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唔想自己一個人倒數，所以我去玩free hug。//《倒數擁抱》 - 一月三日

「喂喂，你發咩吽哣？」年資較長的同事對溫如冬說：「呢份文件等間就要啦，仲要print出嚟㗎，快啲打埋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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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冬從白日夢中醒來，急急完成手頭上的工作，多坐一會兒，準時收工。星期一的疲累生命都在日軌復甦。她抱起外套離開公司，腳行兩步，馬上穿上；辦公室裏的溫度與外面差天共地——這是誇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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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梁匡生向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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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點解喺度嘅？我哋約地鐵站喎。」她不禁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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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咗到，又諗住近啲嘅話，可以早啲見到你。咁就唔使行嚟行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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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咁swe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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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乜講，」他故作型格地甩一甩頭：「點解呢個世界上有咁正嘅男人！我都想含我條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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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你同前面嗰個人講。」說罷，她已拔腿跑向前方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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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能！」他也奔跑兩步，急忙拉住她的外套帽子，沒好氣地看着她，心想剛才她還真似奔跑的小狗；她笑得連眼也瞇起來，得戚地看他。人與人之間的互動，若想不要沉悶，要麼慎重地談論詩詞歌賦尋求人生意義，要麼充滿傻氣地遇上好多不在預期中的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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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進了一間賣河粉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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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播放娛樂明星的訪問，身邊有食客口中提及昨夜眾新聞宣佈停止營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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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冬脫下口罩，說：「今日返工。今日朝早起身就返工。我好討厭呢一種如常嘅感覺，好似發生咗啲咩都好，我都係做好自己嘅事就得，其他嘢一切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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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氣餒。根本，她不喜歡忙碌的生活，這種忙碌的產物不是她所熱愛的，然而不得不承認，她需要錢才能維持日常花銷。於是，在別人哀愁的時候，她需要收起情緒，只管上班。真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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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靜靜地聽她講，只道：「辛苦啦。睇睇食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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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溫如冬要魚蛋河，他要牛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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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餐時，他將一塊牛腩送到她碗內，她也照做：「食多個餸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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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拿出電話和airpods，和她一同看YouTube的搞笑短片，一人戴一邊耳機，哄得好近。他看着她的表情從疑惑冷靜，到恍然大悟地笑，內心有些滿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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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在追求她，只是，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令他感覺很踏實，由衷地喜歡這個交好的距離，有些曖昧，越了一點界，但沒有更多的毁滅或更少的疏遠。好像，找到一個人，寄託他浮游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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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和心上人很遙遠，對方多是正眼都不看她的高傲冷酷美人，令他渴望靠近，因此慌張而無措。他比單純的「默默喜歡一個人」貪心一點，他想要接近心上人，期望回應，即使對方沒有同樣的心意，但是只要願意和他接觸，也是在滋養他的感情，替他的單戀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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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粹不動聲色的暗戀，他做不到。他想有人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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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平時食飯都係會睇呢啲？」溫如冬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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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搵啲嘢撈飯，都係碌電話，但睇片可以放低部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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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不會追求溫如冬，因為他知道，她對他有好感，而二人已經有親密的引力。他們停留在此，並不會忽然遠離，相反再進一步，差池或許更多。何況，對她，好像沒有強烈的心跳感覺。他的眼睛很誠實，確實只鍾情於Emma那種冷酷柔媚的長相；溫如冬漂亮歸漂亮，與他的審美並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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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做更多的事，絕對可以。你去問男人，無人抗拒與美人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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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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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人！好彩眼球冇點再發育，如果唔係我哋都會係咁加深近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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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冬稍稍轉頭看他，她清晰地看見他的鬍渣，再往前靠的話，便能親吻他。她再抬眼，與他對視，有種沒有由來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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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眼鏡都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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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no，隱形眼鏡先係我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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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來沒有和Fred以外的異性如此親近，即使是分享同一個耳機。她的害羞和生硬被世界的絕望感沖淡，努力提醒自己，比起追求遠大的長久將來，不如把握當下，刺激升溫式的感官。只是，想放縱一次——什麼都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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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溫如冬發現自己愈來愈想見到梁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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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期待着他的信息，不再慢慢回覆，愛理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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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反映聆聽他的錄音短訊，留意他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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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與他見面，一同進餐，卻假裝並不在意，只是碰巧「想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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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更好的面色，在他面前，到底是柔軟許多，笑容輕易地畫出臉上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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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糟糕，卻無可奈何。她質疑自己的感情——喂！溫如冬！你清醒一點，只是分手一個月而已！三年啊！你拖了那隻手三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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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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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戴眼鏡好有氣質，眼鏡娘世一。」梁匡生稱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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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冬假裝托眼鏡：「咳咳，你哋全部同我返埋位，打開書第2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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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解係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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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老師都戴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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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要睇少啲AV，」他輕輕地敲了敲她的頭：「學生會專心唔到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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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擁吻過在宿舍，不代表她能當眾倚在他的肩膀上；她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神，請勿流露融化的水光。他們之間的親䁥，令她有種錯覺：二人是情投意合的愛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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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說着要玩、不再認真、隨便找個人攬攬錫錫；但她根本不懂，理智歇力控制自己不要再投放更多的感情，情感上卻只對「已確認的戀愛關係」有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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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咁就專心唔到，都唔會考得好㗎嘛，要課後補堂啦。」溫如冬忍住所有衝動，從容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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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咪一對一？」梁匡生示意她將剩下的餸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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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內心有種沉沉的歡喜，他穿着長款大衣的身向她徐徐走來，她已有歸家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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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溫如冬吃了一口，又餵給梁匡生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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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來吃，咀嚼、吞下，自如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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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帳之後，二人離開餐廳，一同搭車，他回家，她回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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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攰就瞓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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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巴士上層最前排，梁匡生示意溫如冬把頭放在他的膊頭，她果真照做。他看着前方，時常覺得快要撞上前一架車，這視覺誤差令他喜歡坐上層前排，偶然都會覺得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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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是駛得走走停停的，溫如冬沒法入睡，卻矇曚地閉上眼；感受到他護着她的頭避免湧向其他方向，她還是有不動聲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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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匡生首先下車，於是拍拍她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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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如冬捨不得他光是這短短光景，但她的左面已沒有了剛才的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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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合上眼睛，但沒有焦點地看着窗外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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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沒有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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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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