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醫生走出房門,黃昏與之一同離去,鮑爾斯癱坐在椅子上,無力的打開藥袋,撕開包裝往嘴裡倒去,配著一旁的伏特加一口吞下,鮑爾斯望著酒瓶,搖晃裡面的透明液體,接著高舉過頭淋了下去,閉緊雙眼,淚與酒水濕透了他身上的每片角落。
月緩緩升起,鮑爾斯站起身子,一腳踹開先前醫生坐過的板凳,手一揮將桌上的顏料、紙張、畫筆通通掃到地上,並掀翻一旁的畫架,抬腳向畫布用力一跺,畫布破了個大洞,他拔起腳來踉蹌倒地。月探進屋內,鮑爾斯躺在地上,任由月光覆在臉上。
深知自己時日不多,所以他來到這個夢寐以求之地,想借此畫下一幅畫,隨著時間的轉動,耗盡了精力,揮灑掉了理智,卻無一幅滿意的畫作。在這個空間裡他什麼都可以畫,卻對什麼都不滿意,只因他想畫的是終點。
順著窗外的月光,鮑爾斯爬起身子,走出屋內,離開城鎮,踏足在一望無際的沙漠上,隨著腳步的移動,回頭一看已然看不清城鎮模樣,向前一看寂靜的天空與闃然的沙漠。在這轉瞬即逝的當下,他直視天空,從未感受過自己與孤獨竟如此靠近,與之而來還有自由、恐懼、無限等,每個都如野獸般渴望佔據他的心靈、撕碎他的意志。
這裡是無以名狀之地,被野獸蠶食殆盡也無人知曉,語言、文字、畫面都將被四周給吞噬,他卻選擇繼續向前,若不能走到終點,那不如在此被……
此刻鮑爾斯無神的走動著,如行動先於意識一般,直至周圍環境的徹底改變,從沙漠轉進綠洲,已不見無以名狀之影,他才徹底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走進了綠洲。在這只有草木帶來的幽靜與安寧,他跪坐在草叢中,天空將月光灑進水池,眼前是一座渾然天成的舞台。鮑爾斯端正坐姿,慎重且專注的靜待著開場,他知道……這裡應許他了。
女人從池邊登場,她呼吸著褪去身上所有衣物,腳尖輕點水面,水波蕩漾,身軀緩緩落入水中,忘卻寒冷,游向中央湧出水面,一舉一動都是優雅與放肆的完美結合。
月光宛如聚光燈般照在她的身上,揮舞著雙手,擺動著軀體,歡灑著生命的源泉,愉快的氛圍瀰漫至周遭,她伸手觸向那停止轉動的天空,池水溢滿了她的體內,她與月一同落入水中,觀眾的視線則沉於黑暗……
待鮑爾斯醒來已是清晨,他慌忙的從地上起身,鋪開紙張、備好顏料、拿好畫筆,在紙上描繪出女人曼妙的身型,用生命的顏料灌築出靈魂。鮑爾斯覺得世界似乎停止了運轉,他敞開自己,忘卻了人生的瘋癲與停滯,遺忘了活著與死去的恐懼,他還活著。
待畫筆停在女人的容顏上,他思考著如何點綴她的眼、粉飾她的唇,直到鮑爾斯的嘴唇乾裂滲出鮮血,他吻了上去,為她的唇獻上鮮紅的唇膏。鮑爾斯靠在她的額頭,淚水滴落在她的雙眼,點上晶瑩的高光。
鮑爾斯向旁倒去,手輕撫過她的軀體,最後停留在手上,十指貼合上去,他緩慢的呼吸著,最後吐了口氣,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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