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雨,從早上開始,便一直的下個不停。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amHNjlCKm
看著天空佈滿灰灰黑黑的雲,短期內雨勢似乎不會有減弱的跡象。這種又濕又冷的天氣,實在令人感到無比鬱悶,不過,在這班前往機場的列車裡,因為無比舒適的關係,車廂內乘客的心情,應該不會受到絲毫的影響。
除了一個人以外。
柏然呆望著窗外的景色,一直不發一言。他的雙眼,充滿了陰鬱和沮喪,剛好和外面的陰霾和雨勢不謀而合。他並不是隻身前往機場,伴隨著他的,還有他的前妻和兩名年幼的兒子。
他們四人的心情,卻顯然是完全不同。
柏然跟他的前妻樂玲,剛在不久前辦理完離婚手續。故此,今天的兩人自然「貌合神離」,完全沒有任何交流可言。這一次,柏然只是盡他最後的責任,跟他們一起前往機場,然後便會跟他們離別,也許從此互不拖欠。
還未滿五歲、一臉稚氣的小兒子家朗,因為還未懂得發生甚麼事情的關係,他是四人中心情最開朗的一個。對他來說,這倒像是一次旅行,只是剛巧因為一些原因,令爸爸不能參與而已。
十一歲的大兒子家文,依依不捨地坐在爸爸的身邊,一直依偎著他的肩膀。這次的分離,對他來說是殘酷的。除了要跟爸爸離別外,他還清楚知道自己要面對的事情 ─ 前往一個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吃不熟悉的食物、學習不熟悉的語言、與不熟悉的新同學相處、與及住進一個不熟悉的新社區。
為此,他已哭過不知多少次了。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cRDsPjilg
不論是在爸媽面前的呼天搶地、在房裡的偷偷啜泣、或在學校裡的無故崩潰,他都一一試過了。
最後,除了依依不捨外,他只能接受現實。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uLRmD38yD
當然,他最捨不得的,便是身邊的爸爸。
「爸爸,有空的話,你會前來探望我們的嗎?」家文低聲問道。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UWEaoObZb
「或許吧。」柏然回答:「若果有空的話。」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Z0wHmRLKW
「我真的很捨不得你啊,爸爸。」家文的雙眼已通紅了。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chTijNJev
「對不起啊,兒子。」柏然的語氣,充滿歉疚:「可以的話,我也不想有這結果。」
說罷,柏然緊緊擁抱大兒子家文。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bp2449gXD
他望向前妻樂玲。她馬上別過臉,不願與他有任何的眼神接觸。
柏然和樂玲,同是外國留學生。他們在留學時認識,畢業後一起回來工作,繼而成為情侶。相戀多年後,他們終於決定共諧連理、一起步入教堂。結婚後不久後,他們便有了大兒子家文,從此建立了一個幸福的小家庭。
他們的生活,奔波勞碌,但總算安定。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2ByNQRMGG
然而一切的安定,就在家朗出生的那天晚上,徹底改變了。
那天晚上,柏然並沒有待在臨盆在即的樂玲身旁。他下定決心,忍痛暫時拋下妻子,選擇前去另一個更需要他的地方,為他的信念戰鬥。那天晚上,即使他的手機響個不停,像在替他的妻子發出哀號、哭求他前去陪伴她,但他的心意,始終沒有一絲改變。
整個晚上,他跟其他不認識的同伴一起,為信念不惜面對千軍萬馬、甚至槍林彈雨。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B0BGKO0XM
他受了傷,流了不少的血,但他完全沒有退縮的意圖。
最後,柏然和他的同伴戰勝了。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Rqc8WUs5S
至少,在柏然的心目中,他們得到了徹底的勝利,成就了一次本應不可能發生在這地方的奇蹟。
即使之後自己滿身血污、蓬頭垢面地前往醫院時,妻子是如何堅決的不理會他,亦不讓他接觸剛出生的小兒子,他還是覺得這是值得的。
因為他堅信,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兩名兒子的未來,和這地方的未來。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oEA2i2MLM
他無悔無恨。
他錯了,徹底的錯了。
這次的戰鬥,不但沒有成就任何實質的結果,還令柏然被捕,繼而惹上了官非。最終,因為被判入獄並留案底的關係,他不但失去了工作,還令妻子的情緒飽受困擾,每天也為他的人生和前路擔驚受怕。
接下來的日子,柏然和樂玲之間,不是吵架,便是冷戰。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0xLecAdX9
他們的價值觀,變得差天共地,完全沒法妥協。
「就是為了兒子們的未來,我才會走上這條路的。」柏然說道:「現在妳竟說我不顧他們的未來?」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KM7bFjyIN
「甚麼也是錢,一切也是錢,你懂嗎?」樂玲回應:「還有,一個有案底、人生已沒有任何未來可言的爸爸,你明白會為他們添加多大的壓力嗎?」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Fledw8nrv
「未來是由我們自己去創造的。」柏然盡力保持冷靜:「不論是我的未來、兒子的未來、還是這地方的未來。」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s0RpAQr85
「你還敢說這些爛透的空想?」樂玲開始歇斯底里:「你還想說甚麼『亞洲四小龍』、甚麼『東方之珠』的事情嗎?那已是過去的了!跟沒有用處的你一樣啊!」
這句「沒有用處」,令柏然怒不可遏,完全失去了冷靜。
當他回復清醒的時候,他看到的,是倒在地上的樂玲、她已紅腫了的臉、和她嘴角徐徐流出的血。
這一巴,令樂玲狠下決心,跟柏然離婚,帶同兩名兒子一起移民外國。
離境大堂內,樂玲已辦理好登機和寄存行李的手續。兩名兒子,依依不捨地緊抱著父親柏然。此時此刻,就算是家朗,亦受到了哥哥家文的影響,已經意識這次到跟爸爸的分別,跟一般的分別並不同。
「家文家朗,來吧。」樂玲說道:「是時候了。」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QP5ncluLB
「去吧。」柏然強忍淚水,輕輕推開兩名兒子,然後便果斷轉身離去。
他沒有跟樂玲說再見。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EcvzdHN6I
他一邊走,淚水一邊滾滾流下。對於兩名兒子的呼叫,他選擇聽而不聞。
因為他知道,此生此世,大概不會與他們再見面了。
回到家後,他拿出一個箱子。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A2H9uyWDQ
解開鎖,打開箱子後,他望著裡面的東西,靜靜沉思。
「還未是時候吧。」
他說了這句話後,便關上箱子,重新上鎖,再把它放好在一個隱閉的地方。
箱子上,貼上了一張「全家福」的相片,再在旁寫上了「後會有期」四個字。17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PZ8ew8EE3
箱子的下方,隱約看到還貼上了一個小小的標籤。
標籤上的詞語,令人大惑不解。
「Funeral Cocktail」
【是後會有期,還是後會無期?還有,那「最後限期」何時會來到?或許,只有上帝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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