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邊看著政論節目邊滑手機的他報出提款卡的八字密碼時，詳端著手裡卡片的母親安靜了下來，就像交響曲裡猝不及防的休止符，讓本一心二用的他終是抬起了頭。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CKTdzH2M
「誰的生日？」說著這話時，母親的表情微妙，這話由來得沒頭沒尾但他立刻了然對方說的究竟是什麼。
那八個數字，除去後四碼一聽就知道是他的生日，前頭隱約能看出是特殊的日期，但不屬於他家任何一個值得被記住的日子。
於是他選擇了否認，簡短的用一句「加上西元年份太容易被解碼了」揭過。
「嗯……要不乾脆改成你爸那天？」母親半開玩笑半是認真道。
「這樣就真的是往日和生日了。」不是很懂黑色幽默的他心知，說出這話的母親是帶有冀望的，然而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排拒。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SzJmBJjaI
儘管他並不知道這稱不稱得上是「正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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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高中畢業之後的暑假，不打個工似乎連跟同儕都沒有共通話題，沒個實習無論升學與就業履歷都和年紀一樣青黃不接，再不濟出國或者挑戰各種交通工具環島壯遊，也不乏為搏眼球的一種好方法。
隨著年紀越長，扣在頭上斗大的「學生」一詞也像是年年增加重量。然而，他已習慣掩耳盜鈴的在舒適圈做自己喜歡的事，偶爾掛上尷尬的笑容為對話做個適可而止的結束，看似懺悔作態地散發足夠的青澀感後、又繼續我行我素安然度日。
簡而言之，他就是個懶散的人。雖不至懶人吃餅的程度，但若是勞心與勞力的活擱他面前，他還是會在沉默半晌後，選擇邊開小差邊動腦，也不願從電腦椅上挪開半步。
因此與同齡人相比，他的暑假總是一事無成。每日準點到當會計的母親辦公的場所佔據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插著筆電蹭冷氣，偶爾幫忙跑個三點半已是了不得的週成就（究竟專業性不同，他能不搞砸已是幫了大忙）。
偏生這樣看起來很閒，實際上也確實是很閒的類型，就是容易被婆媽的路人扒著不放。
在回答了第四次的「我現在放暑假，九月要回學校」後，他天生低沉帶點冷淡的音色更添了點不耐煩產生的飄移，索性從包裡的收線袋掏出了耳機戴上。電子音樂的空靈音符像是踩在雲端的飄浮步伐，輕易將他與周身的嘈雜人聲、隔出一個不可見而疏離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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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年紀恰巧見證了iPod Nano的起落，不過他向來與主流平行而行，即便年過弱冠手上把玩的還是在Mp4當紅時最便宜的國產廠牌，何況新的一代相較於此應當更知道Spotify和iTune為何物。
幾個線條滑開手機鎖屏，「正在播放：Troye Sivan-Lost Boy」與另外一個閃爍黃色三角形的警示橫亙於通知中心，原是手機容量已達上限，假若不刪除一些舊有的資料或清空緩存，那些app就未能有足夠的空間得以更新。
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他淡然地翻開了幾個常用應用程式的後台刪了暫存檔，卻見標籤依舊在那，被那惹眼的黃紮了眼的他不免有點煩躁，又翻開相簿想要刪去一些重複景色的圖片。
他不是個念舊的人，自己拍過的相片也很少翻，因此檔案夾裡亂得一蹋糊塗也不是不能理解，按著日期他依稀能辨清最上一排是最早的、三年前的十月他隨家人到日本蔚為風潮的合掌村時拍的相片。
相片裡站在建築物前的四位長輩笑得燦然，外公外婆站在兩個女兒中間相依，母親和阿姨笑得同樣粲然，眉宇間的相仿任人第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家人；他沒在裏頭，因為他並不是個上相的人，久了，比起成為攝影物件更習慣成為攝影者，但母親拍的照總是中規中矩人放在九宮格中間三格，因此這種將一行人側拍切出斜角的相片很顯然出自於他的手。
隨日期整理起來很快，有的是旅行所見怪象、有的是日常所感的隨拍、有的是應觀眾要求的人像、有的是隨手一截的街景，刪去幾張雷同的照片，他很快翻到了近日的幾張──可能也不算那麼近，因為那日期已然是前一個月上旬的事了。
那張相片的背景是一片盛開的鳳凰木，花葉並蒂的紅綠交錯並非主體，而是照片右方一個巨大的、占據整個畫面將近四個半九宮格的Q版人偶，大概是某些觀光景區為了吸引遊客而特別增設的裝置藝術，大概是塑料製成的人偶圓圓的臉蛋和眼珠很討喜，頭上戴的布條中間繪製了溫泉簡圖，想來應當是根據當地特色而做。
這種沒有人像的賣萌圖片本不該引起他那麼多注意，但他卻一時間失去將視線移開的所有力氣。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2sz5Z4RP5
因為那是，父親、母親與他的最後一次旅行。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Sfkax1A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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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出行來得倉促，也可能大家都有共識這將會是父親的最後一次旅行，因此也沒有太多廢話，在母親訂下日子隔日，他便上網立刻訂了住宿，就著父親說的當兵時的營區定調於南方的都市。
只惜數載過去，原本荒煙蔓草的深山軍營儼然成了新興的觀光景點，四處是建設中的溫泉會館，還有一個開放給大眾的主題公園供旅客淨手享受閒暇時光。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aMm7xezJ
父親和他都不是喜歡拍照的人，母親對自己的美學更有一套追求，對於大型公仔這種媚俗的藝術向來敬而遠之。因是當時，他便自己在邊上拍了那個笑起來很喜氣的溫泉吉祥物。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a3gHR1fQg
裏頭沒有人，卻足以證明那次的出行並非黃梁一夢。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HQVHRqJF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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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渴求找到父親存在過的痕跡。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FVHwuE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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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jQfFQGx3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