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殺這一個人,可以拯救上千甚至上萬人的性命,妳別無選擇。
任務結束後,天色已晚,整座城下著毛毛細雨,鄭郁呼吸平穩,坐在黑色休旅車的後車廂,彎著腰,雙手手肘放在大腿上,淺金色的髮上染著鮮血,她的額角有傷,她不在乎,放任血液從頭流下直到下巴,美麗的臉龐多了幾分蒼白與淒涼。
鄭郁無神的望著眼前地上的積水,長長的睫毛濕潤起來,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每當開一槍或刺一刀,每當有人死在她面前,鄭郁都會想起壞女人被白布蓋上,躺在太平間的那一刻。鄭郁沒敢看壞女人的死狀,因為旁邊的人先告訴她,她一定認不出她原本的模樣,兇手朝壞女人的臉部猛砍,就是要把她給毀容,當時壞女人的虛弱是需要住院治療的程度,哪有力氣抵抗,其實早已命不久已,在被砍死之前,她身上至少已有三種癌症了。
「那傢伙把妳的臉弄成這樣,妳是該哭一下。」
里歐穿著白大褂來,戴手套提著醫療箱,他還是那一頭棕色捲毛,鬍渣不刮乾淨,戴黑框眼鏡的隨興男人。
鄭郁沒回答他,里歐聳肩,隨後打開醫藥箱幫鄭郁處理傷口。消毒過的大根棉花棒擦過鄭郁的側臉,里歐的長相雖然粗獷,但人溫柔細心,他小心擦去鄭郁臉上的血跡,包紮她左手上的擦傷,見鄭郁淚水不止,里歐還是心疼的,醫者父母心,因為他們每一次完成任務,鄭郁都這樣,他不明白她的自我虐待,曾經想勸她找一個好姑娘,忘了過去,但後來打消這個念頭,因為鄭郁太固執,原來後半生守著壞女人是唯一能讓她心理好過一點的方法。
「該死,鄭郁,妳就算臉上多了幾道傷,還是個大美人,看不出來三十好幾,只有十八歲吧。」里歐收起醫療用品,對鄭郁開玩笑,鄭郁一點也笑不出。
回憶鄭郁的十八歲,她第一次見到壞女人就是十八歲,那晚相見從此改變了彼此的人生,到底是悲大於喜,卻渾然未覺與她相愛,可笑又可悲,無知的人最幸福了,太天真,太真心。
「鄭郁,如果不喜歡就不要勉強自己,我不想看妳把妳的心理醫生逼瘋。」
這個組裡,里歐是最了解鄭郁的,他就是她的心理醫生。
「你要把我轉介給誰嗎?沒人治得了我,里歐,你還是乖乖讓我在你的診所裡大哭一小時,你受不了的話就戴耳塞,忍一忍就過去了,錢還是會給你。」
鄭郁坐直身體,里歐低頭與她對視,他從她咖啡色的眼珠裡看見一些東西,有毛骨悚然,也有毀天滅地,更有後悔莫及。
「出雙倍給我啊,養那些哈士奇很燒錢的。」里歐笑道,鄭郁也笑,答應他。
里歐消失在雨夜裡,他是個神祕神奇的人,聽說來頭也不小,諸多黑歷史在身上,總是獨自一人。鄭郁站在雨中,夏天淋雨不冷,她穿了最先進的防彈衣褲,但還是難免痛,鄭郁以為自己失去壞女人,什麼感覺都沒了,結果今夜一跛一跛的走路回家,大腿的地方最疼了,一想方才數顆子彈打上身體,鄭郁腦中瞬間閃過人生走馬燈,她居然聽到了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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