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是個酒蟲這件事似乎不用再多所置喙,一個迷戀暈眩世界帶來不安定感的深深日常中的最安全刺激的人,最好的選擇就是喝酒。
印象中很深刻的一次酒醉是,第131次酒醉,我跟大學同學在台北的某間ktv唱到群情澎湃,當然酒也喝了不少,我們把偷偷帶進包廂的高粱跟ktv點的一罐罐啤酒混在一起,然後除了品嘗它們帶來的麥味外,我還在某個深如冥王星般遙遠的腦袋中最飄渺未知黑暗小核的時刻突然間的,斷入無法可救的極度醉態。
那是一種極恐怖的經驗,我完全無法控制我的世界,我記得我趴在桌上,安安靜靜的,但卻感覺整個人被分裂成好幾個部分,然後那些部分不停地在旋轉,我那時心中只想到的是一個「死」字。
我以為我會醉死在那間包廂裡。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在20歲的我就像【遠離賭城】的失意尼可拉斯凱吉一樣醉死在床上,就算要死,他也醉死在伊麗莎白蘇的陰道中,我卻是醉死在一間充滿菸蒂的骯髒包廂裡。
後來的我似乎是被同學載著回新莊,然後迷迷糊糊地爬上床,一覺到了隔天中午。
從那次之後,我身體內的警覺機制就啟動了,以後喝酒也不再這麼瘋狂,經一事長一智的諺語用在這不為世道接受的行為模式上顯得格外諷刺。
但我要談的,是第1000.1次酒醉。
我跟我哥在看完某個音樂會後到高雄的一間酒吧喝酒,木頭裝潢、昏黃的燈光跟酒架上那我一輩子也喝不完如蜂巢格子數目的洋酒除了提供都會氣息濃厚的質感氣氛外,我腦中想的是,今晚不知能不能搭訕到女生。
我們坐在櫃台上,我點了一杯含了至少四種烈酒的調酒,然後突然被眼前的女酒保吸引。
在她那彷彿非洲某民族或馬雅人祭祀祈禱儀式般的調酒動作下,我感到體內的酒精正唆使著我的肝細胞不停地運作,然後四肢百骸開始麻痺,我覺得自己像被拋入半個地球外的黑暗焦土上,而她就是祭司舞著似乎無限延長的四肢,祈求天降下酒雨來麻痺我這信徒的焦慮混亂腦袋,是挺有效果的,黃黃的氛圍下我也真正地拋棄每次喝酒極力想保持的清醒狀態,腦中不再想著英文單字或計算著數字,隔壁的男生開始大聲講話,我開始想像我跟他們打起群架來會是怎樣的光景,但這並不適合發生在這間雅痞氣息的酒吧,於是我還是愉快地啜飲著眼前的酒。
資訊缺乏恐懼症並不適用於此案件,其時之我只想挖掘體內最深的狂暴分子,還有反叛一切的嗜青春心態。
我一直以為人生是不可逆的,比如點了第一根菸後,其後的人生就得與菸為伴,或是跟心愛的人分手後,那破裂錯雜的近挖空感就一直如影隨形,但事實上不是這樣,當你一直遇到挫敗的時候,你的腦就是你自己的救贖,只要想著人生是圓的,那麼那些合理化錯誤就會隨風飄散,並重新組織一個新的人生,在你腦中。
這是一直往前走動的人生哲學。
這又引申到了我讀大學時問我一個讀建築系的朋友,建築是什麼,他回答:「永恆的矛盾」
直至十幾年後我才懂了,建築就跟人生一樣,是永恆的矛盾。
我懷疑的是,除卻一切為了在這世間生存的知識,我吸取的道理越來越多,到底是不是一種進步?或許像高更那樣,才能真正了解活著的意義吧。
我老哥打撞球從來就不曾想怎麼做球,他騎腳踏車被超過了就會整個慢下來,或許他才真正地面對最原始的自己,而非戮力地追求方法,這是我混亂的腦袋所需要學習的,冷靜。
還有關於怎麼吸引女生,他是箇中高手。
社會化或許是一種共同體溫的填滿,但生存卻是人最動物性的基本要求。
第1000.1次的酒醉,我見到了本我。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