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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了!」
德維特看到中午彌撒完桌上的沙丁⿂全餐,忍不住抱怨:「沙丁⿂沙拉、沙丁⿂湯、烤沙丁⿂、沙丁⿂鹹派⋯⋯太可怕了!」
「沒辦法,貓吃不了這麼多沙丁⿂。」路⻄烏斯⼀邊翻閱畫廊前輩們的⼿稿,⼀邊嚼著有點僵硬的核桃漿果麵包。
「齋戒期間也只有⿂可以吃,如果你能釣個鯛⿂之類的⼤⿂,溫蒂會做出更適合的餐點。」
「呃⋯⋯那我去⼭上河邊找鱒⿂。」
「順便摘⼀點漿果吧,雜糧麵包下個⽉要開始製作。」溫蒂從後院的烘焙⼩屋隔空喊話。
「路⻄烏斯⋯⋯」
德維特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的哥哥,兩⼈轉頭⼀看, 梅莉⻄亞⼜帶著⼀⼤把的⽩百合從懸崖海邊的階梯走進宅邸的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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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照那個計畫走嗎?」
「也只能試試了,雖然彌撒完就這樣做有點怪怪的。」
「話說回來你從早上就在翻的是什⋯⋯啊啊啊啊啊啊啊這什麼東⻄?!!」
德維特順⼿瀏覽了⼀下路⻄烏斯的⼿稿,才發現全部都是男男女女們親熱交媾的速寫。
「你⋯為什麼你可以⼀臉若無其事地吃著麵包,⼀ 邊看這種東、這種害羞的圖啊?!」
「很奇怪嗎?你說要照計畫走,我就拿這些參考圖來看了,反正也只是擺姿勢沒有真的幹下去。
「不是重點吧?!你、你不會害羞嗎?」
路⻄烏斯⼿上的麵包掉到桌上,⽤⼀張不能理解的疑惑臉龐瞪著德維特:「你才有問題吧?就⼀堆⼈疊在 ⼀起有什麼好害羞的?溫蒂每天幫我沐浴更衣那我不就 天天都羞赧到不敢看她?」
「可以⽤⽩話⼀點的詞嗎?我沒讀書聽不懂。」
「溫蒂每天都幫我洗澡看我的裸體,我難道⋯」
「什麼裸體啊?」
兩⼈驚訝地轉⾝,才發覺梅莉⻄亞已經站在他們兄弟倆的⾝後,桌上的裸體⼿稿直接被看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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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蓋比(Gabby)和她的童年玩伴⾺丁(Martin)⼀起搭著 驛⾺⾞,從教堂趕到兄弟兩居住的海邊莊園。
⾺丁是個⼀頭⿊短髮的鳳眼男孩,出⽣於羅⾺的教會,姊姊愛蜜莉亞(Amelia)是個女修道者(現已改名為 瑪莉亞),⽽他正以神⽗作為他的⼈⽣⽬標。
「⾺丁.路德維希,你真的不是⽇耳曼⼈?」
蓋⽂低頭看著男孩,儘管⾺丁總是⼀副瞇著眼,頂著像是快睡著的臉蛋,⽔藍⾊的眼珠依然是能穿透他眼瞼垂下的睫⽑叢,吸引蓋⽂的⽬光。
「不知道,爸媽說我們是⼟⽣⼟長的羅⾺⼈,路德維希的姓⽒是教皇給的,不然我會名叫——⾺丁.達.羅⾺。」
「聽起來怪怪的,還是叫路德維希比較好聽。」
「那你們呢?」
「藍戴爾是⽗親的姓,家⺟是來⾃瓷器國。」
「遠東的⼤明嗎?真好奇長什麼樣⼦⋯⋯」
「現在航海技術跟沙漠絲路都可以通⾏,等你成為修⼠之後或許有機會前去上訪呢?」
「哥哥!」
注意到蓋比提⾼了⾳調,蓋⽂這才回神,問道:「是,蓋比,呃⋯妳叫我有什麼事?」
「我們要趕去哪裡?」
「這個嘛⋯早上聽說那個東尼⼜失控了。」
東尼,⾃然是指梅莉⻄亞的兄長安東尼奧侯爵。
「侯爵先⽣?他在教堂彌撒的時候看起來是個彬彬有禮的貴族啊!」
⾺丁似乎不知道發⽣什麼事,不能夠想像會⽤「失控」這個詞來描述安東尼奧。
「是問題出在他妹妹,我未來的兄嫂⋯⋯」
「嗯?這件事妳好像從來沒說過呢!我以為你只是害怕安東尼奧兇惡的眼神⽽已。」
「啊,如果是說侯爵先⽣的妹妹,那我⼤概了解了。」⾺丁闔上雙眼,若有所思地捏了捏下巴。
「慢著慢著!原來我才是被蒙在⿎裡的那個局外⼈嗎?」
「真是的,哥哥不要這麼愛管閒事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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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男⼈都喜歡看這種東⻄嗎?不能否認真的畫得很傳神啦⋯⋯唔?」
看到裸體畫的梅莉⻄亞非但沒有露出厭惡的表情, 反⽽是⼀臉興致勃勃地打量著⼿稿,路⻄烏斯隨即將散 亂在桌上的⼿稿全部抓起,收在⾓落的書櫃裡,低聲說:「梅莉⻄亞,我有話要跟你說⋯」
「什麼事?你的臉⾊看起來不⼤對欸?」
德維特回到座位上,把他的鹹派塞進嘴裡,同時瞪著還在和哥哥相談甚歡的梅莉⻄亞(⾄少在他眼裡是這樣)。
「那些花,⿇煩拿去丟掉。」德維特不帶任何感情的說。
「為什麼啊?!你以為你是誰,可以這樣命令我? 這些百合花是我特地買來要送給你們的,居然叫我丟掉!!」
「德維特。」
路⻄烏斯對弟弟使了眼神,德維特才不滿地嘴裡輕嘖了⼀下,衝上前去將梅莉⻄亞⼿中的百合花束搶走。 路⻄烏斯低聲說:「對貓來說百合花有毒,希望妳 下次能換個⋯」
「不要飼養這些貓就好了啊!」梅莉⻄亞不假思索地回嘴,但似乎沒發現⾃⼰說錯了什麼。
路⻄烏斯的眉⽑抽動了幾下,但他臉上還是沒有顯露出半點情緒。德維特知道哥哥其實脾氣已經到臨界點,只好插嘴:「你們兩個不是有話要談嗎?別管百合花跟貓的事了啦!」
「什麼有話要談?是你哥哥單⽅⾯有事情要跟我說。」
「就是這樣,梅莉,過來這裡。」路⻄烏斯抓著梅莉⻄亞的⼿離開餐廳,爬上三樓的主臥室。
德維特確認兩⼈都已經離開餐廳之後,這才緩緩走向剛才路⻄烏斯塞⼿稿的書櫃,將⼿稿取出放回餐桌 上,打開書櫃底部的暗⾨,拉出⼀名⾼⼤的成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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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您委屈擠在這個⼩櫃⼦真是抱歉,安東尼奧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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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很抱歉。但是舅舅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
眾⼈好不容易把宅邸的⾎腥味清除乾淨,主臥房的壁紙地毯也替換成新的,但做了這麼多,卻依舊難以抹除留在兄弟倆內⼼的陰霾。
「哥哥⋯爸爸他⋯⋯爸爸他⋯⋯」
德維特似乎還沒從那地獄般的場景抽離,還是跪在早已沒半個⼈在的雙⼈床前,就好像現在依然有⼈在床上沈睡著,⽽他緩緩地伸出顫抖的雙⼿,伸出的指尖卻被路⻄烏斯的右⼿⼀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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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都死了,德維特。」
「不!我不能接受!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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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溯到蓋⽂和安東尼奧提親的那週,兩⼈前來拜訪的當晚,兄弟的⺟親提議四⼈住下,但蓋⽂跟安東尼奧表⽰還有⼯作便婉拒了邀請,留下他們的妹妹。後來⽗親叫來了兩⼈的兒時玩伴——⾺丁.路德維希和他的姊姊愛蜜莉亞,四⼈⼀同住在主臥房旁邊的⼤客房。
五個孩⼦和⼀個修女,照理來說這樣的組合是很安全的。是,對孩⼦們來說,很安全。但那是因為夫妻兩 忘記了籠罩在他們家族的那個⼤威脅。
晚餐時刻,經過⽗⺟詢問才知道原來蓋比.藍戴爾跟⾺丁姊弟是鄰居。三個孩⼦很快地便聊了起來,梅莉⻄ 亞被冷落在⼀旁,⽽她不滿嫉妒的神情只有哥哥捕捉到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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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名字是⋯?」
「梅莉,梅莉⻄亞。」
「妳是來⾃⻄班牙的侯爵家族,所以⼤家對待妳會變得很拘謹吧?」
「其實我並不喜歡當貴族,我只想當個舞者或是能學唱歌,當個女⾼⾳。」
「不錯的夢想呢。」
哥哥放下⼿中的書本,離開和蓋比⾺丁玩在⼀起的弟弟,走近梅莉⻄亞,說:「我也不想當什麼漁師或是海軍,我想像那個偉⼤的雕刻家——米開朗基羅⼀樣, 幫教堂畫聖像。」
「我們的夢想很接近喔。」
「是啊,但是結婚什麼的好像還是太早了,我弟甚⾄不知道結婚是什麼意思,他只是覺得有個女伴很有趣。」
「你,呃⋯⋯你的名字⋯⋯」
「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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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烏斯,你帶我來這個房間做什麼?」
「我記得以前妳問過我?兩⼈結婚的話要做什麼吧?」
路⻄烏斯和梅莉⻄亞來到那個曾發⽣命案的主臥室,當然這裡已經變成路⻄烏斯的寢室了。
「不,你把我帶來『這個房間』做什麼?」
「做什麼?這裡是我的臥室,在這裡聊⼀些比較私⼈的事情才不會有⼈打擾。」
梅莉⻄亞看著那張還殘留著汗味的雙⼈床,不安地搓揉著雙⼿,⽽路⻄烏斯背對著房⾨⼿靠在⾨鎖上,⽤ 幾乎沒⼈聽到的聲響拿出鑰匙將⾨給上鎖。他將棉線綁著的鎖匙悄悄地運送到地板的⾨縫,⽤⽪鞋的鞋跟把鑰匙往後踢出房間。之後他的⾝體繼續貼在房⾨上,⼀邊確認⾨外的腳步聲,⼀邊緊盯著梅莉⻄亞。
「私事?你⋯那些⼿稿⋯⋯路⻄烏斯,你該不會是想⋯⋯?」
路⻄烏斯沒有搭理梅莉⻄亞,在聽到三個不同聲調的腳步聲悄然上樓,還有傳來其實稱不上是耳語的吵雜交談聲:
『慢著,侯爵先⽣,你的步伐太⽤⼒了,就算有地毯也消除不掉你的腳步聲啦!』
『那我脫掉鞋⼦。』
『慢著,這樣⼦鬧出的聲響更⼤,我去接應,你們兩個待在這裡不要動!』
接著,剩下溫蒂不疾不徐的聲⾳從⽊製房⾨傳到路⻄烏斯耳邊:「鑰匙我收到了。」
「好。」
「接著要怎麼辦?」
「不知道。」
「⋯⋯少主,侯爵⼤⼈他希望直接和梅莉⻄亞對質。」
「不,」路⻄烏斯⽤拳頭輕捶了⾨把三下,「還不到時候。」
梅莉⻄亞與溫蒂同時聽到這個回答,在⾨後的溫蒂似乎已經離開走廊,因為貼著⾨的路⻄烏斯已經聽到三 ⼈喧鬧下樓的腳步聲,接著⼾外傳來德維特⼤聲(其實有些刻意)的客套話:
「侯爵先⽣!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我跟溫蒂正好要去海邊釣⿂,不如我們⋯⋯」
「走啦!」
安東尼奧好像也覺得這樣的社交辭令太假了,連忙抓著兩⼈往⾨後的懸崖階梯走下去。
但是顯然易⾒的是⋯梅莉⻄亞並未注意到四個⼈的秘密⾏動,她甚⾄不知道就在中午的時候,⾃⼰的親哥哥⼀直都在廚房煮⿂湯。
由於聽聞到梅莉⻄亞即將在回⾺德⾥留學的最後⼀晚前,「拜訪」她的婚約者。焦急的安東尼奧就在神⽗講經的中途離開了⼤教堂,直接駕⾺衝到兄弟倆待的宅邸,這時莊園只有溫蒂⼀個⼈在庭院曬衣服,⽽兄弟正 與蓋⽂等⼈在另⼀座⼩禮拜堂進⾏彌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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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書櫃裡?!」
「你是開玩笑嗎?堂堂侯爵⼤⼈躲在陰暗的書櫃偷偷觀察⾃⼰的妹妹⋯⋯我知道蓋比為什麼會怕你了。」
「不,認真的聽我說!我們家族前天在佛羅倫斯的⼤宅開過會,但是⋯⋯沒有半個⼈相信你們的證詞。」 兩個兄弟本來還在嘲笑安東尼奧,臉⾊在這時也黯淡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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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所有⼈都相信那個女狐狸的片⾯之詞。」溫蒂插話道。
「⋯⋯」路⻄烏斯不發⼀語。
「我想直接以兄長的⾝份拷問她比較快。」
「等等!這樣是動⽤私刑吧?不會被警備隊注意嗎?」德維特聽到拷問,整張臉刷成慘⽩⾊。
「不,我會引誘她說出真相的。」
「路⻄烏斯弟弟⋯」 安東尼奧擔⼼的看著路⻄烏斯,⾃他認識這名男孩以來,從來沒看到他露出什麼激動的情緒反應。就連⽗⺟雙亡的隔天,他也只是比第⼀次⾒⾯時更加沈默寡⾔ 了⼀點⽽已⋯⋯後來的相處也發現他⼀直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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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到時候?」 梅莉⻄亞重複了路⻄烏斯的話,「什麼意思?你是在回答我的疑問嗎?」 路⻄烏斯確認沒有⼈能進來,他們兩⼈也出不了房間之後,將雙⼿從⾨把移開,慢慢走向床邊。
「⋯⋯」
「你說話啊,路⻄烏斯!你帶我進來這個房間做什麼?」
「這裡你知道是什麼地⽅嗎?」
路⻄烏斯越來越靠近梅莉⻄亞,左⼿脫下披在肩上的孔雀⾊⼤衣外套,然後右⼿抓起外套,將它丟向⾃⼰的床舖。
「還記得我們聊過未來的夢想吧?」
「啊、欸,我記得啊,你的夢想不是已經實現了嗎?你現在是梅蒂奇家族的學⽣,也在開始練習蛋彩畫⋯」
「我改變⼼意了。」
「什麼?」此時兩⼈的距離只剩下⼗公分不到。
「我想要⋯⋯抓出殺了我⽗⺟的兇⼿。」
「是嗎?加油,希望能早⽇將他們繩之以法。」
梅莉⻄亞沒發現⾃⼰說出了什麼,只⾒路⻄烏斯突然使出蠻⼒,把梅莉⻄亞壓到在床上,膝蓋壓在她的⼤腿之間。
「奇怪了,妳不是堅稱⋯⋯是我⽗親殺了我⺟親, 然後他再⾃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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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梅莉⻄亞發現⾃⼰被定在路⻄烏斯的床上動彈不得,她瞥⾒在主臥室的樓中樓,靠近階梯欄杆的天花板,描繪著兩兄弟的稚嫩圖畫還留在上⾯。
「我⋯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快放開我!」梅莉⻄亞不安地掙扎著,接著她做了⼀件最不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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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著路⻄烏斯的臉吐了⼀⼝濃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