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加油啊~」
「每個人都留我下來是怎樣?」
「因為你單身啊，今天聖誕節餒~」
「......」
男女二人，一搭一唱，揶揄著瑋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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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務名叫戴瑋辰，空坐在一間辦公室，手邊的拿鐵已冷。
外型斯文憨厚，氣質乾淨穩重，
普通平凡卻也上得了典型。
「正好呢...今天是聖誕節，可外面下雨了。」
男子翹著二郎腿，身穿靛藍單排扣西裝說道，
手裡拿著捲菸，瑋辰下意識摀住了鼻口。
「不好意思，室內禁菸。」
聞著手裡淡淡的奶香味，他帶禮著說，
男子二話不說捻熄了菸，塞進嘴裡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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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什麼項目嗎?有沒有考慮投資基金或是賺取外匯?如果經濟狀況許可的話，也可以先嘗試看看比較穩定的儲蓄險，每月支出一點零花就有保障。」
男子搖頭晃腦著，似乎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人們怎麼總想著迴避那些風險呢?」男人仰頭問道，身體慵懶地靠在椅背上:「是不是太小看人們對悲劇渴望償還的價金了呢?」
聽著男人的低語，瑋辰半邊手都麻木了，
寒意順著指頭節節攀升，來到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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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遞上了買賣師的名片以及一份合約。
「我的業務好歹也跟保險有些類似，只不過今天我不是你的客戶，您才是......」說完後又是一抹意味深長的詭譎微笑。
災厄買賣師的字樣刻印在名片上，
仔細瀏覽眼前的合同，
對於賣出人的悲劇償以等價金額。
「買賣悲劇?誰...誰要買?」
「是的，您沒有看錯，說出想賣出的悲劇，我們會依照嚴重程度給付對應的價金，在期限供他人購買，您所賣出的悲劇將會投放在應當受懲戒之人身上。」男子說得有聲有色，手指不停在空中指揮，體現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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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讓死者復生、廢疾者重新佇立、殘存依戀者重歸所愛、負傷與被負傷者領受正義，難以置信嗎?」
瑋辰退回了合約，仍是半信半疑，卻無打斷之意。
買賣師失望地向後仰躺，眼神向四周打量，
「林東翰...林經理，中年失婚，又丟了一大筆錢。」
「鄭皓鈞...同事，知道他家人得了癌症嗎?」
「劉俐萱...你的主管，她曾墮胎過兩次。」
男子接連精準說出同仁們的背景，
瑋辰更為吃驚的是他為素昧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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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人們的慾望表示肯定。」男子的神情不由得嚴肅起來:「我收購他們的私心，他們不為人知的、渴望售出的過去，我們來談談你吧......」
話音方落，最後一顆音節直擊瑋辰的前額，
暈眩感隨之襲來，好似催眠一般被銳減了意志。
「我想應該是離婚吧......」他低著頭說道，
「嗯?」瑋辰終究給出答話了。
「如果可以賣出，我一定會賣出我的單親家庭的背景。雖然...長大的我會很感謝父母離異這件事，因為使我從小就很成熟，要帶著兩個妹妹一起跌跌撞撞的長大......但有的時候我...卻很討厭我是單親家庭的小孩，沒有為什麼，我只是想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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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頭皮發毛的竊笑充斥著空蕩的房室，
買賣師相當滿意這樣的答案。
「估價為970萬到1240萬，請開價吧!」
「999萬。」
「太棒了!吉利的數字，簽約吧!」
「跟我...有所關聯者是什麼意思...?」
瑋辰一句話扼殺了買賣師的愉悅感，
「若超過三天時限內，您售出的悲劇沒有人出更高價購買，悲劇就會隨機返還到，目前為止與您有關聯的人，包含客戶、朋友、鄰居、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雨聲更加轟耳了，
街上輪胎滑過的嘩啦水聲讓氣氛更加陰鬱，
濕冷的天氣，筆桿的溫度尤為刺冷，
瑋辰正著身子，提起筆頭，橫豎幾下，敲定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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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後的時光，都是那樣焦躁不安，
夜裡的雨聲總能驚醒什麼。
邪魅的微笑和聲線總在腦海中迴盪，
好似強行植入的程式放肆運作著，
好似永久不見盡頭的黑膠唱片，
在機台上來回運轉，轉醒了瑋辰的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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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邊提著那枚因交易取得的黑色籌碼，
反覆顛轉兩面，貼齊紋路來回摩擦......
家庭確實如他所願的復原了，
那種犧牲換取的溫暖深深刺痛腦門，
清晨卯時，呆坐在床上看著下得意猶未盡的雨。
天色仍然灰暗，路過街邊的車燈射進了窗，
映照在瑋辰的脖子上，米粒大的冷汗，
隨著喉頭一起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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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今天下雨騎車小心齁!」
一貫的叮嚀湧進心間，瑋辰故作鎮定，
儘管兜裡的零錢和鑰匙被身體抖得嘎啦嘎啦響。
「嗯啊...」他沒有提起眼色看顧爸媽，
好似這一切所應得的都變得遙遠又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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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有病喔?」兩位妹妹從身旁魚貫而過，
他對這些吐槽習以為常，卻突如其來猶覺荒誕!
客廳的擺設似乎扭曲了起來，
熟悉的地方變得陌生，
熟悉的語調聽來全都是諷刺!
門一把摔上了......至此靜謐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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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還是不賣了。」
上午，十通不下的來電終找上了買賣師，
他意味深長地輕吐一口白煙，同樣被制止，
他把菸蒂擰在自己脖子上，留下焦黑的疤痕，
喉結外側沾上燻黑的痕跡。
「呵...等等，只是有可能隨機返還而已，當然萬一成功售出的話，那些悲劇就會降落到那些罪孽深重的人，任何人都可以出更高價買下，就算屆時沒人購買，也不一定會返還在熟人身上，也許只是個無名小卒?甚至是你討厭的人...」
買賣師開始一番遊說，時而仰頭，時而俯身，
舉手投足間試圖增添些許說服力，
瑋辰神色沉靜，敦厚的手指規律地敲打桌面，
密合的信封遞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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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我討厭的人我也不想要、隨機的也不想、不在乎的也不想，因為我知道悲劇發生後會有多痛苦。」
他提起了臉色，聚焦起目光，
「就算是討厭的人，我也覺得他們沒必要承受，如果人生可以選擇幸福，幹嘛要痛苦?」
買賣師臉上毫無血色，彷彿生氣逆轉回到瑋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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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任何人都可以在時效內，用更高的價格收購，這條規定裡面，應該包含我自己吧......」
瑋辰從信封袋裡倒出一枚黑籌碼，匡噹一聲，
在桌上旋轉幾周後，奇蹟似地直立了起來......
起先瑋辰並無察覺什麼異樣，
但買賣師的神色卻無情慘淡。
瑋辰遞上1000萬額度的支票說道:
「按照合約規定，我想買回我自己的悲劇，如果是賣出人自己反悔買回的話，合約的細目裡面有註明......退貨者將無條件領受悲劇，從此不得轉讓、變賣。」
在複印的合約上，瑋辰悄悄翻閱至背面，
手指輕點著那粗淺不一的方框空格。
「請在這裡簽名......」
買賣師仍在注視那枚屹立不搖的黑色籌碼。
「你明白嗎…你會失去你現在獲得的家庭，重回那個你曾經痛恨至極、渴望售出的家庭！」買賣師的聲音愈發厚重。
瑋辰略為點頭道：「知道啊……正是因為知道，才想買回…他們沒有必要承受這些的。」
他垂下了頭，臉上卻心滿意足，
買賣師看著桌上那枚維持中立的籌碼，2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877cDLPfb
一切都彷彿起始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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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男子一身杏黃大褂，
輕巧地推開門，溜了進來。
「早安哦~旁邊稍作等我一下。」
「沒問題，要多久...都沒問題。」
這把聲線估計勾住了買賣師的所有神經，
男子碰巧就是要坐在買賣師隔壁，
二人肩併著肩，買賣師忽然想通了，
雙眼嗔怒地緩緩轉過頭來，
那般淒厲的眼色足以殲滅一支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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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副聲音、這張面容、這股芒刺在背的違和感，
買賣師認出了這個人的身分......
「你們兩個認識喔?」瑋辰插了一句話，
只見男子伶俐地回道:
「姑且算是同事吧?那你們兩個...也認識哦?」
「算是...客戶吧，互相交換產品。」
靠著男子的打發，瑋辰暫時離席了，
男子還頂著買賣師不悅的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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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那麼討厭我啦~畢竟我們是同事嘛~偶爾爭個什麼利益不過分吧?我倒是...沒想到你會把主意動到戴瑋辰頭上，你太小看他了。」
男子吊兒啷噹地說著，
纖細的指尖把籌碼摳了過來，仔細把玩。
「就這樣?一個...塑膠玩具?」男子挑釁著，
買賣師沉下氣問道:「是你給他我的電話是嗎?同樣是販賣慾望，就這麼忌妒同業人士嗎?還是...認為我會危及你在人類屋的地位?」
「唉呀唉呀~幹嘛那麼兇，他明顯在第二天就反悔了，而且又沒違反契約規則，就算我不插手，瑋辰這孩子也不會輕易賣出的，對他來說，靠他人犧牲換到嘴邊的肉，餓死他他都不會舔的。」
「可笑...不可能有這種人，只是他賣出的悲劇還不夠有吸引力罷了......也是，人類屋存在的目的不就是自相殘殺嗎?為了妨礙其他玩家，還真是什麼齷齪的活都幹得出來。」買賣師語帶嘲諷地說道。
儘管男子沒那麼所謂，但卻自信滿溢說道:
「人類屋會在49天內結束，玩得盡興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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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瑋辰端上了一盤茶水，依次分配，
買賣師隨手提起鋼筆，簽下大名，
把左手攥緊的菸蒂扔進茶杯裡，
轉身披上大衣快步離去。
搞得瑋辰不知所以然，
卻也不需再多想。
唯獨皮膚細白輕透的男子，
仰頭欣賞著契約書上的署名樂道:
「原來你叫這個名字呀......」
隨即看了一眼憨厚的瑋辰並微笑著:
「算了...如果讓你加入的話，你做的人偶可能根本不會動吧~繼續保持哦!偶爾看到乾淨的靈魂顏色，心情也會變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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