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休時段,幻冰剛走出教室沒多久就被人強迫性地帶到校内最為偏僻的地方,然後實施圍毆。
現場有五六個人,當中有幾個是幻冰的同班同學,可話雖如此,幻冰幾乎對他們都並沒有太大的印象,也就只有一人由於經常在裴素兒口中聽説過他的種種劣跡,因此他也就能夠勉強記得對方是用「王」作為自己姓。
——巧的是,當中六人中為首的正好就是以「王」為姓的人。
「你這傢伙啊……我在上課前專門寫給你的紙條,你居然連看都不看?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以「王」為姓的人——也就是王耀輝在説話的時候,幻冰才剛從幾人的連番群毆中暫時得以解放。此刻的他全身遍體鱗傷,嘴角以及鼻子都流淌著鮮血,身上的校服沾滿了大量的塵土以及血跡,看起來相當的狼狽。
「……我跟你……應該也沒有關係好到……可以互傳紙條吧?」幻冰痛苦地喘息道:「你不説……我還以為那只是……單純的廢紙而已。」
「噢,是嗎?」王耀輝淡然地回應了一下,隨後便冷不防地用拳頭往幻冰的腹部揍了一拳。
幻冰一個吃疼,剛想下意識地摀著肚子,只是他的雙手都被人從後面牽制住,幻冰只能痛苦地緊咬牙關,並發出一聲悶哼。
「不過,即使我不給你紙條,相信你也大概清楚我想説什麼吧?」
「……誰知道呢⋯⋯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嘭!
幻冰話還沒説完,王耀輝那沙包大的拳頭便再度打在幻冰的肚子上。一時間,幻冰在發出一聲「嗚咕」的悶吟聲的同時,隨之而來的反胃感也讓他乾嘔不止。
「我之前應該有跟你説過——要是你膽敢出現在這所學校裡,我見一次就打一次的吧?」
「有……這回事……嗎……?」
「——哼,給我裝傻是吧?要不,我給你長長記性?」
面對幻冰斷斷續續的反問,王耀輝冷哼了一聲,隨即,他那沙包大的拳頭便一下子落在幻冰的臉上。一瞬間,幻冰的頭猛地順著拳頭揮來的反方向轉去,並吐出了一口鮮血。
「你應該知道,在你出現在教室裡的時候,所有人對你的存在感到不安的吧?」
既然如此——
「你為何還要回來這所學校?」
「感到不安是其他人的事……我僅僅……只是來……上學……而已……」
「喔,這樣啊?」
王耀輝説著,便抓著幻冰的兩隻手臂,然後用膝蓋連續頂撞幻冰的肚子好幾下。幻冰在乾嘔的同時,一股頭昏目眩的感覺也充斥在幻冰的腦海裡。隨後,在幻冰在被膝頭連番頂撞過後,最終無力地垂下腦袋。
見此情形,王耀輝隨即一把抓起幻冰的一頭銀髮,然後在把幻冰的頭給提起來後,冷冷地質問道:「那你知道,我們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對你嗎?」
面對王耀輝的質問,可能是因為早已經知道問題的答案,幻冰並沒有回答,而是用痛苦的喘息來回應他。
「那是因為啊——你是『紅淵病怪物』啊,懂嗎?」
「紅淵病……怪物……?」
「可不是嗎?作為一個紅淵病患者的你,本身就已經是沒人性的存在了,説你是怪物也絲毫不過分吧?」
對於王耀輝的説法,幻冰並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這些話。他之所以會沉默,僅僅只是覺得——否認一個早已被定義好的標籤,也只不過是白費力氣而已。
而王耀輝則繼續説道:「你啊……明明是個紅淵病怪物,本來對我們乃至整個學校而言都已經是妥妥的不定時炸彈了,你還好意思出現在這裡啊?」
「…………」
「照照鏡子吧你——換成是我,看到自己長著一副殺人犯的樣子,早該待在家裡避免禍害人間了,哪會在得知自己在患上紅淵病的情況下還會在學校四處遊蕩呢?」王耀輝在説話的同時,也用空著的手拍打幻冰的臉,雖然傷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極強。
「説得沒錯!」「説得太對了,老大!」「『紅淵病怪物』就該滾回家裡避免禍害人間!」
而在王耀輝的一番發言下,其他人頓時紛紛贊同,並附和起王耀輝的話來。
至於幻冰,他並沒有任何的回應,可能是因為還沒有緩口氣的緣故,抑或者是他純粹是懶得説話——總而言之,當在場的人都在起鬨的時候,幻冰唯一能做的,也僅僅只是用鋭利的眼神回望著王耀輝而已。
「我説你啊,怎麼不説話了?該不會是被我的這些話給懟得啞口無言了吧?」見幻冰遲遲都沒有説話,於是王耀輝便用挑釁的口吻向幻冰説道:「不過,我倒是能理解的啦,畢竟你作為校園裡被人唾棄的存在,你的發言本身就已經毫無意義的了,更遑論要反駁一個本就已經板上釘釘的事實呢?」
「…………」
「只是我唯一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校方会让你這種紅淵病怪物來我校讀書的呢?是因為義務教育嗎?這樣的話這個世界還真是沒救了呢。」
就在王耀輝正説得起勁的時候,幻冰並沒有為此作出任何的反駁,他僅僅只是用銳利的目光看向王耀煇,彷彿是要把眼前令人生厭的身影給烙印在眼裡般,死死的盯著。
「真是令人不爽的眼神啊⋯⋯」想當然耳地,被幻冰用鮮紅眼睛瞪著的王耀輝不爽地咋了一口舌:「你看什麼看?!」
啪!
伴隨著王耀輝一個巴掌呼過去,幻冰在偏過頭的同時,臉上也隨之多出了一道鮮紅的掌印,可即使這樣,他依舊還是把目光重新轉回王耀輝身上。
「……僅僅只是因為我是你們口中所謂的『紅淵病怪物』麼?」剛回過氣來的幻冰宛如冷笑一般用力吐了幾口氣,並搖頭地説道:「我想——你們揍我的理由應該不只如此吧?」
「什麼?」聽到幻冰這番話,王耀輝頓時皺了皺眉。
「畢竟在我印象當中,從我入校以來你們就一直沒少在我的背後嚼我的舌根,可能是因為忌憚我『紅淵病患者』的身分吧?你們一直都沒敢冒然對我出手,直到有一天,在某位女生肯主動與我交好後,你們才突然對我出手——這代表著什麼,應該不用我多説吧?」
聽到幻冰所説的話,王耀輝臉上在剎那間抽動了一下。
「説到底,你們會對我出手的原因,無非就是你們當中有人嫉妒我和那名女生的關係密切,所以才會以『驅逐紅淵病患者』的名義來聯同你們幾人一同對我拳打腳踢而已。」説到這裡時,幻冰不偏不倚地正眼看向王耀輝,然後問:「——我説得沒錯吧,『姓王的』?」
「是那又如何呢?看不慣你跟裴素兒交好應該跟你是紅淵病怪物沒有什麼衝突吧?」王耀輝隨即冷笑道:「再説了,作為紅淵病怪物,難道你就沒有所謂的自知之明,覺得自己應該要離裴素兒遠遠的嗎?」
「説到自知之明——我想你應該沒有資格説我的吧?『姓王的』。」
「你説什麼?!」
「可不是嗎?明明你早在我來到學校前就已經拋棄裴素兒了,也不知道你哪來的信心、哪來的臉面在她的面前談複合的……這種事情要是換作別人,恐怕就連見面的勇氣也做不到吧?」
更遑論——
「你就算被她所討厭,你還私自為她作主,這種事情要是被人知道,豈不是貽笑大方?」
聽到幻冰如此毫不客氣地反駁,王耀輝的表情瞬間扭曲,神色也逐漸變得難看了起來。
而幻冰則繼續往火上澆一把油的説道:「就算退一萬步來説,你這麼做真的讓我離開素兒又如何?即使她要從千萬人中選擇,也絕不會選擇你的,畢竟在她心裡面,你永遠也只是個拋棄了她的混蛋而已。」
「夠了!」
當幻冰説到這裡時,王耀輝便已經按捺不住地把幻冰的頭髮連同他的頭一同用力地甩開。然後,伴隨著王耀輝站起身,他也順帶踹了幻冰臉上踹了一腳。一瞬間,幻冰的一口鮮血連同被打斷的牙齒一拼吐出,濺在一處空地上。
「你還真是敢説呢!你這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傢伙!!」滿頭青筋的王耀輝上前一把抓起幻冰的衣領,然後舉起拳頭憤怒地威脅道:「信不信我當場就把你揍得滿地找牙?!」
「……想揍的話,就隨便吧⋯⋯反正剛剛你們也沒少揍我。」
況且——
「……你會想揍我,不外乎就是在你嫉妒我的同時,你也無法擺脫你曾對裴素兒所作出劣行而導致被其所厭惡的事實,無能狂怒之下,這才拿我來出氣而已⋯⋯」
就在幻冰這般説著的時候,完全聽不下去的王耀輝便已經一拳重重地砸在他的臉上。
「就憑你這怪物也敢説教我啊!蛤?!」
王耀輝怒吼的同時,他還不忘用膝蓋連續頂了幻冰肚子好幾下。在遭受到如此的衝擊之下,幻冰隨即吐出夾雜著血液以及口水的胃液,並且當幻冰又再次被王耀輝抓著頭髮提起來時,他鼻子已經嘩啦啦地流出了鮮血,有些還沾在他本就已經髒亂不堪的校服上,讓他顯得更為不堪。
雪上加霜的是——可能是因為幻冰是所謂的『紅淵病怪物』吧?其他人在看到幻冰臉上被打到青一塊,紫一塊的時候,並沒有人為此感到於心不忍,反爾還以此為契機,再一次對幻冰進行輪番施暴。
——以前一直都是活在紅淵病患者的恐懼之中,看到毫無反抗的紅淵病患者,不為此扳回一城,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你現在的樣子還真是相當的難看呢,怪物。」看著幻冰被其他人打至遍體鱗傷的模樣,王耀輝隨即露出戲謔的笑容,並説道:「剛剛的你不是很能説話嗎?怎麼不説啦?」
「…………」
幻冰毫無神采地看向王耀輝,他就彷彿是認命了一般,再也任何的言語,也沒有任何表態。見此情形的王耀輝隨即對他連續出拳,並大笑著吼道:「叫你説話啊!沒聽見嗎?你這個怪物!」
面對王耀輝等人的輪番施暴,幻冰並沒有任何的抵抗,就只是默默地承受著對方的惡意,忍受著全身上下火辣的疼痛。那種被人挨揍的感覺,以及頭髮連同頭皮一拼被拉扯的感覺,抑或者是被擊穿肚子時所造成的反胃,都讓他不禁發出痛苦的悶吟。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個拳腳,幻冰對此感到麻木的時候,一道聲音從校舍内傳出,頓時讓王耀輝等人都紛紛停下了手腳——
「你們幾個,在做什麼?」
幻冰艱難地抬眼後,便見到一名有些中年發福的男老師正隔著窗戶叫住了王耀輝等人,此刻的他彷彿剛好目擊到施暴現場一般對六名施暴者進行詢問。
這原本是值得慶幸的事情,畢竟人贓俱獲,就算是這六人有什麼理由,也只是百口莫辯吧?
但前提是,受害的人並不是紅淵病患者——
「報告老師,剛才我們在這裡玩的時候那傢伙無緣無故地闖進來,然後對著我們發難,我們好不容易才把他給制服的。」
老師在聽完王耀輝的一番説辭後,他先是看了一眼已經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幻冰,再看了看毫無受傷痕跡的王耀輝等人那人畜無害,又略帶點獻媚的笑容,隨後才説道:「……可別把人給打死了。」
聽著老師那宛如看穿了一切的語氣,再去到對方沒打算要做任何追究的離去,王耀輝等人從緊張到鬆一口氣,也就共花了將近三秒鐘的時間。而在確認了那名老師離開沒多久,王耀輝便上前勒住幻冰的脖子,並帶着狡猾的笑意湊在幻冰的耳邊嘲諷道:「看吧······連老師都不想理你了耶。」
「不對吧,老大,那傢伙打從一開始就沒有人管的吧?」
「對啊。翹課整整半天都不會被罵,換作是我們,沒有被課後訓話就已經幸運的了。」
「恐怕連老師也知道那傢伙的消失是難能可貴的事情吧?」
説著,王耀輝等人便如同玩鬧似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對於老師見死不救的情況,幻冰似乎並沒有為此感到意外——可能是在剛剛老師打量自己的眼神裡看出的吧?亦或者是從他入學開始,他就已經對這間校園的老師不報有任何的期望?總而言之,在面對落差極大的情況,幻冰甚至連絲毫波瀾也沒有。
可縱使是這樣,也無礙王耀輝等人對他的暴行。
王耀輝在緊緊勒住幻冰的脖子的時候,其他人就宛如把幻冰當成沙包一般,不斷用拳頭以及膝蓋往他的肚子上頂去。幻冰被勒得喘不過氣來的同時,肚子還要被人打得七葷八素,這導致他五臟六腑攪得天翻地覆,胃裡的酸液翻湧不斷,甚至在中途還連吐了好幾次,那種嘔吐過後的虛脫感,以及被人勒著脖子時所產生的窒息感,都讓幻冰好幾次都出現了幻覺。
「嗚哇!那家伙又吐了嗎?真是噁心呢。」
在幻冰又吐了一次後,他似乎又聽到有人在落井下石了,說話的人可能是王耀輝,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反正他被人狂毆的時候便已經意識不清,周圍的譏笑聲是多麼的銳耳,打在身上的拳頭是多麼的刻骨銘心,那一過程,彷彿是永恆般,也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
這種暴行一直持續到上課鈴聲響起才宣告結束。現在幻冰就如同破抹布一般被隨意丟棄在原地,而王耀輝在往幻冰身上碎了一口唾沫後,便不再理會幻冰的生死,帶著其他人離開了。
幻冰靜靜地躺在地上,一躺就躺了很久丶很久。被六個人輪流進行拳打腳踢的他,他的臉因為被連番毆打而看不到本來的面貌,身上也多出了數之不盡的淤青,讓人覺得這已經是嚴重到需要去打電話去喊急救電話的地步了。
然而,就在幻冰躺了沒一會後,他身上的傷竟然猶如奇跡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身上的傷口逐漸隱沒,臉上不成人樣的面貌也漸漸回復如初,就好像之前所遭受殘忍的毒打完全是騙人的一般,也就唯獨校服上留有髒亂的血漬以及污垢證明了他剛才遭到非人道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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