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亮一個後空翻,順勢一掌推開段晶晶,段晶晶凌空躍起,唐段二人同時閃過女鬼的第一招。
唐玄亮接著連續兩個後空翻,在後車廂前落地,身手敏捷地打開後車廂,從後車廂裡拿出一台老舊的卡匣式收音機,以及一隻鑲滿了粉紅色水晶鑽的麥克風。
唐玄亮將麥克風拋向段晶晶,段晶晶伸出穠纖合度的手臂,動作優雅地接住麥克風,接著一躍而起,站上黑色馬六的車頂。
唐段二人的默契極佳,動作搭配流暢、一氣呵成,女鬼絲毫來不及反應。
正當女鬼發出另一聲淒厲的叫喊,飛身就要撲向段晶晶的時候,唐玄亮打開收音機的電源,收音機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音頻,接著又是另一陣「漆漆擦擦」的雜訊聲。
「好了沒有啦?早叫你換一台新的,那台都快爛透了啦!」段晶晶不耐煩地盯著唐玄亮,絲毫不理會女鬼陰冷幽怨的神情。
「修蛋幾咧啦!我哪來的錢買新的啊!」唐玄亮轉了幾下旋紐,又拍了幾下收音機的側面,「好了!好了!」
收音機響起一陣輕快的旋律,段晶晶抓著麥克風,架勢十足地扯開嗓門唱了起來:
七彩的微風 側著臉輕輕吹拂
想溜走 溜到沒有紛擾的角落
在黎明前夕 傳來優美的旋律
記憶裡 最美麗 最動人的Melody
展翅高飛 盡情遨遊 愛上東方藍色天空
像鳥兒自由是我所追求 最終的夢
七大海洋 七彩的夢幻樂園
狂風暴雨也不能輕易改變
愛的堅持加上信念 生命從此會不斷的蔓延
七種國度 七彩的夢幻樂園
閉上雙眼慢慢的用心體驗
即使夢也會有終點 就算傷悲 也會帶著笑臉(註一)
現場的所有人,包括駕駛與乘客、熱心幫忙的路人,以及到現場處理事故的警務人員,無一不雙眼冒著愛心緊盯著段晶晶,連口水都要流了下來,還激動地拍手喝采。
女鬼仰頭發出一聲悲鳴,流下了血紅色的眼淚,眼淚慢慢地變得清澈透明。隨著滑落的淚水,女鬼的外觀也出現了變化。
女鬼頭上、身上的傷口開始癒合,四肢也扭回正常的角度,眼神不再充滿怨恨。最後,女鬼竟然變回近似生前的模樣,面容雖然蒼白無血色,但至少不再那麼像鬼一樣嚇人。
段晶晶一躍而下,站在女鬼面前,同時將麥克風拋給唐玄亮,卻一時手滑失了準頭,離唐玄亮伸長的手臂還差了至少一公尺。
唐玄亮一隻手提著收音機往前飛撲,另一隻手的拇指和食指剛好在麥克風落地前夾住麥克風,以另外三隻空著的手指頭撐住地面,又一個帥氣的前空翻,正好在段晶晶身旁落地。
「大姐,我勸祢還是放下仇恨吧,我會叫那個不能算是個男人的爛男人,把妳的財產以祢的名義全數捐出去,把功德回向給祢。祢到了那個世界,受完了祢因為自殘之罪而該受的懲罰之後,就可以從新開始新的人生。相反的,祢若不願意放下仇恨,一方面,妳得背負更多的罪孽,遭受到更嚴厲的責罰,另一方面,這一世祢害了他,下一世他又來找祢討,冤冤相報何時了呢?」
唐玄亮停頓了一下,又點燃了一根黑大衛,「再說,我們也不可能讓祢在這裡傷害人,每一個人,一輩子做了什麼好事、壞事,上面的都有在記錄,做壞事的人一定會有報應。他傷害祢的,他遲早得還,但不是用這種方式。祢了解我的意思嗎?」
「那……我的女兒……我的兩個女兒呢?」女鬼的臉上出現彷彿是大夢初醒般的神情。
「喵的咧!祢它喵的現在才想到祢的女兒,講到這個老娘就一肚子火,祢它喵的在跳樓之前怎麼不先想想祢的女兒!」段晶晶橫眉怒目,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段小姐,氣質、氣質,氣質掉滿地了啦!」唐玄亮輕輕地拍了拍段晶晶的後腰,安撫段晶晶的情緒。
「我的……女兒……她們現在呢?」女鬼急切地問道。
唐玄亮閉目不語,大約過了三分鐘的時間。
「祢的女兒被那個男人送去祢的父母親家,他們四個人,除了悲傷,沒有什麼大礙。祢的父母親一輩子行善積德,福報也會影響後代,祢無需擔心,只是無奈祢自己卻過不了這一關,實屬可惜。」唐玄亮無奈地搖了搖頭。
「大師……你可以讓我再見她們一面嗎?」女鬼一臉哀傷地求助唐玄亮。
「欸……我不是什麼大師,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再說,見了面又能怎樣?徒留遺憾罷了。我勸祢還是放下吧!」
「我……該……放下嗎……」女鬼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大姐,既然我們都已經插手了,如果祢沒辦法讓我們講道理,我們也只能強制收了祢,但是我並不想把場面搞得那麼難看,可以嗎?」唐玄亮苦口婆心地勸說女鬼。
「阿亮,不要再跟祂講道理了,我的gucci特賣會快要開始了啦!再講下去就要來不及了啦!收了祂!」段晶晶一臉不耐煩地打斷唐玄亮。
「欸……段小姐,不可以這樣啦!妳的gucci有比一條魂魄重要嗎?」唐玄亮耐心地安撫段晶晶。
「大姐,打個商量好不好?」段晶晶嘆了一口氣,無奈地看著女鬼,「我們現在就念經超渡祢,送祢去另外一個世界。然後我保證,晚一點我會幫祢燒全套的化妝品、衣服、鞋子、包包,祢就不用再穿這件醜不拉機的醫院病人長袍,祢快點放我們走啦!」
「好吧……那我要一個愛馬仕的柏金包,桃紅色駝鳥皮的那一款,還要妳擦的那個顏色的口紅、眼影,還要……」
「欸,欸,欸,祢對還不對?」唐玄亮一臉不悅地打斷女鬼,將收音機和麥克風交給段晶晶,「老子身上只剩下258塊,不是258萬,妳那個愛什麼馬什麼仕的,我看還是直接收了祢好了!」雙手作勢就要結起法指。
「不……不要……別……別收我……」女鬼雙手揮舞,打斷唐玄亮的動作,「啊……不然……我家裡還有什麼衣服、化妝品……就幫我燒什麼好了……」
「確定喔?有什麼燒什麼喔?不要我收喔?」唐玄亮作勢又要結起法指。
「是……是……有什麼燒什麼就好。」女鬼再次慌亂地揮舞雙手。
唐玄亮從口袋裡拿出一紙符,點燃之後,右手拿符比畫出陣法,口中念念有辭。過沒多久,女鬼後方出現一個閃爍金色光芒的通道入口,入口處走出一名身著古代官服的鬼差,鬼差向唐段二人點了個頭打了聲招呼,便帶著女鬼轉身進入,和通道入口一併消失。
之後,唐段二人找上女鬼的丈夫江季中,依照和女鬼的約定,要求江季中捐出女鬼的全數財產,以及女鬼要求燒化之衣物,並且妥善地照顧二人所生的女兒。
江季中原本不從,但連日來不停地跌倒、撞牆、被野狗咬、被野貓抓、踩破路邊的花盆、遺失貴重財物……等等的倒霉事不斷,逼得他只能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及電話,找上唐段二人,並依照唐段二人吩咐處理女鬼的後事。
又一日,修車廠打電話通知唐玄亮汽車已經修復完工,要唐玄亮攜帶修車費用前往取車。
「欸……晶晶……美麗的晶晶,可愛的晶晶,親愛的晶晶,寶貝晶晶……」唐玄亮走到辦公桌前看著段晶晶,一臉諂媚奉承的甜笑。
「講那麼多廢話,有屎快拉啦!」段晶晶坐在辦公桌後方,雙眼緊盯著電腦營幕上正在播放的宮廷劇,頭也不回地打斷唐玄亮。
「那個……我的黑旋風,那天撞到的部份,還有四個輪胎,還有被妳的高跟鞋刮壞的車頂……我想說……就順便全車烤漆了……」唐玄亮的甜笑中帶著一絲心虛的表情。
「輪胎只爆一個,為什麼要換四個?」段晶晶冷漠地回應。
「啊其它的都沒胎痕了啊!總不要再爆胎一次吧?」唐玄亮掙扎狡辯。
「那車頂我刮的,你烤車頂就好,為什麼要全車烤?」段晶晶忍不住質疑。
「顏色會不均勻啊!」唐玄亮皺起眉頭,一臉的無奈。
「要多少啦!」段晶晶伸手拍桌,一臉的不悅。
「三萬八千七百四十四……」唐玄亮心虛地越說越小聲。
「為什麼要那個744,那個744去給我殺價掉!還有,我前天不是才拿兩萬給你,又花到哪裡去了?」段晶晶胸口的一股怒氣眼看就要爆發。
「欸……那個……妳還記不記得,之前我們住台中的時候,那個住在隔壁的阿通伯?」唐玄亮又換上一臉奉承的傻笑。
「然後呢?」段晶晶挑起一道眉毛。
「昨天,阿通伯的女兒打電話給我,說阿通伯住院了,然後……那個……醫藥費……有點困難……所以……我……」
「好了啦!知道了啦!」段晶晶惡狠狠地瞪了唐玄亮一眼,低頭從辦公桌底下的小暗格裡拿出了一疊鈔票,遞給唐玄亮,「再借人,你就給我吃一個月的貓砂,還只能吃用過的,聽見沒有!」
「聽……聽見了啦……」
唐玄亮接過錢,一臉無奈地轉身出門,卻沒有看見段晶晶一邊輕輕地撫著腿上熟睡的橘色加菲貓,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離開的背影,眼底那一抹盡是愛戀的笑意。
(註一:文中段晶晶所唱之歌詞截錄自卡通「珍珠美人魚」主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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