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松如此迫切,虽然秀华甚是困惑,但还是起身前往房间,翻找阿梧的画去了。“没想到这幅画还在……”秀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并掸了掸画纸上的尘埃。“我还以为我已经把它跟阿梧的其他东西一起丢掉了呢……我以前以为把阿梧的东西全都处理掉,就不会触景生情,就不会再想念他。可是,这么多年了,就算不看见他的东西,我也没有一天不想他。现在的我,倒是希望当初没把他的东西扔掉,这样的话,当我想念他时,至少还能有些慰藉……”秀华一面惋惜,一面把阿梧的画递给了阿松。
阿松急忙摊开了泛黄的画纸——上面用蜡笔画出了阿梧和阿松在一起玩积木和玩具汽车,画中的两人笑得好幸福。虽然蜡笔的颜色随着岁月的推移而褪色了,但在阿松眼中,那却是世上最鲜明而灿烂的色彩。
天堂见……画纸的角落写着这三个字,一撇一捺都是用不同的颜色写的。虽然歪七扭八的,但却是阿梧用孱弱而颤抖的手,吃力地握住蜡笔,辛苦写下的。一笔一画,皆是他沉甸甸的心意——阿梧从未忘记过阿松。
十载年光翩翩过,图画中七彩的蜡色早在昏暗的橱柜角落中淡去了。然而,图画中的那份心意却始终未曾淡去,十年如故,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阿松。阿松愣住了,幡然顿悟——他终其一生去憎恨的人,到头来却是最珍爱他的人。不自觉地,泪花潸然淌落,滴在了画纸上。阿松连忙挪开了画纸,免得泪水漫漶了蜡色。这时,阿松(晓爱的身体)开始发出眩目的光芒。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令秀华警戒起来。见状,俊诚发动了幻原魔法,打算制造一切如常的幻象,蒙混过去。岂料,光芒愈加刺眼,洁白而闪耀的光辉使人睁不开眼睛。片刻后,光辉渐消,大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赫然发现客厅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戴着眼镜的小男孩,正站在秀华的身边。一头乌黑的短发,蓄着有些凌乱的刘海,圆鼓鼓的面颊稚气而红润,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
“阿梧?”秀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小男孩,讶异道。
小男孩天真烂漫地笑了,轻声唤道:“妈妈。”也许匆匆年华斑驳了双鬓、憔悴了朱颜,他依然深知,眼前满面皱纹的妇人是自己的妈妈。
好久、好久没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
那一声“妈妈”,秀华未敢奢望自己还能再亲耳听闻。那一瞬间,泪水如决堤涌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眼前的男孩正是她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孩子,正是她挥之不去、闭目犹现的思念。也许孩子,一辈子都是妈妈的心头肉吧?即便早已辞世,也没有哪个妈妈能够淡忘自己的孩子吧?孩子,一生是妈妈难以割舍的心肝,一世是妈妈无法放下的牵挂。眼中噙着泪,激动的秀华蹲了下来,想要抱起阿梧。一个踉跄,她才惊觉自己摸不着他。
“妈妈,天上的姐姐说我已经变成了天使,所以不能再跟妈妈抱抱了。”阿梧沮丧地低下了头。
看见阿梧,妈妈很是心疼,红了双眸,自责道:“阿梧,都怪妈妈不好,没有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害你这么早就要离开妈妈。还因为身体不好,要吃很多难吃的药,经历很多难受的治疗,还不能像其他的小孩一样到处玩耍,害你没有朋友……”十年来,秀华一直是如此地懊悔自责,周而复始、无处排遣。
“可是,我知道妈妈很爱我,这样就够了。”毫无记恨、毫无埋怨,阿梧纯真地向妈妈露齿而笑。一番心上温黁过。一句话,令秀华落下了释然的眼泪,更落下了心头多年来的重担与责问。
阿梧转过身去,伸出了小手,温柔地对阿松说道:“阿松,走吧。我们再一起玩吧。”即便容颜已改,阿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晓爱身体里阿松的灵魂。
阿松脱离了晓爱的身体,欢然地向阿梧跃去。阿松原本肮脏破旧的样子,在刹那间洁白如新,重逢亦如初见。这时,落地窗外的紫蝴蝶花在顷刻间全都盛开了。柔风轻抚,花海婀娜起舞,恰似蝴蝶自在轻盈地纷飞。紫色的羽翼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甚是耀眼。他们的灵魂经过甘霖的洗礼,退却了铅华,看见了彼此最真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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