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試愛劇場 - 第八章：初吻

我討厭等人。

等人是全世界最浪費時間的事情，尤其是地點不是我定人不是我約也不是我想見，基本上完全與己無關卻迫著要赴會的時候。

我坐在餐廳裡，當瞥見幾張檯之遙，跟夏姐坐在一起偷笑的食人花時，心情更是煩躁。

其實煩躁遠遠不足以形容我現在的心情，只是我的中文水平，不足以讓我搜索到適合的詞彙，表達自己被一株食人花設計，即將要跟一個陌生的男同性戀者共聚午餐的心情。

食人花用「世良」作筆名寫同志文學時認識了很多同性戀，害得我有時也要在MSN為她應付那些讀者，還要跟他們討論劇情……由於食人花騙人說自己是男生，所以線上聊天可以，但從來不會跟讀者見面。

今次約的是第一個，相信也會是最後一個。

這個人叫卓賢，我也是因為知道來人是他，才願意赴約。

在卓賢來到之前，或許我先講一個關於食人花的故事。

一個聞者傷心，聽者流淚的故事。

食人花會對異性做發展機會評估，就像做選擇題：先剔除錯的答案。

每個男生都會有一百分底分，挖鼻，扣五分；吸煙，扣十分。還有很多很多，我記不得清楚了。

也有一些是一旦觸犯，即時死亡，連分都不用扣了，像是性格大男人和打女人。

而我，就是一開始就被她扣成負分的。

某天，她終於等到她的一百分對象。

那時我剛好回到香港，領取一個攝影的獎項，誰知在回家的時候，於海傍碰到食人花。

我知道她那天是要去向那個一百分對象示愛，為了這樣她連我的頒獎禮也沒去，所以我知道那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那次是我唯一一次看見她哭。

於是，我甚麼也沒說，只是遞上紙巾，等她訴苦。

結果，她沒接住面紙，而是撲在我懷中哭個唏里嘩啦，拿我的衣服一併抹她的眼淚鼻涕。

「你知道嗎……我頭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我心想無論要我再怎麼抓破面子……也一定要追到他，可是……他在一夜間……讓我扣掉了他所有分數……」

我好奇地問她為甚麼，可是食人花卻只是一直哭，哭得渾身顫抖。

他是虐待狂？痴漢？

食人花不斷搖頭，最後抬起一雙淚眼，死了心似的說：「他是個Gay……」

就這樣，我新買的一件Giorgio Armani西服，就這麼葬送在食人花從來未熱戀已失戀的情淚中了。

故事說完，那個曾被食人花視為一百分對象的卓賢也到了。

「對不起，我來遲了。」

雖然我早看過他的照片，但真正見面還是頭一次。

卓賢看來大約廿七、八歲，打扮入時而得體，從頭到腳也恰到好處，果然是一個帥得連同性看到都幾乎會面紅的男人。

「不要緊，我也沒有等很久。」

「那就好，我真的很喜歡你的作品，那……是不是你自己的親身經歷？」他托著腮，用一雙媚眼凝視著我。

我很想問一句，他是在向我放電嗎？我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正在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時，食物來了，我如蒙大赦般馬上低頭就吃。

他看得格格笑：「你很餓嗎？」

然後，我感到他用腳撩撥了我一下，一股惡寒由我的腳底直通頭頂。

他定睛的看著我，用誘惑的聲音說著：「我是在問你，你真的很……餓嗎？」

這次，我完全知道他口中的「餓」是甚麼意思了……但對不起，我可不想吃掉你，浪費了你的一番美意。

就在我垂下雙眼，迴避他眼神的瞬間，他竟然雙手支著桌子，傾前身吻住了我！

雖然只是四片唇瓣的輕輕一碰，但已經足以令我的大腦神經麻痺，不過我還是聽到他在我耳邊低語：「告訴心祈，如果要扮成另一個人寫作，就不要用上太多本色句子，畢竟也有人同時看過「葉心祈」和「世良」的作品……就像我。對了，忘了告訴你，我認識Jay。」Jay是我跟食人花的共同朋友，可見他求證過我和食人花的關係。

整句話解讀出來就是：我知道那些網上那些BL故事是葉心祈寫的，也知道你跟她是好朋友，想一起作弄我，可是一切都被我識破了。

語畢，他還舔了舔唇，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飯，絲毫不打算為他所引起的風暴負責任。

他這種態度可真是攻守兼備呀……我氣沖沖的翻桌離去，或一拳打過去，看起來只會像同志吵架；反過來我幼稚的想反親他報復，他也無甚麼損失。

我也只好擺著一張臭臉，陪他一起裝若無其事，完全不去接觸周遭的奇異眼光。

快吃完的時候，我忍不住問他：「你明知道她要我約會你是要看好戲，怎麼還要赴約？」

「對於心祈的任何要求，做得到的，我都不會拒絕。」

從他溫和的笑容和略帶歉疚的深邃眼神，我很清楚這是他對一個被自己傷害了的女孩作出補償，即使錯不在他。

你不拒絕她的要求，卻拿我來尋開心。

他笑著看了看我，彷彿看穿我在想些甚麼：「專程獻身過來給人耍樂，還不知道有否被偷拍，自然要拿回一點好處，況且找個人拖下水，怎麼也比自己一個人出糗好。」

他真的是食人花曾經的一百分對象？光是惡質這一點，就足夠扣去所有分數！

「你該不會在為我打分吧？」卓賢奸笑著。

這隻道行高深的妖怪，總是看穿我的心思，我也就賭氣的說：「是呀，在惡作劇的修為上，你絕對能得到滿分。」

「對不起吧。」他誠懇的笑著，我也只好搖頭苦笑。

過了一會，卓賢結帳，並調皮的對我說：「那我先走了，總要給個機會心祈走過來吧？」

說罷，他就轉身離開。

三言兩語就將計就計的化解了所有問題，這個卓賢是個有趣的人，也是個值得交的朋友。

過了好一會，食人花和夏姐才忍笑忍得肚子痛般走過來。

我瞪著始作俑者：「白痴食人花，你要怎麼賠償我的初吻！」

食人花看來快要忍笑忍得內傷，近距離看到我的樣子後，終於忍不住捧腹大笑。

我真是拿她完全沒辦法，但想想，又真的很好笑，於是就洩氣了：「唉，我不跟你這食人花一般見識，只想告訴你，卓賢早就知道文章出自你手筆，而且他還認識Jay，所以知道我們認識。」

食人花不怒反笑，一副早已料到的樣子：「我就知道卓賢沒那麼容易受騙的，哈哈！」

「他特意過來給你尋開心，就是想讓你消消氣，給他借來作道具算是我倒楣。」

「這是他的體貼……」食人花幽幽的說著，夏姐溫柔地摟著她的肩，算是安慰。

不一會，食人花的眼睛在滴溜滴溜轉，似乎又想到什麼鬼主意：「害你失掉初吻，真對不起！不過不要緊，我打電話叫柔柔過來給你一個吻，洗走剛剛的觸感唷！」

「真是的，你玩夠了沒有？」

食人花的樣子突然認真起來：「阿良，柔柔是你所要等的『第一個女孩』，而不是你所擔心的『第一個女孩』。」

「你在說甚麼呀，怎麼我聽不懂？」

「她是第一個跟你在約會初期，還想跟你繼續交往的女孩子。」

「咦？」

「其實你是知道自己的問題的，每當女孩子在你耳邊喋喋不休時，最後你總會沉默，慢慢沉默扼殺一切，令她們自行猜想和曲解你沉默背後的意義。而且，你可以為了關於電影的事而打一百個電話，但永遠不會主動找她們。」

「有那麼嚴重嗎？」我納悶。

「有沒有那麼嚴重你自己清楚，我只是想你珍惜柔柔，珍惜這個就算不確認你的心意時，還是不怕跌傷，勇敢的奔向你的女孩子。」

食人花說著，一直帶著甜甜的笑意，我就忍不住審問她：「你笑得這麼甜，又這麼關心我的戀事，你一定有問題，快點招供！」

食人花扭扭捏捏了一會，最後才兩手捧著羞紅的臉說：「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了……」

「哦哦哦，你這花花！藏得這麼密，有目標都不告訴我們，這次希望你成功呢。」夏姐連聲恭喜食人花。

「我會的啦……」食人花還是甜笑著答道，她向來也很懂得主動爭取幸福，只是總遇上錯誤的時間或錯誤的人。

我衷心祝福她，可是心底裡，竟然有點悵然若失……

這是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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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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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