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娘凝視泣不可仰的龍姑娘，幡然醒悟，原來一直住在雪初心上之人是這個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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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向雪初愕然地注視著龍姑娘，料到相思已花開無期。與雪初相處的時間裡，他如凍結的一池湖水，沒有漣漪。即使得悉村裡的排斥也處之泰然，臉不改色，她從未見過這個模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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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現代穿越的紅兒也掌握事態，娘親等待多年之人就是小雪初，關切的目光瞬間落在娘親身上。如紅兒所料，艾娘的表情如實呈現何為「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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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這句話是在周星馳的《唐伯虎點秋香》的賀歲電影，當時看得捧腹大笑；此時看心如刀絞。當「喜劇」發生在身邊人身上時，百般滋味在心頭。最讓她難過得是這齣戲在眼前上演卻無法插手、改寫劇情，她——只是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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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的哭泣聲令人心煩，讓人無奈又使人心痛。心煩者沉默不語，無奈者慨嘆不已，心痛者走上前，摟住似真似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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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温度透過身體接觸傳到心內，白雪初得知夢境終於實現，悔恨不已的心情透過雙臂，用力地摟緊眼前的她。他悔自己的輕敵，恨自己的無能。當年回復意識後，憶起用來擁抱她、保護她的這對手，竟然因失控而捏緊她的喉嚨，險些奪取她的性命、親手粉碎屬於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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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責、悔恨像毒蛇啃咬他靈魂，毒性每到深夜發作，讓人失控咆哮。他是個懦夫，沒勇氣忘記她，也沒勇氣尋求她的原諒。多年的掙扎在聽到她的呼喚後，已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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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白雪初沉實的嗓音傳到龍雪兒的耳邊，多年糾結的思緒一時無法彙整成言語，溢出的只有無盡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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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落入白雪初的懷抱時已經恍神，忘記哭泣。當聽到他的道歉，遲來的心靈相通已擊潰僅存的理智，她只想沉淪在這個懷抱裡，直至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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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不可以安靜點？會吵醒娘親啊。」小南奶聲奶氣的嗓音令屋裡瀰漫的情緒瞬間轉換，童言無心的話語也喚起眾人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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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兒飛快地抓住小南拿著饅頭的手，堵住他的嘴巴，瞪眼說道「不是餓嗎？還不快吃？！涼了就不好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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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倔強搖頭，抱怨道「早就涼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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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兒空出一隻手，捏小南的臉頰，小聲說道「有得你吃還敢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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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南用力撥開她施暴的手，吃了幾口的饅頭不小心掉到地上。他意識到時，大喊大叫「我的饅頭啊！你這個暴力女！難怪娘親說不要親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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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艾娘忍不住喝止，聲量不大卻威嚴十足，她難得發火的模樣令紅兒和小南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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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也知悉自己誤了大事，畢竟人命關天，遂推開白雪初，抺乾眼淚和鼻水，細聲說道「先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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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輕拍她的背，用力扶她起來，然後對著艾娘說道「艾兒，你先帶她們出去吧，這裡有雪兒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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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兒在心裡大駡白雪初是個鋼鐵直男，難道他不知道娘親的心已碎成粉末了？他眼睛是不是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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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內心的言語早已化成眼裡的千把飛刀，朝白雪初射去。可是艾娘的一句話讓原本要把白雪初變成滿身窟窿的飛刀瞬間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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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兒，跟我過來。」艾娘邊說邊朝門口走去，語氣帶有不可抗拒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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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兒與小南面面相覷，也只好跟隨艾娘的步伐，離開發生完大戰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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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欲扶雙眼通紅的龍雪兒至床邊，卻被她阻止，她高慠又帶點撒嬌地說道「我才沒這麼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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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摸摸她的頭，附和道「也是，我的雪兒可是能上天下海，無所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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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的臉剎那之間燙了起來，為了維持高慠的形象，只好快步流星走至床邊，拉開與他的距離，同時心裡嘀咕著，靠夭，他不是和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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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觀察到病人的臉色，神情驟變，不可置信地說道「這蠱怎會傳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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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聽見雪兒之言，趕緊走至床邊「你能解？這可是你的專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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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觀察到病人臉頰隱約呈現深藍色的幼絲，撓著手說道「你發現這人的時候，是活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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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肯定地說道「活的，當時幫她把脈，脈搏還有跳動，指腹還能感覺到蠱蟲在皮膚底下游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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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用於死人的蠱啊，看來對方不會玩呢。而且是西域禁蠱之一，對方應該道聽塗說，誤以為能復活死人，又懷疑其效，故在活人身上試驗吧。」龍雪兒憶起去西域探寶的時候，救了一個身中劇毒的盗寶者，機緣巧合之下，得悉這種奇怪的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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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褐色眸底滿是不屑，語氣的温度驟降「就是這類外行人，把蠱術名聲弄髒，惹得蠱術者變得神憎鬼厭，比過街老鼠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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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雙手搭著她的肩膊，柔聲輕撫道「所以才需要你的存在啊，修術者必需修心，以心御術方為正道。被術亂心者比比皆是，別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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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的手覆上雪初搭在自己肩膊的手，點點頭，內心的怒氣被安撫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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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將她摟入懷裡，手輕撫她的手臂，柔聲問「所以這蠱，你有辦法破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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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靠在他的胸前，眸底一絲戾氣劃過，淡淡道「有，可方法太殘忍，這身軀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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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隱約猜到破解之法，嘆了口氣，接著問「沒別的方法了嗎？全身放血…稍有不慎，魂歸天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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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摟緊他，閉目思索一會後，說道「有，藥王百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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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完後又搖搖頭，睜開眼睛時，雙眸的光澤被霧色遮掩「找到他也沒用，自從他妻子死後，便拒絕行醫。夜星獵曾以他兒女安全要脅，也無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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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聽到夜星獵的名字，輕撫雪兒手臂的手停下。雪兒察覺到雪初的異樣，柔聲說道「沒事，我與這三字已沒有關係了，我現在只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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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雙手抱緊懷中人，不再言語。龍雪兒接著說「下蠱者一定在村子裡，這種蠱植入人體，必須繼續以酒滋養，方能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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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血滋養聽得多，以酒滋養還是第一次聽。若不是出自你的口中，我肯定一笑置之。」白雪初活到至今，聽到酒也能滋養蠱蟲，不禁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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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聽見他的笑聲，手攥成拳捶了他胸口一下，說道「你都幾十歲啦，樣貌還像十幾歲的事都能發生，蠱用酒養能多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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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相提並論呢，容貌不老非我所求，當初求的是一線生機。」白雪初閤上眼睛，想到此生波折重重，感概說道「解決這件事後，我們帶著白璃隱居吧，遠離這冰天雪地，遊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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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你知道璃兒在哪？我想見他。」龍雪兒與他對視，眸光閃爍。上天當真待她不薄，竟能如願與丈夫和兒子相認，她還以為要花一番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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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想到和兒子的關係，有口難言，可被那隻深褐色的雙眸注視著，拒絕的話又說不出口。最後他呼了口氣，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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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離開雪初的懷抱，神采飛揚，揚言一笑「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讓我揪出這鼠輩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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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憑一條蟲，能追查到下蠱人是誰？」白雪初聽著這新鮮事，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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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懶得理會他的嘲笑，認真地說道「你給我閉嘴，先跟我說你用什麼方法減緩蠱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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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搖頭嘆息，叫人閉嘴又叫人說話，刁蠻起來又讓人心甘情願，這種平衡只有她能駕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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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用銀針封住穴道，限制蠱蟲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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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皺眉說道「假若蠱蟲只有一條，你的方法當然奏效，我還可以直接切開皮膚，把蠱挑出來。若數量很多，放血才最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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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努力回憶起看過的書，問「不是把蠱王殺掉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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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理是這樣，可這種死人蠱，蠱王不是蟲，是下蠱人。把下蠱人殺掉，足矣，所以西域才稱為禁蠱，因為蠱與人共生共存，代價太大了。若不放血把蠱排掉，唯有找出鼠輩是誰。」龍雪兒話到一半，眼神十分蔑視地說道「害人終害己啊，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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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蠱人身份已有頭緒，就只差考證。現在有你，我也能抽身出來繼續搜索證據。」白雪初想到雪兒善蠱，比自己更適合照料病人。想到自己曾經惹她生氣，結果被她下了奇怪的蠱，只要女性靠近就會不停打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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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一起查。」龍雪兒雙眼發光，猶如精明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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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見此眼神，深感不妙。他摟她入懷，勸說道「最適合照顧她的人是你啊。肚子餓了嗎？艾兒應該煮好飯了，咱們去客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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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嘴角一歪，眼微瞇著，雙手摟住雪初的頸項，輕聲問道「艾兒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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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心裡打了個冷顫，似笑非笑道「救命恩人，要不是她，我們也沒有相見之日。」然後他伸手撫上雪兒左頰的疤痕，眼眸裡滿是疼惜，問道「這疤怎麼還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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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不願雪初再糾結那段回憶，遂雙手握住他的手，笑語盈盈「走吧，我們去飯廳，順便跟艾兒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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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等雪初回應，牽著他的手走出房門。白雪初目睹雪兒拉著自己的手，那一天的情景劃過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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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像凌利的刀片在風中刮過，寧靜的寺廟站滿一群拿著刀劍的黑衣人，他們的眼神像極地府招魂使者，那股源自同門屍體的血腥味，像濃烈的煙霧燻得雙眼乾澀泛紅，鼻腔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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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自小叮囑自己對眾生抱有慈悲心，然而心底裡湧上的憤恨和怨屈像隻失控的野獸瘋狂撞擊道德框架，持續強烈的撞擊讓鐵做的框架變形，野獸奮力嘶吼地蓄力，準備最後一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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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大手搭上自己的肩膊，催淚的聲音迴響在耳邊，在心裡發狂的野獸頓時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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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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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看向一臉慈祥的師傅，睿智的眼神像往常一樣撫平自己慌亂的心。眼淚帶著懺悔與恨意溢出眼框，哽咽道「對不起….師傅….對不起..對，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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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的温暖消失，然後感受到師傅温柔地摸自己的頭，眼淚像潰堤的河流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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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襌鐘令人心定的聲音迴響在頭頂上方「你待在這，等為師去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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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反應過來，像抓著救命稻草般拉著師傅的手，六神無主地勸阻道「不要，師傅，你出去會被殺掉的，不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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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將被遺棄的自己撫養成人，教會自己說話，教會自己走路，自己降臨到世界上第一句學會的說話就是「師傅」。此刻，只能無助地不斷呼喊師傅，懇求師傅不要走出寺廟，不要離開自己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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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現在就去內堂把這句說話抄上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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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嚴厲的聲音令白雪初知道，師傅在跟自己做道別。他捉著師傅的手跪下，哭喊道「求你…..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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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還把我當師傅，現在就去內堂罰抄！」從未有過的呵斥像槌子沉重地敲打心臟，自責、悔恨像海嘯席捲自己的思緒，神志開始渙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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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拼命搖頭，當感到師傅用力把自己的手掙脫時，意識已經模糊，身體感官開始失去知覺，腦海只有弦斷掉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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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神志時，就看到雪兒和師傅焦急的表情，那道不能癒合的疤自那天起，宛如時間的年輪刻在她嬌顏如花的臉龐上。關於自己失去意識期間所發生的事，他倆絕口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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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發啥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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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的聲音喚回雪初的意識，他不想雪兒擔心，故微笑搖搖頭。龍雪兒見此也沒多追問。雪初環顧主室，四周沒半個人影，說道「艾兒應該在廚房，你坐在這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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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打算跟上去的龍雪兒點點頭，凝看白雪初遠去的背影，心想應該留點空間給他們，始終那位婦人救了自己丈夫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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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白雪初所料，他一走進廚房便看到艾娘忙碌的身影。他走到她背後，問道「需要我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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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的突然問話嚇得艾娘手握的鍋子丟到地上，發出頗大聲響，宛如她被驚動的心。此時主室內的雪兒也聽到動靜，她欲過去的心還是被理智拉住，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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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飯發呆可是會受傷的喔。」白雪初蹲下身來，撿起鍋子，接著拿起木舀取水沖刷鍋子碰地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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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再會時起，這是倆人首次獨處，一人淡然自若，一人卻如驚弓之鳥。艾娘目睹熟悉又眷戀的背影，雙手緊張得不知放哪才適合。她憋了好久，才假裝鎮定地說道「是你突然出現，嚇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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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清洗完鍋子後，站起身來對著她，笑說「是我不對，打算煮什麼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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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鄉僻壤之地，哪有啥山珍海味，就只吃些普通東西啊。」艾娘憶起龍雪兒的一身打扮及呈現的氣質，有種見多識廣的感覺，不像自己從出生開始就待在此，自卑的情感像細小的蟲子鑽進她的內心，不自覺地低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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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注視低頭的她，隱約察覺她有些不對勁，然後回想起紅兒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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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說，現在的屋子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建的，不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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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細端看眼前的人兒，她願拯救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 更願為這個男人與眾人對抗，以讓男人在村裡生活起來。人非草木，這份情義，如何讓人不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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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來，她居然還在等他。當年選擇不辭而別是為了避免悲傷的離別， 更是切斷一切的可能。他曾經打算在村子裡重新開始，但無數個夜晚令他了解到雪兒仍紮根在心裡，所以選擇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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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與雪兒得以相逢，而對於艾兒的守候，他應如何處理才不致令她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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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決意還俗時，師傅的臨別一句如晨鐘暮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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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字易寫難解，為師但願你能保持初心，不致在俗世裡迷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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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久不接話讓艾娘心慌意亂，她害怕自己說錯話而毀掉難得的獨處機會。她咬咬唇，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他「也有你最愛吃的土豆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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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聽到艾娘連雞毛蒜皮的事都記在心裡，莞爾一笑「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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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初的笑容讓她害羞了，她迅速移開目光，淺淺笑道「這有什麼好謝的呢，客氣什麼，奇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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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目睹她的笑容，憶起被艾兒救後，也有一段時間陷入走火入魔。當他回復意識後，發現艾兒不顧自身危險摟緊自己，背部滿是血淋淋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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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慌了，直至艾兒昏迷前的一句喚回自己的神志。1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96uTiLW8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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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傷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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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幫她治療，並無微不至地守在她床邊，他害怕因自己的雙手又傷害身邊人。艾兒昏迷多日不醒，正當他打算剖出內丹救她時，蒼天慈悲為懷，她終於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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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來第一時間竟然是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他當時哭了，自責像拷問犯人的獄卒，在她昏迷的時間拷打自己的心，淚水帶著愧疚劃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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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艾兒温柔摸著他的頭，像極了師傅。她宛如呢喃的聲音像搖籃曲一樣，安撫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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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封的回憶頓時被打開，感動與感激充斥他的內心，柔和的目光凝視看向別處的艾兒，唇齒輕啓「謝謝你當初救我，我才有幸與親人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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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的笑意凝固，心門頃刻關閉，並發現「謝謝」是如此刺耳，痛苦得讓她想捂住雙耳，然後從這裡逃開。可惜雙腿卻像被釘在原地，固執地表達心裡的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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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緊嘴唇，不發一語。白雪初未察覺到她的端倪，一心只想對這份守候負起責任，故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你心悅於我。曾經我也打算忘掉過去，在這裡重新開始，但我真的忘不掉雪兒，我也不能內心想著她，卻跟你生活在一起，所以當年才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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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見她依舊背著自己，猜測對方是否淚流滿面。想到拖拖拉拉只會加深傷害，他鼓起勇氣繼續說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沒你的陪伴和支持，我恐怕早死於走火入魔，除了我的心….我都能給你，即便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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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哽咽的聲音完全透露艾娘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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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聽到她的逐客令，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他目光複雜地注視微微顫抖的她，心像被刀鋒割過般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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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娘極力壓制哭泣的衝動，儘量讓聲線與平常無異「我想靜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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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在心愛的人面前，留點自尊給自己。她早知這段相思沒結果，當事情發展如她所料，卻又如此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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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捏緊拳頭，最終與她擦身而過，揚長而去。艾娘雙目噙淚，不捨地回望他的背影，淚終於滑出眼眶，為這份相思劃上一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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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初心情複雜地回到主室，龍雪兒察覺他神情有異，安靜地走上前摟住他。她心裡清楚倆人有自己不知道的過去，但沒關係，現在有她守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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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神過來，面對感情，他選擇從一而終。他的雙手伴隨著內心的堅定，摟緊雪兒說道「趕緊把事情解決，我們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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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雪兒靠在他的胸口，温順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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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白梓早已急如風火地回到山谷，當發現令牌還閃著光芒，他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在面見尊上前，他召來凌鳶，把計劃告訴他。凌鳶不從，卻被白梓以死相逼，結果凌鳶黯然神傷地答應後，白梓便朝蒼穹所在之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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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白梓已來到蒼穹的書房門前。他咽了咽口水，強裝鎮定地說道「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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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瞬間打開，一股接近死亡的寂寥充斥鼻腔。他的雙腿有點微顫，可為了大局，抑壓內心奔騰不息的恐懼，走進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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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重重地關上，同時一道氣流穿過白梓的左肩胸。鑽心的痛楚自皮膚底層蔓延，滾燙的液體溢出，白衣勝雪卻染上一朵猙獰的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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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捂住左肩胸時，又一道氣流穿過他的左膝蓋，骨頭裂開的聲音清晰傳到蒼穹的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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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側卧在榻上，銀絲隨意在榻上散落。他右手撐著頭，左手隨意轉動，赤瞳慵懶地盯著嘴唇發白，滿頭大汗，半邊身已差不多廢了的白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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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忍受著彻心彻骨的痛楚，呲牙咧嘴，深吸一口氣說道「拜見尊上..如白梓無能，未能下跪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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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闔上雙眸，淺淺的笑意泛在嘴角。白梓左肩胸前的珠花綻放得極奇豔麗，一襲白衣眨眼間已被鮮紅侵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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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每次呼吸都比上一次困難，血量流失令視線逐漸模糊。他用手捂緊左肩胸，企圖讓噬心的痛楚拉住自己走向鬼門關的步伐。他不能死，他還要赴約。他若死了，白璃那小子定會哭得死去活來。他討厭白璃每次都把眼淚鼻涕都往自己身上抹，十分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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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在寂然無聲的書房裡迴響，宛如生者臨死前的低吟，帶著對死亡的唾棄與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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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睜開雙眸，赤瞳泛著精光，打量極力站穩的白梓。他流出來的血已把地毯染上一片殷紅，換上常人早已跪地求饒，痛哭流涕地求自己不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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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瓣微開，淡淡的口吻散發滿不在乎的氣息，嘴角笑意加深「不求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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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咬緊牙關，穩住已有些渙散的神志，艱難啓齒道「白梓自知有錯，一切，遵從尊上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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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盯著眼前的少年，多年來為自己鞍前馬後，赤瞳微瞇，悠悠說道「我不想白頭人送黑頭人..哪條是死路，哪條是生路，希望你懂得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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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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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左手出掌，一道氣流擊向白梓。搖搖欲墜的他硬接這掌後，感受到一股能量鑽入傷口位置。一會兒後，他感到痛楚褪去，便抱拳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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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尊上不殺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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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闔上眼睛，左手揮了揮，慵懶的嗓音帶點不耐煩「本尊累了，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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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起身時，蒼穹緩緩開口問道「幾時捉拿白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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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深思熟慮後，回應道「三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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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睜開雙眸，赤瞳閃過一絲冷意，笑意再次攀上嘴角「若見不到白璃，那就獻上那位百里家千金吧。本尊也有好一段時間沒碰過女人了，正好拿來解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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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梓如遭五雷轟頂，渾身發軟。為免蒼穹發現端倪，假裝鎮定地說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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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關門離去後，蒼穹仰躺在榻上，閉目養神。他雙手擺在腦後，衣襟隨之鬆開，結實的胸膛隱若可見，一道深色的疤烙印在接近心臟的皮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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