那裡不曾被忘記,甘願的被束縛著。
克里夫發現再一次走神的李赫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這個表現的波瀾不驚卻散發著低落情緒的男人。
不知道可以說什麼寬慰他,克里夫看著身邊的告示牌上一段深情的話,信手拈來對李赫宰說:「你知道嗎?薰衣草的花語是等待愛情。」
等待愛情。
那真的是很浪漫的一個說詞,李赫宰反覆細品了很久。
在他去阿爾勒的路上必不可避的經過普羅旺斯,紫色花海更甚梅菲爾德的綻放。
李赫宰都要懷疑李東海是故意的了。
只要知道薰衣草的含義,他就知道李東海的真心。
阿爾勒是一個很小的城鎮,李赫宰在來到法國南部的第二天才到達。
阿爾勒真的很小,李赫宰不需要用法國人不喜歡的英語溝通就已經遠遠的看見橙黃色的一片田。
他想見的人在那裡等他。
在阿爾勒的第一天,李赫宰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隨風搖曳的一地豔黃,沒有靠近。
第二天,李赫宰起了個大早,比昨天向前了一些,還是不夠近,他甚至還看不見向日葵田的盡頭。
第三天,早上鬼鬼祟祟的身影讓李赫宰被居民誤以為是小偷,用著普遍法國人不擅長的英文證明著自己的清白後,李赫宰意外得知後天會是向日葵開的最燦爛的花期。是那個他們約好再見面的日子。
第四天,李赫宰還沒有走進花田,拿捏在剛好把整片花田盡收眼底的距離。越近故人情更怯,李赫宰終於還是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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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阿爾勒的第五天,一如既往起了個大早,李赫宰站在向日葵田的邊緣,一動不動的緊盯著不遠處,他不想錯過過了三年後見到李東海的任何一眼。
可他也不敢再往前,怕過了三年只有他還站在李東海三年前踏出的起跑線,李東海跑了三年該有多累,是李赫宰不敢想像的,那幾步路說不上遙遠,卻是他最後的不坦率。
從清晨的微涼站到午後悶熱乾燥的空氣裹著皮膚,李赫宰的雙腳麻木卻仍執拗的不移動,他低頭看著齊腰高度的向日葵,才恍然自己的固執。
那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午後的陽光那一瞬照在大地,和遍地的燦黃相輝映,亂煞了眼。
李赫宰朦朧了片刻的視線中映出了一道暈染了邊的人影。
那人逆著光的臉龐李赫宰看不清楚,可是身體下意識不受控制的把與那人有關的記憶翻箱倒櫃都找出來,赤裸又坦蕩的魄力震得李赫宰心尖發熱。
親眼見過普羅旺斯的李赫宰相信它的盛放足以成為薰衣草的代名詞。
看見李東海的那一眼李赫宰才知道自己的思念濃烈到可以淹沒他的所有猶豫,他可以不管不顧的跑向李東海告訴他他的思念成疾。
他才相信真的有人能為了他而執著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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