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以文字刺殺我（二） - 〈無語〉

（普通話）

夜幕降臨在靜謐的公園，廣闊的草皮披上漆黑的大衣。昏黃的燈光前，綠樹只剩下剪影，散發橘黃色光芒的燈泡旁飛舞著幾隻白蛾。走道上人煙稀少，只有少數飽餐一頓後散步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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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名年輕男子走進公園，他的穿著十分亮眼，和來這裡散步的人有著明顯的區別。他的手裡緊握著一個外形精緻的小盒子和手機，走起路來左搖右晃，路過的居民一見到他紛紛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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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一個長椅前方，抬頭看了一眼長椅旁邊的路燈。橘黃光芒打在男子臉上，他的雙眼紅腫，面容憔悴。他坐了下來，顫抖的雙手將小盒子和手機放在身旁，然後摀住面部，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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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用力掐進了皮膚，用力地幾乎快要滲出鮮血；眼淚沿著手腕流下，沾濕了外套的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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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人沒有一個人上前關心，也沒有人在意一個大男人在夜晚的公園裡獨自哭泣。他哭了好一陣子，終於有一個人走到男子面前停了下來，是一名身穿西裝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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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你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哭呢？」女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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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沒有理會她，雙手依舊摀著面容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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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輕吐一口氣，抿起嘴唇，視線上下打量男子一番，餘光瞥見放在一旁長椅上那個精緻的盒子。盒子半開著，裡面的東西閃耀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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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女子伸手拿走盒子，把它拿到面前打開來看，精緻的盒中有一枚銀色戒指，她拿起戒指仔細一看，戒指內側刻著兩個人，阿正和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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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是你要送給我的嗎？阿正！」小云眼神散發出光芒，表情充滿驚喜，一手摀著嘴克制住自己不要太興奮叫出聲音。阿正沒有回應，自顧自地哭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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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將戒指放回盒中，上前關心阿正：「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情讓你這麼傷心？」說著，小云伸出手想要拉開阿正摀住臉部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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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小云……妳要先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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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你？什麼意思？我不是在這裡嗎？哪有離開你？」小云的手懸停在半空中，疑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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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發生意外的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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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突然間，小云感受到一種細針插入後腦的疼痛感，疼痛的面積漸漸擴大，也越來越痛，痛的小云幾乎要失去意識，這時她的身邊傳來手機鈴聲。

「喂？阿正，我還要加班，我下班再打給你。」坐在辦公桌前的小云一邊講著電話，雙眼一邊緊盯著電腦螢幕裡準備在明天會議上提出的簡報，做最後的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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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關係，妳先忙吧！還……還記得地點嗎？」電話那頭的阿正說起話來有點結巴，明顯可以感覺的出來他很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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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記得。」小云微微一笑，「市中心的公園嘛！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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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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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下班再打給你，掰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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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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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正他真是一個不會掩飾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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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停下敲打鍵盤的手指，忍不住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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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不用思考都知道阿正的意圖。突然間變得神秘兮兮、說話會因為緊張而結巴，約女朋友在下班後到第一次約會的地點見面，然後還在上週末的時候趁著自己在沙發上昏昏欲睡時，偷偷拿著一條細繩去測量她的指圍，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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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到了今天，就繼續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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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繼續趕修簡報，滿懷期待著下班後阿正的「驚喜」。可是沒想到這一次加班，竟然不知不覺做到了晚上九點，距離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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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你要走啦？」和自己一樣在加班的同事朝著自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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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和人有約，關於明天會議的簡報我已經傳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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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收到了。」同事看著螢幕，點了一下滑鼠。「如果有問題的話我再連絡你，趕快下班吧！」說到一半，同事忍不住發出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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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麼？」小云揹起背包，疑惑的看著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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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再不走男朋友就要跑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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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很討厭耶！」小云露出害羞的笑容，快步離開辦公室。

小云坐在駕駛座前，打開手機的聯絡人，手指停在阿正那一欄的綠色話筒上，猶豫了一會兒便將手機螢幕關上，放到了副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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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趕路吧！不能讓阿正繼續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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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司到公園的路上車流量頻繁，而且有很多路口，短短不用十分鐘的路程常常因為停等紅綠燈和塞車，導致需要花上三倍的時間才能抵達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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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沒綠燈呀！」小云感到煩躁，手指規律地敲打著方向盤。看著倒數結束的秒數，不等綠燈亮起，她立刻踩足油門駛出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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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副駕駛座傳來鈴聲，小云瞥了一眼，由於螢幕朝著下方，無法得知是誰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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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是誰打來？阿正，還是公司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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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一邊直視著前方路況，一邊伸出手要拿副駕駛座的手機，手指卻怎樣都搆不到手機。眼看手機已經響了好幾聲，小云轉過頭，伸長手臂拿到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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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啊！」小云重新將注意力擺到前方時，號誌已經轉成紅燈。車輛高速衝出路口，一輛卡車從左方疾駛而來，側面撞上了小云的轎車。轎車被撞飛出去翻了兩圈，撞到分隔島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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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的手機被拋出車外，電話沒有被接通，破碎的螢幕中仍然跳著來電提醒，持續響了好幾聲才掛掉通話，回到待機畫面，通知欄顯示著「您有一通來自阿正的未接來電」。

「為什麼是妳……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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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正的聲音將小云從記憶中喚回，她低下頭看著自己布滿傷口和鮮血的雙手；一身西裝變得破破爛爛，腰部、頸部以及背部都有一片又一片的血跡；左腳被撞的血肉糢糊，右腳的大拇指和食指以詭異的角度彎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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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小云……」阿正雙手抱頭，臉上布滿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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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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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云緩緩站起身子。看著嚎啕大哭的阿正，她雙手捧著精緻的小盒子，靜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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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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