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森猶記得在昏死過去前,他除了聽到來自女孩驚恐的尖叫聲外,還看到了一個肩披獸皮,手拿木棒的高大男人將那兩個欺負女孩的男人打倒在地。
緊接著,他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可沒想到再醒來張開雙眼的他,所迎接地卻還是漫天的黑暗。
他眨了眨了眼,眼前仍舊是一片漆黑,他只能用雙手去觸摸,嘗試感知自己所處的環境。往地面摸去,所觸碰到的全是沙子和一些小石子。
接著,他坐起身向後挪了挪,背後很快碰到了像是牆壁的物體,他順勢抬起右手摸了上去,有明顯粗糙的顆粒感且凹凸不平。
卡森心裡有了猜測,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身在此地,而且身上的傷口也都消失無踪。
在慢慢適應黑暗之後,他終於能模糊地看見周圍的環境,漆黑無光的空間中,視線能看到的距離很小,只能讓他確定在自己的面前和左右兩旁,各有一個洞口。
就如同剛剛心中的猜測那般,他正身處山洞之中。
本來寂靜無聲的洞中,突然傳來一陣又一陣地低鳴聲,似是在警告他。
那警告一般地低鳴聲讓他感到緊張,他手腳並用地站起背靠著洞牆,左右查看提防著。可等了許久,除了陣陣低鳴聲外,不見有生物靠近。
卡森仔細地聽著那低鳴聲,發現低鳴聲傳自正中間的洞口,而左右兩旁的洞口則是不時吹來一陣冷風。
他沉思著伸手摸向褲帶,發現手機並不在褲帶中,原本背著的背包也不翼而飛。雖然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這洞中,但這些困擾在離開這山洞之前都不算什麼。
他瞄了眼中間的洞口,低鳴聲還在持續,不知裡面有什么生物的他,就算要嘗試離開這裡也不會選擇中間的洞口。
那就只能在左右兩旁的洞口中選一個走出去,略作思考,他就朝左邊的洞口走去。獨自走在黑黝黝的通道中,人總是容易感到害怕,裡面像是什麼都有又像什麼都沒有。
他皺著眉,戰戰兢兢地摸著洞壁走著,但這條路比他想像的要長。他一直走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開始懷疑這條路究竟有沒有終點。
時間在這黑暗的洞中也失去了作用,除了不斷向前走的步伐提醒著他還在前進之外,其他的一切於他而言皆是未知。
當他終於看見前方出現另一個洞口,且散發著微微的光亮,他忍不住目露欣喜,嘴角也逐漸提起。但欣喜僅維持了幾秒,當他穿過那洞口,卻發現自己不過繞了個圈,又回到了原點。
心理上的落差感使他失去力氣跪坐在地,沮喪和不敢置信地情緒在他周身蔓延開來,亦如昨晚他鼓起勇氣提起木棒,試圖救出被那兩個男人欺負的女孩時,對方一個反手就將他壓制在地那般讓人無力。
「嗚……」如同在耳邊響起的低鳴聲,霎時將他神智拉回。他隨著聲音望去,看見黑暗中似乎有什麼在來回走動,不時還會傳來鎖鏈的拖拉聲。
他的喉結隨著吞嚥的動作上下起伏著,他猶疑著站起,面向那處黑暗。冷汗自他額角滑落,雙腳也被那低鳴聲嚇得微微顫抖。
他朝兩旁望去,才發現他在不自覺中跪坐在中間洞口的前方。
寂靜與黑暗使得五感比平時更加敏銳,原本在洞中大打折扣的視力,現在卻彷彿看得到洞中的生物在向他走近,鼻子煩躁地用力呼著氣,似乎他的靠近讓它感到越加地不耐煩。
他再不敢隨意動作,深怕下一刻那生物就會朝他飛奔而來。於是他屏住呼吸,盡量放輕腳步,希望能不被洞中的生物發現。
但他的右腳剛往後退了一步,那生物就突然朝他暴衝,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使他在驚慌之下跌坐在地。
眼見著那生物離自己越來越近,在本能的反射下,他抬起雙手充當防禦。他就那樣抬著雙手,直到那低沉貫耳的犬吠聲在洞中不斷回放,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疼痛沒有如期而至。
此時卡森才遲疑著緩緩將手放下,卻在真正看見站在眼前的生物時,呆愣住了。
站在他眼前的不是普通的生物,那是隻有著三個頭卻只共用一具軀體的地獄惡犬。
地獄惡犬?
卡森被這事實驚得吞了好幾口口水,才恢復些許神智思考,他慌亂地想著地獄惡犬難道不是應該在冥界看守出口嗎?怎麼會在這裡?所以自己正身處冥界嗎?
所以他……死了嗎?
還不待他細想,那地獄惡犬又再度狂吠起來,他抬頭朝牠望去,那三張血盆大口幾乎近在眼前,他被嚇得全身顫抖,連逃跑的本能都忘得一干二淨。
對地獄惡犬的恐懼就像來自心靈深處,那有著對未知的敬畏、對自身無能的厭棄、還有對渺小的自己所感到的無助。
此時的他,世界彷若只剩下眼前的血盆大口,還有周圍那無盡的黑暗。
空曠黑暗的四周,眼前的血盆大口,卡森眉頭開展眉尾下垂,眼神空洞而絕望,他突然神經質地發出陣陣笑聲,有如那日在背後嘲笑自己的同事們。
他本是個在小鎮出生的鄉下人,因為嚮往大城市的生活,也因為想讓家人過上更好的生活,而決定去大城市闖出一片事業。
孤身一人的他初到城市打拼,天真地以為能實現理想,現實卻輕易地將他的理想與鬥志咬得支離破碎。教給他被欺騙、被拋棄、被不屑一顧,是單純的他所要上的第一課。
所有身邊的人來來去去,沒人會為他停留,於是他也開始學著不再為誰停留。
孤獨如瘟疫在我們之間擴散,而我們早已病入膏肓。有些人卻還假裝怡然自得,口不對心地說著一個人會比較輕鬆。
哈,是。
是會比較輕鬆。
就像他,即使現在就莫名其妙地死在這洞中,應該也不會有人知道。
也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直沒去上班的話,同事會不會發現不對勁而去報警?
呵,應該不會吧。畢竟他不過是個兼職工。
唉,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或許除了身在遠方的父母兄弟,再不會有誰會為他難過了吧。
「有時間自艾自憐,不如拿起木棒,為了自己戰鬥。」
一道聲音如雷貫耳,突兀地在洞中響起,甚至蓋過了地獄惡犬的吠叫聲。
這時的他才回過神,帶著些希望地向四處張望,卻只發現地獄惡犬因為鎖鏈的關係,被箝制在離他一步的距離不得靠近。
「如果自己都放棄了自己,那就再也沒人救得了你。」
卡森察覺這道聲音尋不到出處,彷如天降,且這道聲音不僅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嚴,還帶著一股讓人心生振奮的力量。
讓他心中頓時充滿了勇氣,他咬了咬牙,站了起來與那地獄惡犬對視。此時他才發現犬嘴之下,不知何時躺了一把,大概一米長,比嬰兒手臂稍粗的,微微發著光的木棒。
「只有鼓起勇氣打敗眼前的惡犬,你才有重生的機會。所以拿起木棒,為了自己戰鬥吧。」像是回應他心中所想一般,那道聲音又再響起。
「拿起木棒,為了自己戰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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