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算扯平了吧？咳咳。」殷先生微彎著上身，語氣明顯虛弱，似乎被黎念毫無保留的肘擊傷得不輕。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ytTrqdjO
「還差得遠。」黎念憤憤道，卻忍不住用餘光查看殷先生的狀況。他剛才真的下手太重了嗎？些微的擔憂在心頭盤踞，他趁殷先生發現前收回視線。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g1y2iJi5
上次也是這樣，明明錯的是殷先生，最後愧疚的卻是自己，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
平日下午的遊樂園稱不上擁擠，但也許是新開的關係，遊客仍比預想的還要多。人們興奮的尖叫聲環繞在耳邊，站在陽傘下的兩人身邊不時有其他遊客經過。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aowbqzoG
「先去玩那個吧！」殷先生指著左前方一座雲霄飛車，雙眼因期待而發亮。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O8umUteR
黎念低著頭默不做聲，彷彿沒有聽見殷先生的話，事實上周圍所有聲音都像風一樣，沒有在他耳邊留下一點痕跡。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fuAyxHjWA
「小梨子，來呀來呀。」殷先生招了招手，黎念卻沒有半點反應，只好折回去拉他的手。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yRoepKykS
「你的手好冰，這樣夏天都不用開冷氣吧？真省。」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FqXxJ2KjH
殷先生帶著黎念來到雲霄飛車的隊伍中，黎念既不說話也不反抗，手則像泡過冰水似的，他都以為自己拉著的是一根冰棒。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mbjWu08Dj
大約排了十五分鐘，兩人坐上雲霄飛車，並且在殷先生的強烈堅持下坐在第一排。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5juI3ytiI
「那東西⋯⋯是設計來謀殺人類的⋯⋯對吧？」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zfmExeru
下了雲霄飛車，殷先生扶著出口的閘門不斷乾嘔。幸好他不是人類，否則現在應該已經吐一地了。一旁的黎念倒是很平靜，和上雲霄飛車前沒兩樣。然而，這樣的反應卻被殷先生解讀為「受到過度刺激」，而且還認為黎念的情形比自己還要嚴重。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6K3bkdC43
殷先生思索一陣，瞳孔短暫閃爍藍綠色的光。他知道該做些什麼了。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M31A0Bbei
這時，一群年輕人浩浩蕩蕩地走向出口，也就是黎念所在的位置，他們看起來也是大學生，沿路說說笑笑的，存在感極強。隨著對方越來越接近，黎念頓時驚醒過來，眼底遍佈著恐懼，左右張望卻發現殷先生不知何時消失了。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NxSn7TdcM
眼前凝聚在一團的龐大身影，與過去的記憶重疊。當他與其中一名高大的男性對上眼時，心猛地下沉，像極了深海中失去浮力的水母。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Iw4Ec39i
他被自己急促的呼吸弄得幾乎喘不過氣，冷汗無聲間浸濕了他的背。思緒被打上死結，他用顫抖的手抽出手機，本能地點開「靈魂伴侶」。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61vl1xHx
──你在哪裡？為什麼突然不見了？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tdaSQ0Us
──這裡人好多，我好怕⋯⋯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04CmnhC9
──救救我⋯⋯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lDAjF2RUv
不知過了多久，黎念始終沒有得到半條回覆，就連「已讀」的字樣都沒有顯示。恍惚間，他找到一處未開放的遊樂設施，蹲在維修牆外不明顯的角落，並將自己縮得小小的，不被人發現最好。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EluxILH3m
或許殷先生是故意的，先把他騙來，再自個兒消失，為的是看他出糗。雖然很卑鄙，但殷先生的話，好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WUce4jZk
鼻頭一陣酸楚，黎念的眼眶熱了起來，很快再也承受不住眼淚的重量，透明的水珠自眼角滑下臉頰。在認識殷先生以後，他一次都沒有哭過，然而這次哭卻是因為殷先生，想來還真諷刺，黎念扯起苦澀的笑容。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W3V7xM4J
⋯⋯最討厭殷先生了。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wIf3J4Ycw
「哦，發現目標！」殷先生的聲音傳入耳朵，黎念卻一點也不想抬頭，反而把身子縮得更小了。殷先生一下來到黎念面前，看見了他背後未開放的設施，「我找了整個地球，結果你竟然躲在這種地方。要玩躲貓貓也先說一聲嘛。」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Uk6Zd8ScR
說著，殷先生蹲在黎念面前，和他平視。黎念瞥見他手裡抱著一個奇怪的白蘿蔔娃娃，上面還長出有毛的手和腳，皺了皺眉。殷先生察覺黎念的視線，將娃娃遞出去，卻沒有人接過。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9BkdobFNq
「是你先搞失蹤的。」黎念吸了吸鼻子。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gmMboY9SS
「我？」殷先生吃驚地瞪大眼，「我是看你下雲霄飛車後臉色不太好，想給你一點驚喜才去玩那個坑人的遊戲！」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8KF9Kcu0e
見黎念抬起頭時臉頰上的淚痕，殷先生愣了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6mruYtvO
「你哭了？」許久，殷先生只擠出一句話。黎念扯了扯嘴角，那表情絕對稱不上笑。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f4oa0ff5t
「你瞎了吧。」黎念站起身，背對殷先生邁開步伐。這是他的真心話，如果殷先生稍稍留心，那麽絕對會察覺到他的排斥、他的害怕，和他的絕望。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kdOia7IxV
但殷先生什麼都不曉得。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GXszK8sAM
望著黎念遠去的背影，殷先生這才接收到他傳來的訊息，字裡行間的無助令他眉頭緊鎖，體內某一處忽然有點疼。是程式出錯了嗎？應該不是。這股無法言喻的刺痛，分明來自更深的地方。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0mKXZCYbd
──黎念的心思比大多數人細膩。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ylP4DF4ZT
羅敬揚這麼告訴過他，但當時，他只當對方是在嚇唬自己。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1QXBKr7Aj
是他判斷錯誤。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EtNxoDwn
當黎念的身影只剩一個拇指大小，殷先生把玩偶隨手一扔，趕忙追了上去，將他拉進一旁的水族館。那裡很安靜，除了平靜的背景旋律，就只有魚兒和他們倆。幽幽藍光從水中透出玻璃，搖動的水光映在地板上，隨著魚兒游動呈現不同的光影。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jc6Tid86I
「剛才這裡上網的人太多，我連不上網路，身體有段時間不受控制才耽擱了。」殷先生望著黎念，目光一刻也沒有移開，「對不起。」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adgEiHiS
「這都是『靈魂伴侶』給你的建議，沒錯吧？」黎念抬眸質問，「來遊樂園、驚喜什麼的⋯⋯你只是挑成功率最高的執行。」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ZVRkTtqyr
「搞不好連現在的道歉也是『建議』之一。」黎念諷刺地笑了，眼眶再一次發酸。他實在太狼狽了，也許在殷先生看來，自己現在只是一個無理取鬧的「人類」。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qqper6pd7
但⋯⋯他只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黎念不安地撥弄手指，心臟跳得很快。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hgrnRZsrf
「你說的沒錯。遊樂園的確是因為你在網路上搜尋過，所以才列入建議，驚喜則是遊樂園從衍生出來的⋯⋯」殷先生看見黎念臉上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剛才感受到的痛楚頓時擴散，身體顫了一下。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dnEFdfhh8
「但你誤會了，我是真心想向你道歉。」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FKs8Yzoj
「胡說。」波動的陰影照在黎念臉上，正好掩飾了滑下的淚水，但殷先生還是發現了。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RRwlJaruO
「這個世界我知道的只有如何執行程式，還有你。」殷先生伸手想抹掉黎念臉上的淚珠，卻被他躲開了，因沮喪而垂下肩膀的殷先生，看上去是那麼脆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JV0nQ1ID
黎念本想像往常一樣，對他說「不甘我的事」，這次卻一個字也吐不出。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ViST1loej
時間緩緩流淌，伴隨而來的卻不是讓人緊繃的沈默。一隻大魚游過玻璃，陰影在兩人臉上一閃即逝，恢復原先的藍色微光。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46PxdeC8
「也許你應該多用點心。試著用心去理解，而不是一昧執行別人給你的『建議』。」話一出口，黎念咬了下唇，像是在懲罰自己多管閒事。明明不需要這麼認真，明明──可以視若無睹。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lNOvjH6N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靜默，黎念不知道殷先生在想些什麼，只能試著從他眼中讀出訊息。那對墨色的眼瞳，一如初見時清澈。有一瞬間，黎念產生了錯覺，以為他們之間從未改變，那阻隔一切不完美的屏障依然存在。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EriIB9ge
「我不知道『用心』是什麼，也不知道怎麼用。」殷先生認真地說，即便乍聽之下有些滑稽，黎念依舊面無表情地聽著。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vm97c2Jr
「小梨子⋯⋯你能教我嗎？」殷先生輕聲道，有意無意地避開與黎念的對視，彷彿這樣能掩飾掉被拒絕時的失落。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4ETJsCRL
黎念愣住了，並不是刻意要吊殷先生的胃口才不回答，只是實在沒有想到殷先生會提出這種要求。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vTNMPvanG
許久，他低下頭，嘴邊流出一聲淺淺的「好」。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iiYifv07
當他以為殷先生沒聽見想再說一次時，殷先生的嘴邊竟勾起狡黠的笑。發覺黎念不解的目光，殷先生試著斂起笑容，卻又「嗤」一聲笑出來。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xsjQMqRoR
「你低頭說『好』的時候，看起來超像第一次答應別人告白的純情少男。通常都是怎麼說的呢──」殷先生彈了一下手指，換上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小梨子，我注意你很久了，要和我交往嗎？」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H5B2uT5z
這次黎念沒忍住，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他剛才是被這傢伙的真誠打動了嗎？絕對不是。一定是大腦中的二氧化碳太濃，才糊裡糊塗答應的。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iH5RFdFd
「要嗎要嗎？我還在等你的回答哦。」殷先生拋了個媚眼，做出自認性感的表情。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q76Dzr5GD
黎念用力踩了殷先生的腳，神情冷峻。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9M4Mlgoeo
「用心觀察，如果你用心的話就會發現剛才不適合開玩笑。」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eWZ6krYp
「可是我只是說實話──」殷先生還沒說完，剩下的話就被黎念的瞪視逼了回去。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JuDBMI1Cq
「多用點心，否則⋯⋯」黎念摩擦著拳頭，彷彿隨時會出擊。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7uIIYhSbt
殷先生在嘴巴前做了一個拉上拉鍊的動作，這才獲得黎念稍微滿意的點頭。殷先生不知道的是，此刻黎念正暗自竊喜著。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ddYeUp6r8
這下總算換他佔了上風。1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7Ip4SY0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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