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禮辦得簡單又隆重,承蒙伯恩生前好友、同事的大力幫忙,讓貝拉省下不少瑣碎繁務。
但接下來的財務困窘,才是貝拉最擔心的事,除了趕緊寄履歷到處找工作外,家裡的小艾瑞克,也成了她最大的束縛。
為了賺更多錢,貝拉只得日夜兼差,可她又不放心讓孩子獨自在家,於是,貝拉決定讓愛紗休學。
然而,這突如其來的休學舉動,卻讓身為愛紗老師的歐尼爾,措手不及。
一想到即將申請上大學的愛紗,可以展開她新的人生旅程,歐尼爾便不由自主的替她感到歡欣、喜悅,倘若愛紗真辦了休學,那他所投注在她身上的苦心,不就等同白費了?
無法再聽到她朗朗的讀書聲,無法陪她上圖書館讀點字,無法再一起分享閱讀的感動和領悟,那……那歐尼爾往後的教學生涯,將會變得多麼平凡無趣?
「荒謬、無知、愚蠢!」
得知消息的歐尼爾,在心裡暗暗替愛紗抱不平,可他要怎麼做,才能讓失親的愛紗免受繼母的欺凌?
經歷父喪後的愛紗,變得格外的沉默寡言,即便她一如從前的上課、放學,但與同學、老師間的開朗活潑已不復見,重重的哀傷布滿她凹陷的雙頰,神情也變得憔悴不堪。
這讓只能袖手旁觀的歐尼爾,感到更加的不捨。
可他能怎麼辦呢?狠心的貝拉連愛紗的前途都不顧,更遑論能給她生活上的保障,萬一……萬一她把愛紗趕出家門,或是賣……
「不!不行,我得帶她走。」這莫明的恐懼,漫無止境的向歐尼爾襲來,更甚於不能在學校見到愛紗的無措。
因此在放學後,歐尼爾把貝拉替愛紗辦休學的企圖明白告知,並說服她先暫住在學校不要回去,免得橫生枝節,沒想到,聞言的愛紗只是一臉的淡然。
「謝謝老師的好意,但維繫家庭的重擔,不該丟給媽媽一個人去承擔。所以,我已經主動辦好休學,準備在家照顧年幼的弟弟,總不能因為我的一己之私,而犧牲其他人。」
「愛紗……」
「上帝選擇讓我失明,也許就是要委以我這樣的重任吧?讓一個正常的孩子有機會讀書,能出人頭地,才符合真正的公平原則。您……就成全我吧!」
「公平?上帝要這樣一個乖巧、懂事的孩子為家庭犧牲一輩子,這叫公平嗎?」無助的歐尼爾在心底吶喊著。
千斤的重擔,眼看就要落在這孩子的肩頭,她卻依然顯得平靜如昔,歐尼爾很想知道,在愛紗那張寂靜無波的臉孔下,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往後將過上什麼樣悲慘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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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辛苦工作的貝拉無後顧之憂,愛紗不僅要做家務,關照艾瑞克的課業,還得下廚料理三餐。
許多以往不需要碰的家務,頓時成為她要學習的新事物,尤其是烹煮食物,總對她造成無法避免的傷害。
再怎麼小心動刀都會割到手,被烤箱燙到也是每次必發生的事,尤其是感覺得到傷口的疼痛,卻不知道傷有多嚴重,要怎麼處理等,都讓她漸漸的心生畏懼,開始害怕做這些事。
直到有天,放心不下的歐尼爾來家裡,瞧見她穿著一件圍裙,上面沾滿了油漬。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妳拿刀在切菜嗎?」
瞠目的歐尼爾簡直不敢相信,他跑到廚房一看──砧板上,有幾片切得支離破碎的肉,還和著些許鮮紅的血漬,他轉而舉起愛紗的雙手,劃破的兩根手指上,都還留有未乾的血跡,就連原本淨白的手腕上,也被燙得焦痕累累。
天啊!歐尼爾的心快要碎了,這是什麼樣的世界?眼睛看不見的愛紗,怎麼能做這些事?
本來讓愛紗輟學,就已經引起歐尼爾極度的不滿,愛紗是個聰敏又認真的孩子,狠心的貝拉不僅剝奪了她的受教權,居然還把她當傭人使用。
「跟我走,妳不能再待在這種地方了,她根本就是在虐待妳。」怒不可遏的歐尼爾氣極了。
「老師,請聽我說,這是在學習,難免會弄得不好,等適應就習慣了。」扯著被拉疼的手,愛紗真希望老師看到的,沒她想像中的糟。
「我不能讓妳過這樣的生活,看到這樣的妳讓我的心好痛啊!走,去我家,我會照顧妳一輩子的。」
幾乎失去理智的歐尼爾,強拉著愛紗的手往外走,卻把失措的她給弄急了。
「老師,求求您別這樣,這是我的家,我哪兒也不會去的,老師……」
原本就柔弱的愛紗被嚇得雙腿發軟,幾乎是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一旁的艾瑞克也被嚇得大哭,以為是壞人要把姐姐帶走,逼得忿怒又憐惜的歐尼爾,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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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力、沮喪,沉重的挫敗感,深深的打擊著歐尼爾,心亂如麻的他整晚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無法成眠。
這幾晚,他老做惡夢,夢見愛紗被繼母狠心的抽打、凌虐,跪在地上不斷的求饒,身上的鞭打痕跡青一條、紫一條的好嚇人,而夢裡的愛紗眼裡噙著淚,不斷的回望著,彷彿在乞求他的援助。
可惜,她近在咫尺,伸手卻遙不可及。
這讓歐尼爾的心,有如墜入地獄深淵般的痛苦。
雖然,愛紗看起來是在適應新的家庭生活,但歐尼爾仍擔心她是否會如自己的夢中景象一樣,受貝拉的虐待,這夢……是否正在跟他預告些什麼?
「上帝啊!請告訴我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拯救愛紗於水火?」
這個歐尼爾從小看到大,十幾年來朝夕相處的純真女孩,如此聰敏、伶俐的女孩兒,難道就這麼給毀了嗎?
歐尼爾十指交錯的跪倒在地,誠心的祈求著上帝給他回應。
這種無能為力的焦慮,簡直快把歐尼爾逼瘋了,也使得他和愛紗原本單純的師生情誼,在這種日思夜想當中,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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