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澤音的身份是「黑澤組」的頭目,一般來說他都是在房間裡悠閒地下著指令就可以,除非是比較嚴重的問題,不然他是不會親自出面的。
凌晨時分,房子裡所有人都睡著了,可是在南院角落的一間小房子卻亮起了燈。
這個房子很簡陋,只有一扇門跟窗戶,小小的房間也沒有多大的用途,就只是用來「問人」而已。
黑澤音悠閒地坐在椅子上繞起二郎腿,在他面前跪著的是一個滿身都是鮮血的男人,明顯被毆打過的他被兩個男人架著。
黑澤音站了起來,緩緩地走到他面前,提起手中的拐杖用力地朝著他的頭揮去一棍,惡狠狠地瞪著他罵道,「你這混小子居然敢偷我的貨?快說,剩下的『粉』在哪裡!」
男人恐懼地顫抖著,已經說不清話,模糊地吐出「我不知道」四字,得不到答案的黑澤音煩躁地咬著牙,習慣性地磨著牙接著又是一棍。
鮮紅血液從男人的嘴巴流出來,黑澤音不屑地將拐杖遞給一旁的小弟示意讓他清理,藍糷立馬上前報告道,「暫時只是調查到他是負責『散貨』的,我們會加快速度……」
「啪」還沒有等他把話說完,黑澤音直接給了他一個巴掌,磨著牙地罵道,「在這樣說有什麼用,那還不快點去做!我現在虧損的可是好幾百萬呀!」
掩著紅腫的臉頰,把臉頰內側咬痛的藍瀾乖巧地點點頭退下,示意手下將那個昏過去的男人搬走。
這個房子就是用來審問,當他不想出門時手下們就會乖乖地從後門將目標帶來,再不留痕跡地帶出去。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很順利的,只是沒有人想到今天會有一個誤闖的小客人……
睡不著!這個想法在花音的腦海中浮現,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今天格外清醒的她看向身著睡得很香的雷音,不自覺地展開笑容。
抬頭看向身旁的拉門,依稀地可以看到夜已深,不清楚時間的她緩緩地從被窩鑽出來,輕力地拉開房門走到走廊裡。
漆黑一片,她下意識地看向四周,可是沒有半點燈光或是人影,就是黑漆漆的。
她漫無目的地在走廊上行走著,反正睡不著就去走走,她還沒有體驗過晚上的感覺。
從半露天的走進眺望出去,可以看到在圍牆後是掛在半空中的月亮,依稀地可以看到較遠處大樓們的痕跡。
不知道在想什麼,她歪著頭,繼續悠閒地在這座安靜的宅第裡散步著。
從庭園方向看去遠處,可以看到遠處一間小房子還有燈光,她知道那是屬於父親的南院、是她沒有去過的地方。
抱著好奇的想法,被關在西院六年的她小跑步地奔向沒有踏足過的地帶,最後在小房子的窗前停下了。
窗戶是半掩著的,踮起腳尖就可以看到屋裡的情況,可是眼前出現在畫面令她瞪大雙眼,呆滯地站在原地。
出現的正是她父親打人的那一幕,她害怕得蹲下來顫抖起來,腦海中飛快地閃過多個念頭,第一個決定下來的就是快點離開這裡。
放聲腳步,她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裡,心臟依然是不停地狂跳著,害怕得全身滾燙的她用被子蓋著自己,可是耳朵卻傳來自己的心跳聲。
全身冒出冷汗,她還是不能理解為什麼父親要打人,也不知道所謂的「粉」跟「貨」是什麼,只知道他很可怕!
過去花音不知道任何跟他父親工作有關的事情,唯一知道的只有「很厲害」三字,也看過很多打扮很可怕的人經過,雷音會說他們很恐怖,但花音從來都沒有害怕他們的意思。
女僕嘉爾教導她打人是不對的,然而自己的父親正在打人,瞬間腦海變得混亂一片。
這些事情花音都不能理解,不再是說黑就黑說白就白的題目,而是不能明白的事情。
想起什麼,她靜悄悄地將放在壁櫥最深處的小說掏出來,快速地翻到某一頁。
然而這天的她沒有發現在當刻她是一直微笑著的。
整晚都沒有睡覺的她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精神呆滯地做著題目,難得地錯了一題。
面對花音的異樣,老師擔憂地皺起眉頭,終於等雷音睡著後小聲地問道,「花音小姐你昨晚是睡不著嗎?你居然會出錯呢。」
不經思考,花音直接問出她最想知道的事情,「……父親的工作是什麼?」
「額、令尊的工作嗎?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呀?」
「你是知道的吧,所以才會表現得這麼慌張。」
被說中的老師倒吸了一口涼氣,站起來輕輕地將門拉開確定外頭沒有人,附近也沒有半個僕人,他才放心地蹲下來在她耳旁低語道,「你是發覺什麼了嗎?」
花音緩緩地將昨天的事情說出來,在她眼中老師是可以相信的,「……於是我在想是不是跟你偷借給我的小說裡出現過的『黑社會』一樣。」
老師已經嚇得臉色發白了,原來是打算讓她多接觸新奇的事物,而且每本偷借給她看的書本都會先檢查一下,可是沒有想到其中一節會出現這三個字。
長嘆了一口氣,老師扶了扶額後用看透人生的口吻說道,「你要我解釋也不是不能,可是問題是你能接受嗎?」
「我要知道。」
「嘛、表面上來看『黑澤組』就是一間投資公司、不管是電影還是小型公司都會為它們提供金錢,可是其實業務內容還包括了『販毒』、『暴力』跟『槍械』,可以說是在市內很有名的黑道,不過一般來說市民對我們的識知也就是「暴力」較多,其他方面還不算太清楚。」
頓了頓後他接著解釋道,「在『黑澤組』底下還有三十多個大大小小的幫派,基本上都是由『黑澤組』給他們分配工作,算是一方的龍頭老大吧?」
聽完介紹的花音沉默起來,並不會嚇倒,也沒有過激的反應,在老師眼中她看起來成熟得不像一個六歲的小孩子,也因此而有些憂心。
良久她才張開嘴巴,抬頭盯著他認識地問道,「所以說,雷音以後也要做那樣的事嗎?」
老師遲疑地點點頭,無奈地聳聳肩回答道,「畢竟他是令尊唯一的兒子呀,正常來說都是由他繼承的,他可不是那種會信任別人而將組交給他們的人。」
花音也知道這個事情,之前也聽過僕人們小聲地討論著黑澤音還是依然掌握著大半權力的事情,完全不放心把事情全數交由下屬處理,彷彿對他們的信任度是零。
頓了頓,看穿花音在擔憂什麼的老師指著自己說明道,「其實我也是『白玥組』的下任頭目,雖然我不喜歡暴力可是我還是會繼承的,因為『組』並不單單只是一個組織而是一家人,我要是不繼承或是讓他解散了,我的『家人』都會傷心的,我是不會做那種背叛行動的。」
「可是老師你不是說過自己手腳不靈活嗎?」
打架天份是零的老師尷尬地抓了抓後腦,「那是不一樣的啦!像令尊那樣、粗重活基本上也是給下屬做啦,他自己不就是間中看一眼嗎?」
對著她展開溫柔的笑容,他接著解釋道,「話雖如此,也沒有人說一定要走以前的路嘛!我已經跟父親說過要是我接手後就會停下組裡所有賭博的生意,去發展服飾設計,看著一群大老粗提筆的樣子還是滿有趣的!雖然還是被老一輩訓了一場,可是要明白的是維持生活也不止一條路,只是看動手的人是誰而已!」
「可是有這麼容易嗎?」
「的確是不容易呢,可是沒試過又怎樣知道呢?」糾結地苦笑了好幾下,他用帶有嘲笑的語氣開玩笑道,「如果對方真的接受不了我會請他離開,我會行自己喜歡的路,管他想做什麼,要是妨害我還是會除掉的。」
說罷他露出充滿殺意的神情,還在睡夢中的雷音感應到後抖了一下,花音輕拍他的背後好奇問道,「那你認為我們有改變的可能嗎?」
「怕是比較難啦,畢竟黑澤組可是龍頭老大,底下還有一堆小組,說真的我認為你們直接把組轉手給親信算了吧?不管是你還是雷音都不適合這種生存方式,不過、起碼要等到令尊完全退下才有機會吧?」
明白這些的花音思考著,抬起頭來她直直地注視著老師提問道,「那在使用著從『不好手段』賺來金錢的我們也是壞人嗎?」
明白花音高於一般孩子的成熟,老師無奈地長嘆了好幾口氣,他伸手輕拍她的頭髮回答道,「別想了!這不是你完全沒法拒絕的事情嗎?這些都是大人的決定、大人做的事情,你不需要去想太多,不能否定的是你是在享用但並不是出於你想法去做的,所以事實上你並沒有做錯,唔、我也不太會解釋啦,反正就是別背上別人的罪孽。」
花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不敢思考生性溫柔的雷音要是被強迫送上那個位置會是怎樣的後果,也不希望他會像父親那樣沾上鮮血。
默默地「保護雷音」的想法在她心頭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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