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叁）失落的皇子 - （五十六）

默默走回到東苑，鳳儀來到辦公室，第一時間已經見到桌案上放有一份文件夾。今早才處理好之前的交件，怎麼這麼快又來新的案件？左顧右盼，也沒發現到哲澄的身影。難道出外勤了？時間還未到酉時，應該還沒下班啊？

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隨手拿起文件一目十行。鳳儀瞪大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來回看了三遍以上，才確定自己沒有理解錯。

檔案編號：順天廿五年八月／零一二八一四

日期：順天廿五年立秋

時間：辰時起

地點：朱雀大門等候，前往外郊山河區

事項：皇室微服出巡，請求一名調查官隨行

備註：首選外展組第四隊調查官

立秋，即是三日後，皇室要出巡？隨行不是侍候左右的侍官，便應該是保護周全的侍衛。怎可能請求調查官出動？而且還是指定某一位？這次發出案件的人，十有八九是敖龍殿下吧？

鳳儀挑著一邊眉，看著這份分明是公器私用的案件，氣得不能言語。這樣浪費公帑，是一個一界太子應該所為的嗎？從來過著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根本不懂民間疾苦。本小姐怎會跟這樣的人拉上關係的啊！

案件指令下達，工作必須接下。鳳儀扶額。要不是工作，她真的不想跟敖龍單獨兩人前往他方。既然已成事實，自己也不能說甚麼。無言地把文件夾放在「處理中」的收納箱，鳳儀揮袖歸去。

抱著一絲希望，皇室成員也不只是他，應該不會是他的鳳儀，來到朱雀大門等候目標。在看到一身明黃長衫的身影後，希望正式破滅了。

「小妮姑娘早。」看著身穿便衣的鳳儀，敖龍月牙形的眼睛出賣了他的心情。

「藍公子早。」硬要撐起嘴角迎笑，鳳儀自知表情實在勉強。

「小妮姑娘，我們先用早膳，再出發到山河區吧？」從懷中摸出一張行程表，敖龍笑意未止。

「依從藍公子意思。」

見敖龍為了這一天花的心思，鳳儀不好意思拒絕。應該說，她沒有拒絕的權利。現在，她是在出外勤，是在工作中。

工作可以選擇的嗎？嚴格來說，可以。選擇繼續工作，或者，辭職。

鳳儀跟著敖龍身後，腳步小心不會越過他身前。敖龍見狀，故意放慢腳步，想著可以跟她並肩而行。但鳳儀就是不如他願，一直保持在他身後位置。想本小姐同行，沒可能！給本小姐豹子膽也不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來到畔月樓，一樣的包廂款待。敖龍坐在桌邊，鳳儀只是繼續站在他身旁。沒有他的指示，自己怎能坐下？著店小二來些特色早點後，帶上門。敖龍終於出言詢問鳳儀為何。

「小妮姑娘，難得一天出來玩。何需太拘謹？」敖龍保持一貫朋友的語氣問。

「回殿下，下官是日外勤。工作必須小心謹慎。」見廂房中只有兩人，鳳儀恭敬回答。

「我只是想跟小妮姑娘一同外遊踏青而已。是日無需理會身份，好好玩。」

「謝殿下恩賜。但下官是日外勤，實在難辦。畢竟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鳳儀每一字一句都在暗示，想要用工作名義約本小姐出門，公器私用的後果就是這樣。既然本小姐已經接下工作，就只會用工作態度對事。

見鳳儀態度強硬，敖龍也不好繼續用朋友身份說甚麼。單一句「賜座」過後，鳳儀才願意坐在敖龍對面。雖然心裡不喜歡，但指令還是要聽從。

鳥語蟬鳴兩相伴，奈何依人不應喚。

默默無語地吃過早飯，敖龍心情已經失落至極。明明自己安排好所有事，明明可以開心快樂地玩一天。為何總要破壞氣氛？雖然是以工作為由約她出門，有工作的態度是好事。但如果不是這樣做，她會理會孤嗎？還願意以朋友身份一起出門嗎？

硬著頭皮，收拾心情的敖龍繼續今日的行程。一人一匹馬，兩人兩牽掛。左前右後，策馬來到山河區。

在斷崖上一望無際，山明水秀之境，美不勝收之地。鳳儀在中樞界生存了已經十年有九，也從未見過如此詩情畫意的地方。應該說，以前為了一口飽腹，根本沒有時間心情去其他地方放眼見識。

來到山河村口，兩人落馬而行。替敖龍牽馬的鳳儀，緊隨其後。看了看手上的行程表，敖龍指示鳳儀於一檔茶水小店停下來。上座後，小店老闆殷勤接待。送上茶水、米餅等吃食。

小店依山傍水，風景實在優美。坐下來，細品小吃。看著江山如畫的環境，的確心曠神怡。表情似是放鬆柔和，鳳儀終於勾起微笑。敖龍見狀，馬上借機會跟面前麗人說明之後安排。

首先在市集閒逛，之後在湖上泛舟。最後看著夕陽無限好，伴隨昏黃天色歸故里。一天時間，實在不夠。有機會下次再來。

為了這天，敖龍花了多少心思，鳳儀自然是看在眼裡。雖然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但也不能讓他白花心思。要是他事後算帳，自己腦袋便要搬家了。既然他不介意，為何自己不能放下？好好跟他相處一天？

似是想通，鳳儀向敖龍報以一個溫柔的笑容。敖龍喜出望外，萬般等待，就是為了這個由心而發的笑容。

已經多久沒見過她對自己如此真誠的展露笑容？五年？七年？已經說不清楚了。自從被發現身份之後，她已經沒再在自己面前真實地笑過了。感動，真的由心感動！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作為不被待見的皇子，從小也被別人給比下去。硬要說，琴棋書畫，大皇姐是能力出眾。二皇姐文才武略、口才了得，與任何人都有話題。兵法國策，皇兄略勝一籌。還有其他皇姐、皇妹，每人身上總有亮點。

孤是甚麼？孤也是皇子啊，只不過是一個正經八百的紈絝子弟而已。誰叫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其他人身上，要是他們願意多看孤一眼，孤也不會如此反叛。

想當年在御書堂裡，因為皇子公主們都差不多年紀，便安排一起聽太師的課。御書堂內每人一張桌案，案上有文房四寶、書典教材。學的都是詩書禮儀，主要都是背頌和理解書本內容而已，沒難度。

跟著身份排坐，不被待見的敖龍自然坐在較後的位置。本來皇兄是跟大皇姐並列而坐，但因為不想留下敖龍一人在後的關係，皇兄自願降級。當然，深知敖龍脾性高傲自大的皇兄，並沒有告知他原由。

「皇長女殿下，試解釋何為賢君？」一次太師走到皇長女面前，刻意提問。

「『人君，成天下者不拘小節。當以謙虛、才幹、智慧、辨忠奸、親賢臣遠小人、為天下謀福、治國興邦為賢者。』」被點名的皇長女，自信滿滿站起回應。

「好、甚好。」聽著跟書本教導一模一樣的回答，太師滿意地點點頭。

「自然。本宮的母后可是一界之后，跟不入流的妃嬪子弟不一樣。」皇長女趾高氣揚。

「當然，除了姐姐和本宮之外。其他的都不是甚麼好東西。」皇次女搭話。

「還說甚麼長子為尊。一個病秧子，一個一無事處。笑話。」皇長女繼續說。

聽著兩位皇姐的說話，坐在後面的敖龍想起身上前理論。要不是手被皇兄抓緊，一早已經衝上前送她們幾個大巴掌。敖龍不解，我們才是皇子！為何要縱容她們？只見皇兄輕輕搖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見皇兄不願正面反擊，人丁單薄的敖龍只能敢怒不敢言。

太師聽著如此無禮又不尊重的話，不但沒有出言阻止，為人師表對此事亦無表示。根本助紂為虐！只會令情況惡化，變本加厲。

一次在練武場，太保教導眾皇家孩子如何騎馬、如何拉弓射箭。皇長女並不擅長武功，勉強五發一中目標。但皇次女卻對武術有濃厚興趣，自然會自發加倍努力。五發五中，三中紅心。

大皇子身體虛弱，御醫建議不應做劇烈運動。敖龍既對文無意，亦對武無心，故之五發二中目標。太保失望搖頭，自然也不對兩位皇子抱有甚麼期望。

「要是陛下能創先河，立皇女為儲君的話，皇長女和皇次女就能一展抱負。」

雖然太保自言自語，此為無心之失。但被有心人聽後卻不斷發酵，經過很多人的口中，不同內容悠然而生。再度傳回敖龍耳中，內容有多不堪，不用多說。

每次父皇獎賞，都是先給皇兄，之後到皇姐和皇妹。自己被配送的，只有別人選剩下的份。眼見其他人已經能穿藍戴金，自己還是維持在靛色。心裡不平衡啊！

在深宮的生活，要多苦有多苦。加上之後母妃不知道為何降為罪人，需要禁足於自己寢宮之中。

皇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母妃終日流連在皇兄床邊。每次找母妃，都以需要陪伴兄長為由，把自己拒之門外。到皇兄病斃那天，全國哀悼三天。卻沒有人想起來，那天其實也是孤的生辰。自此之後，每年的十一月十一日，大家只記得皇兄。從來都沒有人記得孤。

既然自己在宮中猶如透明，倒不如出宮去？第一次自己偷偷出宮，心裡還是戰戰兢兢。怕是走出去之後被人發現自己不見了，會讓大家方寸大亂。

心裡還是擔心的敖龍，出外一個時辰後回去。誰知回到寢宮之後，完全沒人察覺自己曾經消失的情況。原來，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太多。

見識過宮外的萬千世界，敖龍食髓知味。一次比一次晚歸，一次比一次放任。最後，整夜沒有回宮。在外留宿，亦沒有人關心過他的死活。

每次回到宮中，不論侍女或是公公也好，父皇還是母妃亦罷，都似是沒發現他的失蹤，只有一直在身邊侍奉的小宮女冬月關心自己。

從來都只有自己一人的生活，直到一次在外看到人群聚集，好奇心驅使敖龍走去湊熱鬧，才遇上人生的轉捩點。當時只見男女老幼都聚集在一處，好像在等待甚麼一樣。

正當一身靛色服飾的敖龍在東張西望，看看有甚麼新奇有趣的事準備發生。此時，一個女生走近自己而不自知，就被她嚇了一跳。想說，出宮這麼多次，還是首次有人主動跟自己交流。

那一抹笑容，像是太陽一樣溫暖。冰封三尺，非一日之寒。本想著在宮中打滾過麼多年，心已經被練成一座冰山。沒想到，冰山之上，竟然萌生一葉嫩芽。

之後，為了見她一面，孤用藍帝玉的身份，順利跟著她四處走。她在民康臺，孤就去排隊見她。她轉去內部工作，孤一樣能自由內進等待她。在她每次都會經過的地方，默默地等待。

每次她對孤的一顰一笑，都是對孤的一種救贖。

只有她，會待孤好。只有她，會主動理會孤。只有她，會在孤面前開懷大笑。只有她，會主動關心孤的狀況。只有她，待孤如朋友。亦只有她，是孤心裡所屬之人。

「客倌夫婦可是第一次來山河村？」小店老闆走到敖龍身邊，打趣問道。

「老闆，我們不是……」正當鳳儀想糾正老闆，兩人並不是夫妻關係之時。

「是的。」敖龍一面春意盎然打斷了鳳儀的話。

「……」鳳儀只是盯著敖龍不能言語。的確，男人在外，面子緊要。

「哈哈，小夫妻害羞嘛，我懂我懂。」

老闆爽朗的笑聲，鳳儀只覺得刺耳。自己的夫君，只有屠少龍一人。不論是法律上，還是任何情況下。自己的夫君，由如至終，只有屠少龍一人。

只可惜，本是良人兩相依，只因君去成絕詩。甚麼嘛……明明是自己逼走他的。現在說甚麼也好，都沒有用了。

「老闆可有推介地點？我想跟夫人好好同遊此地。」敖龍笑意未止，順水推舟的承認了關係。

「山河洞是一個不錯的地方。聽聞只要能攜手進出洞穴且中途不放開，就能一生一世了。」老闆手指向一處山林。

「感謝老闆推介。」

聽著老闆的介紹，敖龍心動不已。離開小店後，馬上帶著鳳儀前往山河洞。果然，來到偌大的洞口，「山河洞」三個字刻在石壁上。把馬匹用韁繩柵在洞外大樹，兩人便走到洞口前。

觀察著深黑不見盡頭的無底洞，鳳儀頓時提高警戒，畢竟山洞裡會發生甚麼事，都是未知之數。回頭見鳳儀神色再度繃緊，敖龍伸手牽著鳳儀，舉步便想內進。

「殿下！」依舊勒緊腳步的鳳儀，立於原地。

「怎麼了？」

「洞中情況未明，小心有詐。」鳳儀擔心提醒。

「沒事。其他人都是這樣走過去的，我們要相信老闆。」

「……嗯。」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山洞裡，雖然鳳儀亮起了隨身攜帶的晶晶，但也要小心前路。不希望一直被敖龍牽著走，但奈何怕甩手後再也找不回他，鳳儀只能任由擺佈。

來到洞中深處，只聞點點滴水聲。鳳儀心裡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多次提出折返都被駁回。也只能繼續硬著頭皮跟在這個任性太子身邊。

走著走著，地面愈來愈濕滑。不明原因，手上的晶晶突然關掉，讓敖龍看不見前路。不知道被甚麼跘倒，敖龍就把鳳儀撲倒在地上。後背很痛，不知道面前情況。只知道身上被壓著一個人形的東西，鳳儀只能伸手摸索打探一下。

沿著身上人形的線條往上輕力拍打著，終於在找到人形肩膊位置時，鳳儀發力想推起敖龍。難得一次機會，敖龍怎會放過。單手反過來抓起鳳儀雙手，推高過頭。鳳儀就被困在敖龍身下，動彈不得。

「殿下？」鳳儀一驚。

瞎猜殿下也不會在這裡做出越軌之事吧？可惜的是，當鳳儀還未回神之際，一隻手撫上鳳儀的臉。詭異的聲線隨即從耳邊響起。

「小妮，孤不好嗎？」

聽著跟某人相似的聲線，鳳儀有一刻失神錯覺少龍就在身邊。但「小妮」這個稱呼，卻在提醒她。他不是他，從來都不是他！

「殿下，請先起來再說。下官……」

「為甚麼總要拒絕孤？為甚麼總要對孤愛理不理？孤有甚麼不好！」

沒有光，在幽暗的山洞中，鳳儀只能靠聲線語氣分辨身前人的情緒。聽著愈來愈激動的發言，鳳儀心頭一震。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安撫殿下情緒。可以怎樣做？順著他意思，應該就能消氣了？

「殿下？」鳳儀小心翼翼試探。

「……」身前的敖龍沒有回應。

「藍公子？」換個稱呼。

「……」繼續得不到回應。

「敖龍（殿下）？」最後，鳳儀抱著赴死的決心。

「小妮？妳終於願意直呼我的名諱了！我很開心，真的！真的……」

沒想到可以聽到鳳儀直接稱呼自己，敖龍激動的不能言語。放開緊扣的手，俯身埋首於鳳儀胸前，把她抱進自己懷中的敖龍只覺得終於等到這一天，一切都值得了！

從來，只有母妃和皇兄會這樣稱呼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曾這樣說過。她，依舊是第一人。

「請恕下官無禮，如此直呼殿下名諱，實在該死。」見敖龍有回應，嘗試坐直身的鳳儀回復正常。為保護自己，再次打起官腔先行請罪。

「不、不用介懷！孤免除妳所有無禮之罪。小妮，孤的太子妃，就繼續這樣稱呼孤好嗎？」

「殿下，於禮不合。」鳳儀想也沒想，直接回絕。

「不會不合！」怎麼又打回原形？敖龍欲哭無淚。

思前想後，還是想搞清楚事情因由。一直以來，只知道這個煩人殿下喜歡自己，但甚麼原因，自己並不清楚。倒不如，現在順水推舟，解決心裡一直的疑問？

「那，下官無禮。敢問敖龍殿下，為何會喜歡上一個無權無勢無力的我？」

「因為妳對孤好啊！」敖龍完全沒有思考，第一時間回答。

「只因如此？」

「對！」如此真誠肯定的一句，表達了自己多年的感情，一直都是認真的！

鳳儀有點反應不來。原來殿下喜歡自己的原因，只因為自己待他好而已？僅只如此？自己究竟做過甚麼？不也就是官腔對待、能避則避的逃過他的跟蹤？何解他說自己對他好？

「相信孤，孤會待妳好。小妮，做孤的太子妃。金銀財帛，衣食無憂。」

敖龍開始說述對將來的憧憬。錦衣玉食、享盡人間榮華富貴。兩人的生活有多甜蜜、孩子要有多少個、如何培育孩子……敖龍高興地口沫橫飛，但聽著內容的鳳儀，面色愈來愈黑。終於，鳳儀還是打斷了敖龍。

「殿下，如果你不是皇子，下官或者、可能、應該、還會考慮一下。」

「為何？皇子這個身份有甚麼不好？」志高氣昂之時被潑一身冷水，敖龍頓時氣炸了。

「殿下也知道，下官素來是一個不羈放縱愛自由的人。深宮生活，實在不適合下官。」鳳儀輕輕推開敖龍，緩緩道來所意。

「怎會不適合？宮中生活奢華，妳想要甚麼都有。不用再如此辛苦工作了！」敖龍不解，再次靠近鳳儀。

「不辛苦，怎會得世間財？再說，民女只是一介草民，實在無福消受。」

「柏小妮！別敬酒不飲飲罰酒，別以為孤喜歡妳就可以一再拒絕孤的好意。」

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絕，敖龍的耐性終於被磨滅見頂。事不過三，一聲下令，想像以前一樣以身份下壓鳳儀，讓她屈服於自己身前。

但可惜，鳳儀也是有性格之人。大不了掉了官階，要是自己真的想跟敖龍過日子，根本不用等到現在才答應。

打壓愈大，反抗愈大！本小姐想要的人生，誰也控制不了！也別想著替本小姐安排好，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人！

「敖龍殿下，下官尊你敬你是一界太子。但也請你對自己的身份負責任。」一改之前柔和的態度，鳳儀此時的語氣冷如霜。

「柏小妮，妳現在對孤是甚麼態度？孤一聲令下，妳人頭馬上要落地！」

「所以殿下所謂的喜歡，是想下官人頭落地？還是只做你的人偶傀儡？」

敖龍真的氣壞了。一手抓緊鳳儀的衣領，想警告她不要太過分。對於敖龍的舉動毫不動搖的鳳儀輕笑一聲。笑，並不是因為敖龍的無理欺壓，而是之前還想著他有成長的自己。

「反正妳不仁，別怪孤不義！既然妳執意離開孤，那現在就從了孤吧！」感覺自己被恥笑，敖龍最後一根理智都斷掉。

語音還未落下，敖龍伸手一拉就把鳳儀再度困於身下。鳳儀大驚，沒想到這個平日只會用身份解決問題的煩人殿下會如此大膽，在公眾場合做出霸王硬上弓的強搶之事。

黑暗之中，鳳儀只能雙手推往前方，希望他不會來真的。但身下傳來的痛楚頓時讓她認清現實，她被污了。

礙於他是一界太子，她不能動手。換作是其他人，應該一早身首異處。哪有可能讓流氓碰到自己的一根頭髮？

多麼心不甘、情不願，只能不停推手拒絕再拒絕。但敖龍就是因為被拒絕才做出如此出軌之事，他的心情沒有最差，只有更差。不會憐香惜玉，只知發洩自己情緒。

最後自己是怎樣回到家中，鳳儀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在浴室裡看著身上穿著的下擺，烙印點點紅花於雪白衣料上，頓時放聲大哭。

如此聲嘶力竭的哭聲，驚動了家中兩姐妹。衝進浴室之中，雷鳴和雷震只見自家小姐跌坐在地上。淚珠滾滾沿著臉頰流下，樣子惹人心痛。打從夫人失蹤後，小姐從未這樣哭過。究竟發生甚麼事了？

緊緊抱著鳳儀入懷的雷鳴，跪在旁邊不知所措的雷震，只能一同不停安撫著情緒激動的鳳儀。待鳳儀冷靜下來後，對兩姐妹的詢問充耳不聞一樣，只是把她們都趕走，馬上入浴。

身上都是污穢，在淋浴間不停用皂角拭擦身體。不行、還是不行！還是很污糟骯髒！直到表皮發紅發熱。眼見皮膚快要滲血，鳳儀才停下手上的動作。很痛、非常痛。但就是這樣的感覺，才讓鳳儀知道自己還是一個活人。

終於走出浴室，門外兩姐妹一直在等候。見小姐全身上下都紅通透，雷鳴馬上讓雷震去找消炎藥膏。想要伸手扶著小姐回房間休息，剛觸碰到她的手臂，「嘶」的一聲讓雷鳴立即放手。

見倒抽一口涼氣的鳳儀面容扭曲，雷鳴再不敢接觸她。只能陪伴左右，把自家小姐護送回房間。擔心小姐發生甚麼狀況，雷鳴再次詢問情況。目無表情的鳳儀繼續不斷搖頭，隻字未出。

不論雷鳴和雷震說甚麼、做甚麼也好，鳳儀都似是失神一樣，沒有回應。一夜過去，寂靜的環境形成極大的壓迫感。坐在床上的鳳儀弓起兩膝，雙手把自己環抱成一個球狀。埋首之間，無言無淚。腦袋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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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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