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5日 星期六 PM12:30
我叫王韋彗,出生於1987年1月8日,今年二十五歲,屬兔,魔羯座,目前從事業務工作,母親在我大約高中時去世,現在算一算應該也有八年了,我是家中的獨生女,父親並沒有再娶,所以只有我與父親一同度過每一天的日子,每一年的節慶。
我曾經是個很內向的女孩,不擅於溝通,也很安靜,在團體中,大家都在談話,我會在一旁默默無語,同學都覺得我很安靜,幾乎喜歡不說話,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但是只要認識我,跟我熟悉以後,就會覺得我其實滿好相處的,不過前提是──必須認識我。
尤其在國中讀書時期,我很自閉,沒有什麼朋友,就算受了委屈,也說不出解釋的話,只會默默承受,同學們看我這樣,久而久之,就會欺負我,我只是默默的接受,雖然算不上現在所說的霸淩,但口頭上的言語污辱可是樣樣發生在我身上,回到家中,與父母甚少溝通,他們甚至不曉得我在學校是怎麼渡過的,只要我不說,父母親就會完全不知道,以為我在學校過的很好,與同學相處的不錯。
曾經,我一度懷疑,是我自己長的一副很好欺負的模樣,才會在國中時期遭到同學們排擠,畢竟,我從來沒做過什麼白目的行為,也沒打過小報告,更沒當過散佈謠言的人,所以,我一直不懂,為何遭到欺負的是我?為何被排擠的也是我?
不過,這全是以前,自從國中畢業後,我發誓上了高中後一定要擺脫過去,漸漸的,我在高中的生活多采多姿,不再被排擠,更不會被欺負,直到現在的我,可是堅強的很,不輕易掉眼淚,受到委屈也很不甘願的找對方理論,現在的業務工作是靠嘴吃飯的,業務就是要把一件事說的天花亂墜才有效果,也因為這樣,使我後天養成的嘴上功夫了得。
突然想起過往的事,總覺得以前的自己太過懦弱,最可惡的是,連自己在國中暗戀了三年的男同學也開始討厭我,直到現在我仍耿耿於懷,無法徹底拋棄過去、忘記過去。我曾經想像過,若是我能回到過去,在走一次國中的人生,我絕對不會在犯這樣的錯誤,也絕對不會再乖乖被欺負了。
明天是星期日,好好地休假慰勞自己吧!有時候還真是懷念讀書的時候,沒有責任在身,沒有經濟壓力,什麼事情都有父母親替你擋著,自己只要上學、讀書、考試就行了,不但週六、週日休息,還有寒、暑假可以放,多輕鬆自在呀!不像現在,工作有壓力、擔心薪水被扣、顧忌工作不穩定、這個要錢,那個也要錢,長大還真是吃力不討好,小時後總希望快點長大,長大後又希望回到小時後,這就是人生吶!
現在已經是夜晚十二點五十分了,我拉起棉被,翻了個身,忘記方才在腦裡的思緒,沉沉睡去,迎接我明天僅有的休假日。
*****
「叮鈴鈴鈴──」一連串刺耳的鬧鐘聲在此刻大聲響起。
「吵死了──」我緊皺著眉頭,右手伸出被窩,試圖尋找那一大清早打擾我睡眠的東西。
撈起那發出刺耳的不明物體,微微張眼,呆愣地望著手上發出聲音的金屬物體──粉紅色可愛鬧鐘。
哪來的鬧鐘呀?我的床頭早就不放這種東西了,現在早就都用手機的鬧鈴來喚醒我,不管了,難得的星期日,繼續睡,把手上的鬧鐘關掉並丟到一旁,闔眼繼續沉入夢鄉。
「阿彗──還在賴床?快起來。」
「唔……」有沒有搞錯啦!七早八早的誰在叫她?不對──家裡怎麼有女人的聲音?迅速的翻起身子,轉過頭望著方才叫我的人──
「媽……媽?」我眨了眨眼,不敢置信母親竟然在自己眼前,我在做夢是嗎?
「衣服趕快換一換,去刷牙洗臉就可以吃早點了。」說完,母親便離開我的房門,往客廳走去。
我迅速的下床,走出房間,往浴室去──真好,竟然能夢到媽媽,母親過世後的這八年來,從未出現在我的夢中,母親的病逝讓我好傷心,總是希望媽媽若是還活著不知道有多好,女孩子總會有許多心事不便與父親談。
不過,都這麼多年,終究還是夢見了母親,面貌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年輕呢!話說回來,我的房間擺設好像有點不太一樣,桌上也凌淩亂亂的,算了,夢境嘛!別太苛責自己的夢了。
走到客廳,父母親早已就座,享用著早點,看著年輕的爸爸、年輕的媽媽,總讓我覺得好像又回到了以前母親尚在人世的情景,此時此刻還能在夢中享受著天倫之樂,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妳怎麼還穿著睡衣呀?快去換學校的制服呀!」
「嘎?制服?」什麼學校的制服呀?
「發什麼愣呀!還不去換?」母親催促著我,不得已,我只好回到房間尋找”傳說中的制服”。
應該是這套吧?放在我的房頭上,拿起衣服晾在自己眼前,紅色的格子衣領,裙子也是,這是國中的制服嘛!我笑了一下,先行拿起裙子往腿上一套,撈起上衣欲穿上之際,突然,不知什麼尖銳的東西劃傷了我的手臂,我拿起藏在制服裡的針,看了看我手臂上微微泛紅的傷口……流血了──刺痛感陣陣傳來!
我會痛──為什麼?在夢裡應該沒有疼痛感呀?照理說應該不覺得痛才對呀?又不是沒做過夢,不管在夢中多麼真實,從來不曾覺得疼痛,為什麼這次突然……等等,這情景……好熟悉,我記得以前曾經發生過,剛拿到新制服因為被我過度玩弄而撕破,雖然很細小,但媽媽替我把不小心撕破的地方縫起,還忘了把針取走,結果隔天扎到我,我還哭著找媽媽喊疼。
為什麼?現在發生的這麼真實?手臂傷口傳來的刺痛沒停過,我突然害怕了起來,看著自己的雙手,摸摸自己的臉,也摸著自己的頭髮──短髮?不對勁,這夢境真實的讓我膽寒,我立刻到書桌上尋找鏡子,馬上照應出自己的臉龐……
這髮型──是我國中的時候留的,看了看書桌,全是我讀書的時候所有的東西,太齊全了,怎麼可能在夢境能營造出連我都幾乎遺忘的情景?連書桌上擺著小格子也猶如新的一般,這個小格子相當精巧,是由五排五列的小抽屜結合而成,是父母親帶我到家樂福時,我看中它,鬧著爸爸買給我,回家後還開心地把這個放在書桌,將每個小抽屜放著自己喜歡的小物件,但是,這東西早在兩年前淹水時就順道丟棄了,如果這不是夢,現在怎麼又出現在我的書桌?
手臂上的刺痛似乎在提醒著我,這不是夢境,這是真實的世界,這是我的過去,我所不願在回顧的過去……
「阿彗,妳好了沒?在拖下去,開學第一天就要遲到了。」母親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我的房間,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吞了口口水,迅速穿上制服,跑出房間,怎麼可能!我竟然回到自己的過去?太可笑了!撫著疼痛的手臂,在還未到達客廳前,我被掛在牆上的日曆給吸引……
1999年8月30日星期一?
1999年?十二年前?
*****
1999年8月30日 星期一 AM06:50
「快點吃早點吧!校車七點就來了。」母親的一席話,又再次讓我拉回神志,我人已經在客廳,開始動手填飽肚子。
我當真回到十二年前?太荒廖了!簡直無法置信──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昨晚還是2011年不是嗎?同一個地點,卻產生時光倒流,我該怎麼回去2011年?我該怎麼向父母親說明自己是十二年後的王韋彗?不對,說了也沒人相信,絕對不會有人相信,當下的我只是一名十三歲的國中生,我到底該怎麼辦?是不是我自己誤會了,這依舊只是夢境?
望向牆上掛的時鐘,早上六點五十三分二十秒,不──不對,在夢境中,時間不可能走的如此清清楚楚,我必須查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媽,我今天想請假……」
「怎麼?妳不舒服嗎?」母親立刻擔憂的看著我。
「不是,我……我就是想請一天嘛!」我根本不知道怎麼跟母親解釋。
「今天第一天開學,妳就想請假?不行!」母親看我似乎沒有生病,當然不願意讓我請假在家。
怎麼辦?怎麼辦?國中的事情幾乎忘的一乾二淨,連校車長什麼樣都不知道,萬一搭錯公車不就好笑了?
「爸呢?」找爸爸商量會不會有什麼進展?
「早就出門上班了!」
「咦?這麼早?那妳呢?」
「等妳上校車我也要出門了呀!說什麼傻話?」
好像也對,我眉頭深鎖,努力的喚起以前的模糊記憶,小時候爸爸跟媽媽都在上班,放學後回到家,爸媽都還沒下班。
「妳該出門等校車了,阿彗。」
「知道了,呃……校車會在哪停呀?」
「巷子口出去就行啦!妳是怎麼了?昨天還跟我說妳知道!」
「昨天的我又不是我……」我忍不住低喃了起來,起身,拿起昨天的我早已整理好的書包走出屋子,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巷子走動,奇怪?我以前是坐校車的嗎?怎麼我的記憶中是騎腳踏車上學?難不成是我記錯了?不對呀!我記得國中暗戀的男同學也是騎腳踏車上學,我還曾經偷偷跟蹤他耶!但是,為什麼現在是坐校車上學?到底是我的問題還是……
煩死啦!一刻沒有答案,我就一刻不能安寧,光是回到過去這種事就讓我無法理解了,現在又出現與我記憶不符合的情景讓我想破了頭也不懂的問題──
突然,碩大的瀏覽車擋住了我部份光線,就這樣停在我面前──這是校車嗎?我緩緩地走向早已為我開啟的車門……此時此刻,我真的很不想上車、不想去學校,我只想知道我為什麼回到十二年前,為什麼附身在十二年前的自己身上?
不知道開學第一天翹課會怎麼樣?老實說,以前的我從來沒有翹過課,現在想想,其實還滿想嚐試看看翹課是什麼滋味,不過,不行的,開學第一天翹課太過醒目了,百分之百學校一定會通知家長,嗯──還是乖乖上校車好了,雖然自懂事以來,從小到大都很少被父母親教訓,但我可不想現在的心智都二十五歲了還被爸媽打屁屁,光想到我就無法接受,要是說出去了不給人笑死才怪。
*****
我上了校車,望了望四周的學生們,沒半個認識或眼熟的,我隨便找了個沒人的位置坐下來,不自覺地望著車窗外的風景,又看了看我下半身穿著的制服,紅色格子裙──其實,我挺喜歡國中的制服,看起來好清純可愛……
呃!不對,我又沉下臉,現在應該煩惱的是在學校怎麼度過吧!就現況而言,我就像新生兒一般,早已忘記該如何與同學相處、該如何集中精神上課、忘記……升旗!對了,開學理應會有升旗典禮,好像還要聽校長跟一堆老師在台上演講──天呀!我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站在太陽底下做日光浴──我撫著發疼的額頭,閉著眼沉思著該如何逃過升旗典禮?
到達了學校,我抬眼望向校園的一景一物──好懷念,雖然以前國中時期並不好過,但還是不由得懷念起在這裡讀書的時光,人生就只走這麼一回,難怪會那麼值得人懷念,不過……我到底是太幸運還是太倒楣了?竟然來走人生的第二回──天呀!
走著走著,突然腦子一片空白──這下好了,我到底是哪一班?
呆笑了兩聲,走到了看似教職員室的地方,詢問自己是在哪一班,班級在哪裡!終於,我得到了答案,我是一年三班,教室在前方那棟大樓的二樓最右邊,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往我的班級走去。
就是這間吧!我的班級教室,一眼望去,只有兩三位同學,其他的似乎還沒到學校呢!
突然,我又停下腳步,我的位置在哪?垂下臉,有些懊惱,難道我又要回去教職員室在問一次?抬起眼,我看見講桌上有一本看似點名簿的東西,很好,那本應該可以得知我的位置與座號吧!
我上前翻開點名簿,尋找我自己的名字──二十三號!但是,沒有寫上學生的位置在哪呀?真麻煩,反正我隨便找個好風水坐下來就是了,管他媽媽嫁給誰──
我挑了個最邊邊角角的位置就坐,其實,會挑這個位置是因為可以看到所有學生,在最後面也比較有利,不容易被老師發現你在做什麼事。
同學們陸陸續續進了教室,有幾個學生看起來好眼熟,應該是我腦子裡殘留的記憶中比較有印象的同學,大家都隨意亂坐,看來似乎是等到升旗完後才會重新分發座位吧!
很快的,學生們已幾乎坐滿了教室,這也表示,地獄般的升旗典禮即將來臨,我一定要買支手錶才行,不然根本不知道現在到底是幾點了?
我單手扺著左臉頰,一副慵懶自在的模樣,兩眼四處飄移,觀察著每個同學的動靜,不過,我怎麼一直沒看見那位以前暗戀的男同學呢?我明明記的很清楚,自己暗戀了他三年,從一年級到三年級之間,從未變過,難道……我又記錯了?但是我相當有印象,自己曾經跟那位男同學在走廊上笑鬧過,怎麼可能記錯呢?
我向老師訴說我身體不適,不想參加升旗典禮,嘿嘿───果然成功了,在社會上打滾過的我,說謊技巧可是練就成臉不紅氣不喘的境界,還能表現出臉色蒼白讓無知的老師相信,這招果然好用!我開心的待在教室,趴在桌上假冒病人,而腦子卻靈活的想著過去的往事──
*****
我想起來了,他是轉學來的!沒錯,那位我暗戀三年的男同學是在開學幾天後轉學而來,並且正巧坐在我左手邊的位置,還記得國中一年級時,總共轉來了兩位男同學,其中第一位便是我暗戀了三年的他,另一位則是出了名的調皮搗蛋,連我都曾受過他的欺負呢!難怪今天會見不著他,想必應該要過些天才見的到吧!
心中不免雀躍了起來!我開始期待看到那位十二年前暗戀了三年的男同學,記憶到目前為止早已模糊不清了,能看看當初的他也算是件好事,不曉得他是否如我印象中的那般長相,只記得,他是個不愛說話的學生,不論做什麼事都會顯露出那抹認真的表情,功課雖沒名列前矛,但卻處於中上的程度。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他是我在國中暗戀了三年的男同學,我會不會又再次陷進去?我好不容易走出國中的陰影,放棄與他就讀同一所高中,放棄所有國中認識的同學而去就讀一所沒人認識我的高中重新站起來,也放棄暗戀他的那份感情,直到現在──所以……
絕對不可能,我現在可是二十五歲的大女孩,怎麼可能又喜歡上十三歲的”小底迪”,就算我現在的身體是十三歲,但我的心智可不是十三歲。
到目前為止,我最有印象的國中同學就是一位名叫吳育婷的女同學,這名字就算讓我高齡五十歲也望不了,在高中畢業後出了社會我們都有在連絡,一直到她做出了讓我無法接受的事情後我們才就此斷絕好友關係。
想當初,她的家人對她相當不好,就如童話故事裡的那位灰姑娘一般,只不過,沒有王子救了她,我反而成為拯救她的那個人,她離家出走,沒地方居住,那時候我已經在工作,也有一份穩定的薪水,我替她租了間小套房,提供她住處,希望在未來她能找到好工作,在將錢還給我就行了,而我萬萬沒想到,她不僅欺騙我,還將我請她匯給我母親的錢偷偷拿了一部份作為己用,雖然事後問她,她也承認,也沒有惡意欺瞞的意思,我原諒了她,但後來她的舉動讓我在也無法原諒她,一次又一次的偷竊,只要我沒發現,她就不以為意,我一次又一次的原諒,直到半年後,我在也受不了當她的免費提款機,與她斷絕來往,退租了套房,也請她搬走,從此,她走她的路,我過我的橋。
真傻,為了朋友做到這種地步,卻反被當成凱子狠狠地噱了一筆,這是我剛出社會時所做的蠢事,蠢到連現在的自己都覺得丟臉丟到抬不起頭來了。
我真這麼好騙嗎?我單純只是把她當成好朋友,在她需要我的時後給她幫助,在她徬徨的時候拉她一把,結果換來的卻不是一樣的對待,難道這還不算朋友嗎?難道我曾經對不起她嗎?為何要這麼待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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