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些照片的拍攝日期全部不出一年。也就是說,從兩人相戀直至婚後,這些糾葛的關係一直持續無間;且從隨行入鏡的友人看來,Eric 這種非常關係在友儕之間十分公開,就連合夥人的兒子也能隨隨便便拍得一大堆罪證。
只有 Abigail 被蒙在鼓裏。
「她們……」Abigail 強迫自己將憤懣和打擊連同唾液硬生生地嚥下去,「全都是 Eric 的情婦?抑或是純金錢交易?」
「不是情婦,亦非純肉體交易。」Ian 呷一口咖啡,然後淡淡地吐出最後一擊:「他的界線劃得很分明,有名分的只有你一個,其他只是包養對象。」
只是包養對象?!沒名分的包養難道就比較乾淨清高?就算不上背叛?
Abigail 燒紅了耳根,心臟彷彿分拆到左右兩邊耳膜,每一下內心激動的起伏,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為甚麼?為甚麼她要感到無比羞恥?應該感到羞恥的人是 Eric,不是她!
Ian 簡單作結,「我知道真相很難接受,但 Eric 就是那種人稱『sugar daddy』的金主。」
「為甚麼?」Abigail 自抖動的唇間吐出疑問。
Ian 搖頭,「這,我就不清楚了。」
「不。我指的是,你為甚麼要告訴我?」Abigail 竭力強忍在眼眶內不斷打轉的那股溫熱。
「你後悔知道真相?」Ian 的眼神好複雜,看似混雜了 30%失望、30%受傷、30%同情,還有 10% 無法筆墨的感覺。
Abigail 後悔嗎?假如從不知悉真相,她的日子會否就能好過一點?繼續飾演原來的角色,為亡夫傷心難過;繼續思念那個背著她到處包養援交女的男人?不,Abigail 甚至不再認識 Eric。
她有真正認識過他嗎?他有愛過她嗎?
十八歲生日的那個晚上,他蹲下來為她燃點蠟燭的那一刻到底懷抱著甚麼樣的心情?是把她看作另一個獵物嗎?
明明應該是相依一生、最親近的人,此刻卻傷她至深、最遙遠陌生。
「不。」Abigail 反常地笑了,雖然笑得力不從心,以致嘴角滲出了濃濃的酸澀。
至於原因,Abigail 大概想像得到。
「他之所以娶我,不外因為我比那些女生更無助、更需要拯救。只要能給他仰望的目光,不是我,也可以是別人。」Abigail 自嘲:「不過其他人大概不似我般天真,竟百分百相信他,相信真會有好運降臨在我身上。」
灰姑娘的童話,根本從來都不存在。夢,是時候要醒了。
傷害 Abigail 的明明不是他,可是看她的心碎成一片片,Ian 卻有那麼一點點內疚。
「反正你早晚會知道的。」Ian 輕嘆,「我不希望你成為他們眼中的笑柄。」
「笑柄?憑甚麼?」Abigail 的眼眶終究還是承受不住傷痛的重量,兩行溫熱的控訴掛了下來。
Eric 需要從少女們的崇拜、仰望和倚賴之中獲取滿足感又不是她的錯,憑甚麼被世人笑話的不是他而是 Abigail?
世人往往過於熱衷批判受害者:丈夫有外遇,一定是妻子做得不夠好;要是妻子能夠滿足他,丈夫又豈會在外拈花惹草?
可笑!
這一切一切,可是由她一手造成?不見得。Abigail 唯一值得被笑話的,只是錯信了 Eric 是她今生的救贖,誤以為遇上他是這一生中最美的邂逅。
「你是一朵蓮花。」Ian 忽然吐出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
「甚麼?」
「你是一朵蓮花,不要敗給污泥。掙扎的過程必定痛苦難過,但我相信,你會有辦法擺脫那一池污泥,綻放出驚世的美麗。」Ian 初次展露出近乎不屬於他的和煦笑容。
Abigail 怔住。
Ian 說得再正確沒有。既然她不必為 Eric 出軌負上責任,為何要任由亡夫生前的背叛折磨她、嘲笑她、羞辱她?就因為死者已矣,無論他生前所犯何事都值得原諒?
「嗯,我會成為蓮花的。」Abigail 下定決心。
也許未必能在短期內成事,但她會咬緊牙關,成為那朵擺脫污泥的蓮花,以千姿百態盛放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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