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愛 - 第六章　再次相逢

近來貝拉的情緒，隨著家裡日漸枯竭的經濟時有起伏，伯恩身後留下的錢並不多，更遑論有其他財產可以變賣。

一家三口靠著她一個女人，就算日以繼夜不停的在工廠工作，也賺不了幾個錢，家裡吃的、用的，加上艾瑞克的學雜費，根本就入不敷出。

有時貝拉工作累了，對愛紗做的事情百般挑剔，不是臭罵她一頓，就是隨手抓來東西往她身上一陣亂打。

對於貝拉這種幾近凌虐的行為，忍痛的愛紗總是緊咬著下脣，不讓自己慘叫出聲，她了解貝拉不過是壓力大拿她出氣，打完氣就消了。

但相較於愛紗的悶不吭聲，貝拉並沒有得到她想要的解脫，失去丈夫的悲痛和家中的重擔，都讓她整個人心力交瘁、疲憊不堪。

每次一回到家，看到愛紗總是平靜的像個不曾經歷過傷悲苦痛的人，貝拉滿腔的怒火就為之沸騰。

愛紗彷彿是丈夫和他前妻留下來的餘孽，時時用來比對貝拉現在的痛苦和不堪，她不能忍受，她的心，簡直快要爆炸……

於是，貝拉唯有加重愛紗身上的傷痕，才能彌補她永遠都挽不回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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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皎潔的月光和點點星辰，裝飾在那一片漆黑又無垠的夜空。

米迦勒靜靜的站在愛紗窗前，和她一同分享月光的沐浴，和晚風的沁涼，只是他想：「她真的感受得到，看得到嗎？」

以前熾天使曾說：「心靈聖潔的人，即使少了有形的身體，也能感覺得到神的榮光。」

看著愛紗新新舊舊的傷，青一塊、紫一塊，在雪白的手臂上顯得怵目驚心，雖然愛紗被打時的表情始終如一，但人身究竟是肉做的啊！說沒感覺，根本是騙人！

「很痛吧？」米迦勒有一股想切入她內心想法的念頭。

要知道人類的心裡在想什麼，對天使而言並不困難，他只需用手指輕觸在對方身上，便可以探得一清二楚，但米迦勒從沒對愛紗這麼做。

父神雖然安排人的命運，卻不去操控他們的心靈，人類依然可以擁有自己的思想和行為，意志更強者，甚至可以改變他們自己的命運。

既然父神允許人們保有自己私有的領域，那麼身為神的使者的他，又怎可用神力去侵犯他們呢？

只是，這看似無嗔、無欲、無悲又無喜的女子，怎麼樣都不像個人，倒像是個落入凡間的──天使。

但如果愛紗是天使，或曾經是個天使，身為天使長的米迦勒，應該會有印象才對。

姑且不論愛紗曾經是誰，在成為凡人後，總免不了受形體上的牽制，而無法看到天使的榮光，除非她的靈魂可以脫離身體，那麼，也許就有機會能再看到自己。

屆時，她應該會想起，米迦勒這個小時曾見過的天使吧？

一身疲憊的愛紗，迷迷糊糊的趴在窗臺上睡著了，米迦勒看著她溼潤的黑色睫毛閃動，想必在夢裡，愛紗也要為自己苦命的遭遇，而暗暗流淚吧？

米迦勒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同情愛紗，對他而言，人類的幸與不幸都是他們的因果循環，在代價償還後，他們仍可落入輪迴重新開始。

反觀天使則不然，天使幾千、幾百年來，始終是同一種身分，同一個樣子，做著一成不變的工作，背負著相同的使命，相較於受輪迴的人們，究竟誰比較痛苦？

沉睡的愛紗，突然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幽幽的囈語著：「您要我等您的，為什麼還不來？」

頓時被這一句話驚醒的米迦勒，心想：「難道這十幾年來，她一直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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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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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操持家務對眼睛看不見的愛紗而言，是件既辛苦又煎熬的工作，但經過半年的努力，她終於能將家事處理得得心應手，就連米迦勒也不禁要為她堅強的毅力，而感到由衷的佩服。

愛紗總喜歡在打掃完家務，或煮出一桌美味的菜餚後，露出輕鬆又欣悅的笑容，這讓難得清靜的米迦勒，也領略到與愛紗等同的愉悅。

有形身體的障礙，是凡人最無法克服的困難，可他覺得，愛紗幾乎是用心在過自己的生活，連他這個不屬於人間的天使，也跟著體會起凡人才有的幸福。

米迦勒想起父神，為何要為人類創造女性這樣的角色，也許，就是為了讓人類體會到「幸福」真正的意義吧！

只可惜，神界沒有女性，所以直到今日，米迦勒才從愛紗的身上，領略到這層意境。

然而奇妙的是，每當米迦勒注視著愛紗的側臉，和微微牽動的脣角時，總會產生她在對自己笑的錯覺。

有好幾次，米迦勒都大膽的站在她面前，想知道愛紗能否感覺到他的存在，但即使已經在愛紗的瞳孔裡找到自己的身影，可她的反應還是一如從前，好像什麼都沒看到似的。

這讓米迦勒感覺到頗為失望。

屢次的下凡，已經讓拉斐爾和加百列甚為憂心，如果愛紗還是不能看到他，那也就喪失了米迦勒繼續留在凡間的意義。

也許，他該控制自己這種愚蠢的行為，和漫無止境的期待。

回到大天使們待的第九原動天，華麗的城牆、精美的雕像，和色彩鮮豔的溼壁畫，卻裝飾不了聖殿冰冷的虛空。

在神界，米迦勒感覺不到一絲溫暖，天使們的對話，也總是單調得沒有一點兒起伏，他懷念起愛紗料理食物時，專注的神情，和帶著悠閒的甜美笑容。

以前熾天使曾說：「人類之所以被父神賦予情感，是因為他們需要用關懷和愛，來進行繁衍，然而天使是父神創造的，並不需要愛。」

熾天使耀眼的榮光，總能在米迦勒困惑時，提供完美的答案，但現在已不能消除他心中，那日漸增多的疑惑。

父神懲罰貪婪、縱私慾的世人，卻要純潔的天使，擔負起消弭怨恨的使命，人類可以在感情的救贖中，得到滿足和幸福，天使卻只能背負著日漸沉重的負荷，自救自助。

米迦勒想起惡魔們，因為有了跟人類一樣的慾望，而被放逐到地獄冥府，可難道這是他們的錯嗎？

為何天使不能像人一樣受輪迴，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米迦勒第一次對父神的安排，感到不解和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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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的夜晚，冷得讓人直打哆嗦，但米迦勒仍是一襲飄逸的長袖白袍，坐在愛紗房裡的書桌旁，那對藍色瞳孔在明亮燈光的照耀下，顯得分外清澈。

愛紗摸著手上的點字圖書默唸著，無視於米迦勒在自己身旁的注視。

「妳真的都看不見了嗎？也許……這會是我最後一次的到來，那麼，以後妳要多保重。」

展開雪白翅膀的米迦勒，打算告別這近一年來，放在心中的牽掛，雖然，他無法得知和愛紗這番短暫相遇所隱含的意義，但他遵從父神的旨意。

然而就在米迦勒說完話，走向窗臺的那一刻，原本安靜讀點字的愛紗，突然激動的站了起來。

「您真的要離開了嗎？」強穩著發顫的身體，愛紗的目光，居然精準的投射在米迦勒的身上。

「妳……看得到我？」訝然的米迦勒回首。

「很早以前……就看得到了。」彷彿被發現撒謊一般，低著頭的愛紗，不由得小聲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米迦勒居然沒發現愛紗看得到他，而且，愛紗為何要假裝看不到？

米迦勒有些生氣了，這孩子，一點兒都不老實。

見米迦勒微慍的樣子，羞赧的愛紗趕緊解釋：「我擔心您會像我媽媽一樣，一喊就消失不見，所以……所以我不敢讓您知道。」

雙手不斷絞著衣角的愛紗，囁囁嚅嚅的把話嚼在嘴巴裡，面對這位小時就見過的天使，就算她的外表再怎麼堅強不認輸，內心仍像個五歲的小可憐。

收起翅膀的米迦勒蹲了下來，直視愛紗的他，專注的神情令人敬畏：「所以，妳老是偷笑我？」

哇！羞得滿臉通紅的愛紗，頻頻搖晃纖長的十根手指頭，支吾道：「我不是故意的，因為……因為您想事情的神情實在太專注，所以我……」

「專注得讓妳想笑？」米迦勒突然好喜歡愛紗那豐富的表情。

「不是的，嗚……請您原諒我！」雙手緊捂著臉的愛紗，幾乎要鑽進地洞裡。

原本應該無情無慾的大天使長，第一次因為凡人，真心愉悅的笑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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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再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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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再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