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廠的爪牙 - 第四章：客棧風雲

藍映霜一口氣道完諸般往事後，眼睛不禁流露出黯然神傷之感。

雲飛雖有意安慰她，但卻無從入手。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一群人聲，異常吵鬧，且清晰傳至數里之外。

顯然，這些都是武林人物。不過，深更半夜，突然出現大量武林人物，同聚此客棧，定然有些不尋常。

藍映霜道：「一會定有熱鬧可瞧，我們去看看吧！」

雲飛道：「藍姑娘不是說要隱藏行蹤嗎？怎麼又去湊熱鬧？」

藍映霜道：「怎麼你這麼笨？這些場面往往關連着武林大局變化，如仔細觀察，說不定能找出端倪。」

她頓了頓，接道：「小妹記得恩師曾經提過，武林在這十年內必有大變，現在看似平靜，但小妹相信一定不簡單。」

雲飛苦笑一下，道：「家父有這等厲害？」

藍映霜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說道：「快走吧，我們去看看究竟發生何事。」

他們從後廚望向大廳，只見分開了兩批人。

右邊一批較多人，五個身穿勁裝的大漢，兇神惡煞地注視在另一批人。

左邊一批則只有三個年輕人，皆英氣不凡。坐在最前的似是領頭人，白臉無鬚，拿着摺扇，緩緩站起來，笑道：「請問諸位有何貴幹？」

坐在這領頭左後方的另一個少年突然吸引了雲飛的注意力。

那少年粗眉鷹目，高鼻厚唇，雲飛心中大感震駭，幾乎失聲呼叫起來！

這少年竟是雲飛的結拜二弟──石清泉！

藍映霜似也發現雲飛的神情不妥，遂以「傳音入密」說道：「雲兄冷靜！」

雲飛勉強遏止了激動的情緒，凝目望去。

右邊一批人，一個滿臉盡皆虯髯的大漢指着石清泉，怒聲喝道：「那東西在我們『南宮門』借宿一宵後，便遺失了我們門派的武林秘笈『飛天落日十三劍』，多個護衛接連中毒身亡，還不是這臭東西做的？」

原來，這說話中的人正是「南宮門」的大弟子──南宮翎，其餘四人自然也是「南宮門」的弟子。

雲飛聽完這番話後，居然氣得整身發抖，他打死也不會相信二弟是這種歹徒，隨意盗竊他人的武林秘笈。

正當雲飛想衝出去爲二弟解圍之時，一隻軟玉般的滑膩小手立時拉住他，雲飛的手頓時有如電流相觸，馬上縮開了手，不再隨意亂動。

一把柔細的聲音傳入雲飛之耳：「你怎麼總是如此衝動，不聽小妹之勸？」

雲飛不會「傳音入密」的功夫，只好連連點頭，表示明白。

此時，那領頭的年輕人依然心平氣和地說：「那麼諸位可有證據証明？」

南宮門的人都齊聲說道：「我等皆是證人！」南宮翎接道：「自那東西來後，便遺失了劍譜，還需我等多加解釋？」

那領頭的年輕人道：「你們皆是南宮中人，作證人似乎不太合適。再者，你們沒有其他證明，還好意思誣衊他人？」

南宮翎鬢髮皆張，怒吼道：「那你們這班臭東西是不承認了？」

那領頭的年輕人道：「我們要承認甚麼？」

南宮翎喝道：「快些交還『飛天落日十三劍』劍譜！」

那領頭的年輕人道：「我們都沒有，怎樣交還？何況，南宮門中人監管不力，致武林秘笈遺失，不是應該好好檢討自己嗎？反而責怪他人，真是費解！」

「南宮門」其餘四人齊聲呼道：「廢話少講！大哥，我們別再和那些臭東西費口舌之爭，索性以武功分出勝負！」

南宮翎道：「好！你們是一齊上，還是單打獨鬥？」

那領頭的年輕人孤傲一笑，道：「本人願領教所謂的南宮拳腳。」

這年輕人目空一切，居然絲毫不重視「南宮門」的武功。

「南宮門」能屹立江湖數十年，其武功必有可取之處。

如今，這年輕人如此驕傲，更惹得南宮門中人氣得臉色鐵青。

南宮翎道：「小娃兒如此賣狂，看我怎樣教訓你？」

說罷，向那領頭的年輕人一揮拳，別看這拳普普通通，卻暗藏着七種變化，罩住那年輕人前身七處大穴。

那年輕人居然也用拳法，整個人忽如柳絮般一彎，右手從南宮翎膝前攻上，使南宮翎須立時硬生生收住拳勢，後退數步，再改以「雨露拳」，一左一右攻向那年輕人的手肘。

那年輕人卻凌空飛起，再由高處發出「雷神拳」，一口氣罩住整個人身，威力勢不可擋。

南宮翎發覺那年輕人輕功奇高，這樣打下去並非良策，故想以硬拼硬方式，互較內力。由於自己練武多年，自信內功方面應較那年輕人深。

所以，南宮翎運足八成功力，準備硬接。而那年輕人也想試試對方內功如何，故亦準備硬接。

「碰」的一聲震耳巨響，兩條人影立分，彼此都後退了兩步。

那領頭年輕人的內功實令人震驚，居然與南宮翎打成平手！

雲飛也漸發覺，自己的武功竟是這般微不足道，很多人的武功都比自己高。

南宮翎臉上不禁一紅，自己竟然和一個無江湖名望的晚輩打成平手。

那年輕人素來倨傲，自己連南宮翎也打不敗，怎生是好？

但這並沒有阻止他們的比拼，兩人的身影再次混在一起，拳打腳踢，過手數百招，非常激烈。

南宮翎使出絕學──「萬邊無影」，拳腳皆化成無形拳氣，攻向那年輕人。

那年輕人為求取勝，竟挺而走險，使出「萬花歸流」，並憑着自己優秀輕功，欺入南宮翎的拳影之中。

「蓬」的一聲，人影乍分。

南宮翎臉色鐵青，「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鮮血！

那領頭的年輕人也不太好過，臉色蒼白異常，正調氣運息。

只聽南宮翎虛弱的聲音道：「我中了毒，恐怕沒救了……」

其他四人聞言俱震，紛紛環住他，悲痛嚎哭。

原來，那年輕人怕自己不能一擊使南宮翎，故在指隙中夾枝幼細如毛的毒針，雖成功擊斃南宮翎，自己卻也受其拳風所傷，傷得不輕。

雲飛把這一切盡睹，熱血費騰，眼看着南宮翎遭殺死，卻無能為力，就連他二弟也視若無睹，恨不得馬上衝出去制止。

那年輕人道：「石弟，替我護法！」

石清泉站了起來，拿着長劍，守在那年輕人身側。

只見一個黑臉中年人站起來，雲飛認得他是「湖北一劍」南宮長興，他拿起長劍，指着石清泉，厲叱道：「還我大哥命來！」

這時，雲飛的心情很矛盾，他既不想二弟受傷，又不想他傷害他人，弄得忐忑不安。

藍映霜雖知道他與二弟決裂，卻並不知道那少年就是雲飛二弟。

南宮長興一招「劍指中天」，劍走偏鋒，光芒萬丈，直指心臟，足見高明。

石清泉卻毫不慌忙，劍影幻化成牆，功力已達收發隨心之境，一招「柳飄楊垂」至中途突轉「天雲蔽日」。

短短數招，南宮長興已被石清泉的劍招逼得手忙腳亂。

雲飛不禁有些訝異，畢竟南宮長興是已混跡江湖數十年的人，怎會被石清泉的數招而逼亂。

再者，雲飛一向了解石清泉的武功，發現這數招功夫是石清泉昔日從未學過或使用過，想必石清泉在這短短數天，已有奇遇，否則石清泉絕不可能在武功上比南宮長興還要高。

突聽一聲厲叫，一道黑影從石清泉之雙袖飆出，南宮長興已馬上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雲飛大吃一驚，終於受不住良心譴責，緩緩走了出去，以嚴肅的表情，喝道：「二弟，想不到你竟如此殘忍，還用暗器殺害無辜之人！」說罷，雲飛緩緩除下人皮面具，露出原來那清秀、英俊的臉龐。

藍映霜知道拉他不住，只好繼續靜觀其變。

石清泉對於在此地突見雲飛，略微呆了一下，遂冷笑一聲，道：「雲飛！你在這裏幹甚麼？」

雲飛道：「二弟怎會與這些歹徒混跡在一起，還妄造殺孽！」

藍映霜聞言一驚，想不到雲飛的二弟竟會在此地出現，更覺事態不尋常。

石清泉道：「別叫我『二弟』！我早已沒有大哥，我做甚麼也與君無關！」

雲飛已被氣得顫抖，悲叱道：「二弟！大哥從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二弟別把一腔悲憤發洩在他人身上！」

石清泉大吼道：「雲飛！你憑甚麼教訓我？你明白我的心情嗎？」

只見雲飛眼眶已紅，激動說道：「二弟，想不到你竟不知悔改。」

驟聞一把虛弱的聲音道：「石弟，還不把他殺掉？」

石清泉馬上仗劍指着雲飛，道：「今天我絕不會再讓你走！」

他已使出「海雁翔空」一式，衝向雲飛。

雲飛雖心痛二弟行差踏錯，卻不能不念兄弟之情，致頓失先機，被石清泉連綿的劍招逼得險象環生。

藍映霜見雲飛陷入了一片劍幕之中，敗象漸現，心怕雲飛受傷。

遂嬌叱一聲，拍出一股強猛的劈空掌力，把石清泉逼退三步，成三足鼎立之勢。

她不知不覺心念雲飛的安危，問道：「雲兄無礙？」

雲飛點了點頭，同時也暗暗心驚，她的武功底子居然如此深厚，甚至凌駕於眾人之上。

現在，又多出一個不明來歷，武功絕高的女子。

剩下一個年輕同黨立時快步走出，欲對戰藍映霜。

那領頭的年輕人也調息復完，湛湛神光射在雲飛和藍映霜身上。

「南宮門」元氣大傷，還有三個黑衣大漢均欲對戰那領頭的年輕人。

先說藍映霜一戰。

才剛開打，那剩餘的年輕同黨便使出「青雲八十一掌」，掌勢連綿不絕，大都不離藍映霜身前三尺變換招，虛實交替，真假難分。

起初，藍映霜因對敵經驗不足，而略為猶豫，但過了約二十招，她已找出掌勢破綻之處，並乘虛而入，一指點在那人重穴斃命。

現場的人都爲之一驚，那人武功與那領頭的相若，但不過廿五招，便傷重而斃命。

另一邊廂，雲飛已被石清泉逼入牆角，情況危急異常。

藍映霜心繫雲飛安危，故一招「直搗黃沙」攻向石清泉後背。

石清泉為求自保，必須回身擋拒，所以臨時解決了雲飛的危機。

以二敵一，石清泉頓時陷入了劣勢，藍映霜武功很高，雲飛反而會阻礙其掌招收發，所以雲飛退了出來。

只見藍映霜一招「雲中之龍」，拳指罩住石清泉所有必救之處，石清泉看來必然會死在這等絕招之下。

雲飛似是覺着不對，厲吼道：「手下留情！」話未說完，已連人帶拳，希望能救得他二弟性命。

藍映霜也同時收細力度，最終只是拍中他的右肩，石清泉也只是受了輕傷。

藍映霜道：「雲兄，你這二弟已喪心病狂，你怎麼……」

雲飛搖頭打斷了她的話：「我和他始終一場兄弟，我怎能讓你殺死他？」

這時，「南宮門」中人正與那領頭的年輕人有着驚天動地的惡鬥！

那領頭的年輕人確然有着非凡的技藝，他仍然能力拒三人之攻。

左、右手同時移形換影，揮拍撥推，強猛深厚的掌力，伴隨住靈活多變的招式，力拒三人，同時雙腳不時借敵之身，助自己換位擊退敵人，是故那三人久攻不下，甚至略顯疲態。

雲飛和藍映霜見狀同時飛身助拳，並以五敵一！

那領頭的年輕人馬上陷入險境，四肢難擋五人拳，原來規律的招式立時凌亂起來，不時有拳腳能欺入其所不到之處，使其疲於應付，再過十招，已成強弩之末。

「南宮門」中一個無鬚大漢乘那人四肢均在那一瞬間格擋住另外四人時，立時把握時機，揮掌拍中那領頭年輕人的背脊，使其噴血身亡。

一切重歸寂靜，「南宮門」中人均向雲飛和藍映霜抱拳一揖，齊聲道：「感謝俠士們仗義幫忙，他日定當一報！」

雲飛連忙還了一揖，道：「俠士倒不敢當，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小事不足掛齒。」

「南宮門」中人道：「未請教高姓大名？」

雲飛道：「我姓雲，單字飛。這位姑娘名叫藍映霜。」

這時，藍映霜已投來不滿的眼神，可是，雲飛並沒有看到。

「南宮門」中人道：「有緣再會！」說罷，他們便舉步離去。

藍映霜嬌嗔道：「你怎麼未經我同意，便把姓名告知他人？」

雲飛道：「藍姑娘，難道在下這樣做不對？」

藍映霜道：「雲兄，你別忘記我們被人追殺中，隨便告知姓名，很大機會再惹麻煩。」

雲飛道：「好吧！」

回頭再看時，石清泉不知甚麼時候已不見蹤影。

殊不知，「南宮門」剩下的三人，已死在石清泉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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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客棧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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